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国际艺术评论奖 | Second Prize -库克船长的新衣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1197   最后更新:2020/03/06 12:02:10 by 毛边本
[楼主] 陆小果 2020-03-06 12:02:10

来源:798艺术  王智一


翟翌:隐椟
弥金 / 上海
2020年03月07日—2020年03月31日

上海弥金画廊展览现场


终于,我爬上了这座山峦,抵达了庙前。寺旁,可以看见左右两尊被无数善男信女用手所抚摸的油光锃亮的石像。迈过高高的石阶,接下门旁僧侣所递过来的一柱香。再过一个坎儿,继续爬梯,步入内厅,主厅内赫然一件本寺看家的佛像。有意思的是:现在越是贵重的造像,往往被封在一个玻璃盒子里面,供人瞻仰。

让我们再向前走几步,看到化缘箱前那三方蒲团:日积月累,中间的磨损的最利害,两侧的较次。人跪在中间,向上望那个玻璃盒子,膝盖向下,身体体会着那方被无数次动作后,蒲团表面被人用肢体所印刻在上的褶痕,我们低下高昂的头,这时神似乎也在看着我们,开始请愿。

上海弥金画廊展览现场


我想,可能我们每个人在尘世都在找寻自己的真神,甭管信还是不信,太多事悬而未决,这个界限非常模棱两可,但又异乎寻常的笃定。我和翟翌熟识多年,见过她描摹月下匆匆前行的僧侣,也看她在雪松树冠燃起不知名的野火,抬头仰望火石击云的流星,也曾观摩过俏皮的因指见月……艺术家擅长造神,但是,让我真正惊惧与难以磨灭的,其实还有那些迷宫。

陨落的翅膀与重生之门 绢本设色 59×59cm 2019


不是血迷宫,图像本身并没有那些可怖或是不堪,在这些人造的魔障之中,艺术家自造的生灵:捕食的猛虎,奔跑的白马,交颈的鸟鹤……它们在盒中非常怡然自得,穿梭其间。那么,我其实更愿意将翟翌比作一个建筑师,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默默地搭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满足自我臆想的“自我空间”。在此,艺术家在这些“空间”墙壁上填补与赋予了那些——自己平时所看见的,想要表达的,又难以被平衡在一起的带有造神性质的碎片涂鸦。而这一切生灵,再假借艺术家之手由盒子的立体形象把众多意象的残片联系起来,统一而成为成新的有机生命。

上海弥金画廊展览现场


在很多教义里,“折”这个动作算是一种修行,因为它可以磨练人的心境,提升人的意志。很显而易见,一个纸造的盒子并不长久,它们非常易燃,易破,脆弱。在空间内,这种“纸化感”被艺术家进行有意的剪裁、拆卸、揉捏、折叠……它们与空间的假象墙体上所承载的那些日本浮世绘,稷山青龙寺壁画,徐州汉代石像画,中国古代春宫图进行角力——重现的其实都是比“纸”刚强,比“脆弱”隽永的图像。这时,我们只有花耐心与毅力去探查,才能慢慢体悟出作品意象的反差,以及艺术家精神力上的强夯。

上海弥金画廊展览现场


同时,我还想到古代:一卷绢帛徐徐展开,我们借着微弱的烛光偷偷的看,是为“窥”。而 当我们现今看见这些形态各异的盒子被悬在空中展示,我们可以——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注视着那些我们本来只能窥视才能见到的情形:男女之间交欢的肢体,耆婆耆婆迦鸟的双宿双飞,上下颠倒的纸椟之中,那些从耳朵里长出来的秘密,残月与满月相互辉映的奇景——左上侧面是云,下盒视左是雨——竹枝是上下两盒的纽带,云生至雨,最后右汇成水——还有那只眼睛。

上海弥金画廊展览现场


这时,我反而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们窥看这些隐秘的情境,心中会有着如此的惊惧与惶然:你想,究竟是什么能在天上,遥遥望着尘世的迷宫?那肯定不是凡胎。当我们还愿起身,再睁眼,与画境中的生灵目光交接的一瞬,我们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的庙宇之中:玻璃盒中的佛身已然不见,一炷香又熄灭了,中厅的余香尚未散去,我们向后退,推开门,正准备下山。庙宇旁边的古树上,挂满着硕果累累的心愿红绸,现世中,太多诉求。站一会儿,山间清风徐徐而来,众愿随风摇摆,频频点头称道。我心中默念着山门上的谶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然后向天上望,脑中萦绕与回味着那些画境:甚怪,总感觉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


文:王智一

图:弥金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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