陆兴华:城市已是阿里砧板上的肉了?
发起人:理论车间  回复数:0   浏览数:1351   最后更新:2020/07/15 13:24:41 by 理论车间
[楼主] babyqueen 2020-07-15 13:24:41

来源:上海外滩美术馆


编者按|在新兴科技如面部识别技术的广泛使用被质疑和讨论的当下,陆扬利用先进的数字技术创造了现实生活中不存在、却可以在虚拟世界里活跃的数字人,将自己的脸、经过多年训练的舞者们所拥有的面部肌肉及身体肌肉控制能力、无性征的身体、精心设计过的纹身融合在了一起。未来这个数字人将伴随奇特变化夸张的视觉效果呈现于不同的数字平台上如:VR、游戏引擎、3D动画、现场实时动作捕捉演出、数字人直播平台等,甚至将替代陆扬本人出现在大众视野。在虚拟世界里,现实中难以实现的事情可以轻易成真。因为科技,人们投射自我的虚拟角色得以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能力。


相较于对抗面部识别技术以规避其所带来的监控与隐私问题,陆扬在这件作品中对技术的使用提供了新的角度,即利用科技来规避科技产物——陆扬的数字人有着他的脸庞,是否会让面部识别在对应身份时感到困惑?数字人是陆扬的一个虚拟分身,当分身足够多,现实中的人是否可以隐藏其中?如果不局限于在现实中的存在,是否就能摆脱某些桎梏?对科技的探讨延伸到生命的存在,后者则贯穿了陆扬的作品,在这样的讨论里,佛教思想对陆扬影响颇深。比如陆扬的数字人名为“独生独死”(DokushoDokushi),取自《大无量寿经》中的“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以表达无论是现实或是虚拟,生命都是孤独的。



陆扬和他的数字人


艺术家陆扬在很多作品中都塑造不同的角色,让这些角色演绎自己的作品,而艺术家本人作为角色的作品也占了一部分比例,其中艺术家尝试利用自己的角色在作品中模拟经历生老病死的过程,以及尝试模拟用脑部深层电刺激技术操控的肉体极限。而在名为“独生独死”、结合了艺术家形象与多种特殊身体元素的数字人创作过程中,艺术家采集了那些从四五岁开始,经历了几十年训练的巴厘岛舞者、南印度克拉拉邦Kathakali 舞者们及东京天才舞蹈少年kEnkEn的面部及身体元素。他们异于常人的面部肌肉和身体肌肉的控制技巧,可以通过数字技术,赋予艺术家陆扬自己的数字虚拟人这样的肌肉控制力,将会成为数字还原奇观。此外,东京著名刺青大师大岛拓为角色做了纹身设定。由于陆扬此次就三个亚洲国家舞蹈文化进行数据采集和研究,给到大岛拓的三个合作关键词为:东京,巴厘岛, 印度喀拉拉邦北部Theyyam文化。关于东京的纹身设定灵感来源自非常经典的RPG游戏:真·女神转生III-Nocturne中金子一马的Demi-Fiend 人修罗设定,该游戏中的设定对陆扬之前创作中的人物设定也有不小影响;巴厘岛舞蹈大师服装上出现的传统纹样元素被运用在纹身设定上,Legong,Baris,KebyarDuduk,Rangda这四种舞蹈数据被采集;印度喀拉拉邦北部有着千年历史的Theyyam宗教仪式中,舞者夸张的服饰装扮代表着不同的神降临在乩童身上起舞。虚拟世界可以打破一切限制、做一切事,艺术家这件作品概念之一就是人类训练自己成为机器人反射出的数据最后还原到虚拟世界数字人身上,打破固有的机器与人的界限。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作品阶段性呈现视频。

在Instagram上关注Doku(doku.asia)

舞蹈数据:kEnkEn

技术支持:FACEGOOD

纹身设计:大岛拓(OshimaTaku)

特别鸣谢:宝马艺术之旅


FACEGOOD是数字人技术提供商,在该领域拥有国际领先的先进技术。最终完整的陆扬数字人的呈现需要两个技术节点做支撑,第一支撑:采集并还原舞者们精细的表演,如巴厘岛舞蹈以及印度kathakali舞蹈的面部微表情的表现,其精细度与复杂度异乎常人,使用一般的表情捕捉技术无法捕获如此精妙的表演,对此FACEGOOD使用最新的双摄像头表情捕捉系统,对舞者高频低幅度的微表情做了3D重建。第二支撑:采集到的3D人脸表情数据需要在陆扬数字人进行高保真还原,如此精细的表情是无法通过传统的建模方式还原的,FACEGOOD使用其研发的肌肉系统从解剖学及生物动力学两个层面对舞者的表情进行了高仿真计算,最终效果跟真人无异,完整再现舞者的每一丝表演。


我们对陆扬进行了采访,聊了聊关于技术、虚拟世界和他的数字人背后的故事。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阶段性呈现),图片由艺术家陆扬提供



采访正文


你正在创作的数字人“独生独死”用面部识别技术收集人的面部表情、身体动作等数据,抽离出不同的人原本各自的身份/性别/国籍等这些社会属性标签,拼接在一个虚拟的人体上。


在当下的社会中,面部识别技术根据所收集的信息来分辨、确认个人身份。大家对于该技术的态度,无非批判/反抗/抵制和接受/利用两种。你的作品似乎又跳出了这种对技术仅仅从伦理上的反思。


1. 你如何看待这种技术?以及,你在创作中是如何运用这种技术的?技术、科技在你的作品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个人认为面部识别技术只是科技发展到现在出现的技术之一,大部分技术都有正负两面,看你怎么应用了。技术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而使用工具的是人,批判/ 反抗/抵制和接受/利用工具有意义吗?难道不该把所有源头都直指我们的内心吗?我们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科技进步,觉得自己比任何时代都要更优秀,但我们的心比起古人有进步吗?科技这个工具如果伴随着我们没有进步的灵魂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制作过程之面部数据采集,图片由艺术家陆扬提供


科技技术是我自然而然会去使用的工具而已,这些工具使我得到信息的途径更广阔更迅速、使我完成作品的效率更高、手段更直观,所以我不必去跟这些工具较真:去抵抗或者去跟风——因为某些工具太酷炫而硬逼着自己使用、标榜自己走在时代的前沿。同样,我喜欢一切可以打动我的作品核心,而不是这些作品创作过程中使用的工具。


2. 你之前提到你有认识在现实中进行人体改造的朋友,比如通过纹身和切割将耳朵变成几何形、比如注入生理盐水改变身体形状等,这些现实中的人体改造是否有给你这次虚拟人体改造带来灵感?


我在2014年邀请了一位无性人一起合作,当时他切除生殖器后举办了一场烹饪以及品尝大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我和他私底下有过很多关于生命繁衍、无性生殖、存在,以及身体改造的讨论,他的一些看法引起了我的共鸣。很大程度上我们都对所处社会环境下的标签化感到反感,挣扎于生命自带的各类欲望对我们灵魂的禁锢。

日本刺青大师大岛拓作品,图片由大岛拓提供


然后也认识在现实中在额头植入犄角、蛇舌、割皮、生殖器改造等进行人体改造的人,变性或者去性别当然也属于人体改造。然而在现实中去改变自己身体的实施难度确实比较大,而这个过程又是一种肉体对我们灵魂的禁锢,得经历肉体的痛苦才可以达到、甚至怎么都无法达到。如果我们的概念中没有这样的概念,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虽然我做数字人的意图和灵感和人体改造完全无关,但是觉得人体改造这件事在数字世界中可以为所欲为。想和更多的做人体改造的朋友合作,帮他们实现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人体改造方案。


3. 他们为什么想做这样的改造?你想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样的改造?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改造,每个人执着的点都不一样。我想自己的身体变成帅哥身材但没有鸡鸡和蛋蛋——无性身体, 好像3D 模型里大多数男性模型都这样的,所以在数字世界实现起来很简单。现实中我要去做手术,而且骨骼以及肌肉比例的问题是手术无法实现的,所以只能在虚拟世界中实现。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阶段性呈现),图片由艺术家陆扬提供


4. 所以虚拟世界可以帮助人们完成现实中很难实现的事情,这是你创作数字人的初衷之一吗?


设想自己如果有肢体残疾,在玩游戏的时候是否可以带入到角色里,用虚拟数字角色代替自己成为一个功能健全的人?或者瘫痪者,如果可以用脑机接口技术控制虚拟世界内的自己,沉浸投入的在虚拟世界内,就像是平行世界的灵魂映射一样,肉体无法在虚拟世界束缚自己了。


设想现在的世界的一切是高维世界的映射,N维宇宙空间N趋于无穷大,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将自己映射进入虚拟平台世界?虚拟世界可以让我们随意切换肉体,那么现实中对肉体的执着是否可以减轻?


个人非常喜欢轻小说动画化的大作《刀剑圣域》,希望自己可以和主人公桐人一样带上脑机接口游戏设备舍弃现实肉体去虚拟世界战斗,拯救另一个世界自己认可的公主殿下。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阶段性呈现),图片由艺术家陆扬提供


我正在开发自己这套数字人的真人实时替代系统,我称他为“替身使者”😂(因为觉得很像《JoJo的奇妙冒险》里的替身使者概念),这套《替身使者系统》从声音到面部捕捉,肢体动作各方面着手,让我的虚拟数字人代替我面对现实世界。作为艺术家的身份将由我的虚拟数字人全权接手,开发者陆扬可以完全退居到虚拟数字人的背后。所有媒体采访和需要本人露出的部分都由数字人代劳。我个人性格非常内向甚至有些自闭,现如今作为艺术家更需要全方位的能力,我在这块实在很短板,想着这个系统完善后也许可以帮助我逃避很多自己感到害怕非常有压力的社交关系,让内心更放松地去创作,每次社交一下的压力会占用我很多心里内存,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释放,太艰难了😂。现在这个社会生存到处都是线上的,直播啊啥滴,性格内向的人真的很难啊……如果这套系统对我个人性格短板有帮助的话,也希望可以帮助到更多御宅性格的群体建立大家自己的替身使者!オラオラオラオラオラオラオラオラ!!!!!!( 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欧啦!!!!!!)


5. 虚拟世界是否没有死亡?佛学中对于生死的解释是轮回,生死相续。


佛教对很多事物的解释都分为胜义谛和世俗谛,简称二谛,死亡在这二谛中的解释都是不一样的,并不是我们概念中的轮回,生死相续那么简单,但我也没有资格和能力去从佛教的角度去谈死亡,大家最好自己去看佛经,会获得超乎想象的收获。


虚拟世界有没有死亡这个问题,可能也要从不同角度去看吧,我个人会想,死亡是否是意识的断裂?比如人的死亡,大家的理解是:这个人无法用自己意识再操纵自己的肉体了,而他的意识也无法再经历这个世界的一切了。那么要确定虚拟世界中的人的死亡,我们是否要先知道虚拟人有没有意识这件事?还是我们给他设定一个“死亡”状态?

《陆扬数字人“独生独死”》(阶段性呈现)之面部细节,图片由艺术家陆扬提供


我从小到大做了非常多关于死亡的梦,尤其梦见自己的死亡时,有各种各样的临终心理状态在睡梦中得到了模拟和训练,我相信应该是很真实的,或者就是真实的。为什么说梦是真实的呢?因为我们在做梦的时候不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梦中的意识是认真地在经历梦的一切的,由此我并不觉得梦就是假的,万法由心造嘛。最妙的一点就是每当我在梦中死亡的那一刻,我就可以从现实中醒来,似乎我在现实就是梦中那个自己死亡后的幽灵或者中阴身。所以我个人认为死亡更像是一个节点,一个隧道,是切换意识在不同世界的开关,死亡肯定不是结束和终点。


6. 佛教中说本我是原本就已圆满的状态。在虚拟世界中不断尝试不同的自我的意图,是否源自于你对自我现状的不满,期待它变成另一个样子?


佛教的本自具足应该无法在我们所认知的维度去探讨和理解。我个人在虚拟世界中尝试的角色建立确实有投射对自己身体不满的因素在内,刚才说了,我希望自己身体是一个平坦的没有性别的身体。


7. 说一本你喜欢的佛经,其中你有感触的内容是什么?


有很多,但是我不敢在这边说,怕自己有半瓶子水晃荡卖弄的嫌疑。


本文出自《帘幕》线上出版第一期:末日超话,访问“RAM官网媒体中心”下载完整刊物。刊物内含动画效果,建议使用Adobe Acrobat Reader得到最佳观赏体验。

本系列线上出版物为上海外滩美术馆长期研究项目“帘幕”的一部分,更多信息请见 关于“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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