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开:封闭在武汉的船舱中,艺术本身都不重要了
发起人:另存为  回复数:0   浏览数:1464   最后更新:2020/02/26 15:28:41 by 另存为
[楼主] colin2010 2020-02-26 15:28:41

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我说长居在意大利和英国,很久没回中国,才放行。


“学校原定的开学日期2月23日,……开学时间遥遥无期……线上教学从3月9日开始。


“当疫情结束后,我最想去一次湖北旅游,……为他们的经济做一些贡献。


“……还是会继续读诗,希望能保护诗,保护仍然写诗的人。


“我们总会等到解除的那天,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


“两代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


“……希望医疗技术和艺术在生命里并存进步……”


“‘善’到顶了,‘恶’却没有底。


“希望在疫情过后,早晚高峰坐一次地铁。



这是不同的国内学生、国外留学生在疫情期间针对防疫、学校、家人、生活、学习、自我感触等方面所谈到的个人想法。


大学生在目前以及接下来自我隔离期间是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学习的?并且会产生怎样的思考?以及留学生面对返校或在国外环境中,是如何应对自己的学习,调节自我的情绪、感触的?对此,我们通过匿名征集的方式采访了多位国内外的大学生,其内容将分两期推送。希望在疫情期间,大家能更多地去了解大学生,也让他们能更加了解自己。


(我们在社交平台发布调查需求后,截止目前我们收到了二十多位同学的回复,但是因为内容篇幅限制,我们选择了部分同学的回复并做了筛选和整理,感谢大家的参与和支持。


疫情
通过新闻了解到伦敦已经有七八起了,还出现了一个超级传播者(好像已经治愈了),伦敦作为国际化大都市还是比较危险的,也算是海外比较严重的城市;意大利博洛尼亚是一个中型城市,不大,游客也不算多,所以还没有。

防控
我最近从伦敦入关意大利时都会有人一对一测体温(针对所有航班所有人,不只是针对亚裔或亚洲来的航班)。至于伦敦甚至没有意大利严格,没有人测体温。但海关看见我是亚裔会询问我是否长居在中国,我说长居在意大利和英国,很久没回中国,才放行。

博洛尼亚机场


家人、学习
我的家人居住在北京。关于国内的疫情,我是通过社交网络得知的,前期我一直有关注,最近没有特意去关注了。这一次的疫情没有对我的学习和生活带来影响。但我听说了很多同学、朋友被歧视的案例,我目前还没有遇到,感恩。

学校
我所在的学校在官网上推出了相关的中文页面以指导中国学生。


感触
面对国内应对的措施,我本来还有回北京、上海或香港工作的想法,但现在我更坚定了留在英国的决心;但也有很多同样身在海外的朋友由此更加担心国内的家人。他们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留在海外,但现在都纷纷准备回国回到父母身边报考公务员,希望未来如果有任何事情发生能第一时间直接照顾家人。


学校
学校原定的开学日期是2月23日,再加上艺考,我本打算一月底就返校准备艺考的志愿者工作,但现在都全部待定了开学时间遥遥无期。我们学校把春假提前到这次了,所以线上教学从3月9日开始。

家人、生活、学习
这一次的疫情给我的生活和精神体验都有了不同。生活上,一下让我和父母的相处时间变长了,我很开心。当然,原定回北京参加的游戏制作活动也变成了线上,同时我在沟通一些其他的线上项目工作。空闲时间自己接接稿子赚零花钱,看书、看日剧、看综艺、玩游戏、看VTB(虚拟主播)。这一次,让我更有动力去看非虚构或虚构的,现实性较强的书籍了。我希望以后能创作出具有现实性的作品,带动更多的人去体会现实。

感触
由于延长的假期,网上冲浪的时间突飞猛进,原本死宅的网瘾少年现在更…与此同时伴随着疫情,社交媒体上出现了大量无法明确真假的碎片信息...头一回体会到如此凶猛的信息过载,这方面对我的影响是最大的。如何过滤信息,在保持一个理智的心态下去看待真实的情况,不逃避信息过载,也不为现实真相崩溃,保持同理心,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些是我思考最多的事情。

愿望
疫情结束后,我最想去一次湖北旅游,可以的话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为他们的经济做一些贡献。


疫情
大概在新年前的12月30日或31日左右。我在微博看到首页有人转发国内的相关信息,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最早流传出来的那一批微信截图。据我所知芝加哥目前有2例不是特别严重,大家普遍也没有什么防疫意识。

学校
最早芝加哥发现第1例确诊病例时,学校健康中心先后发了英文和中文的邮件,提醒自我防护、不必恐慌。前几天国际学生事务处发了邮件,公布了一个新的紧急助学金的项目,对象特别包括受疫情影响、需要资助的中国学生。

家人、生活、学习
我的家人居住在南方的二、三线城市。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开始看疫情的消息和报道。

生活学习在国外,老实讲我生活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和国内的朋友、家人相比已经算活动自在、一切如常。老师同学中,除了几个比较亲近或者本来近期计划要去中国的人会主动提起、表达关心之外,基本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变化。

日常课业压力比较重,但心里又时刻压着疫情的事,以至经常哭完赶去上课回来再继续哭,几乎感觉到一种身心的脱节,国内与国外目前所处的环境就像隔着双重的玻璃。但是这种隔膜感和需要隔离的家人朋友们相比,实在是矫揉造作、不足为道。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感触
作为学艺术的学生,虽然早知道阿多诺那个奥斯维辛之后是否写诗的诘问是必由之路,但还是对于自己在做的、要做的东西,产生了更多不足为题的痛苦,也有一些我觉得应该保有的怀疑、审视和挣扎。我很久之前自问,如果艺术本身作为一种野蛮的特权,那么艺术如何能够承担不公与苦难?可能讲起来有一点沮丧,至少到今天这一刻为止,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都是“不能”。罗曼蒂克是要消亡的,甚至消亡不消亡都不需要问、也不怎么可惜。但是怎么办呢?我去年曾许愿要更坦诚,现在要求自己要更勇敢。未来我可能不会写诗了,但是还是会继续读诗,希望能保护诗、保护仍然写诗的人。不敢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但是想回国做一点能做的事。


学校

湖北美院原本的开学日期是2月24日,但现在的返校日期还没有通知,暂时是线上教学。

学习

这一次的疫情对我影响还挺大的,本来打算今年出国读研究生的,现在计划有点被打乱了。之前预计是2月和3月考雅思的,现在都取消了,暂时不知道下一场考试是什么时候。


感触

我不是一个很擅长调节情绪的人,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最近都是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其实很难静下心来学习。我会重新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作为学生可以为社会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些很小的事。


愿望

虽然现在武汉的疫情还是很严重,但我们总会等到解除的那天,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Everything will be fine in the end.


疫情

我所在的国家有1例确诊病例,陆续有疑似病例,除了新闻跟进确证病例和疑似病例并无其他的应对措施。根据官媒的口径,疫情传播的风险评估指数为低,但我本人非常担忧,十分想通过自己的能力让当地重视,又介于“自家人”是始作俑者,很羞愧无奈又只能干着急。


家人

我的家人居住在浙江的一个三线城市,我每天都会关注国内的疫情发展。 通过国内各种社交媒体关注当地有关疫情的报道。我记得在之前的1月19号下午,我去游泳之前因为一个包裹需要寄到武汉,但是因为担心疫情被我取消了,还跟家里人小吵了一顿,大家认为我“杞人忧天”。

家庭氛围如上


生活、学习

对于学习目前照旧,因为当地社会还是没有应急响应。生活的影响更多是在精神方面的焦虑。前不久看到手机消息推送提示都要倒吸一口气,每天刷微博心理十分压抑。面对各种信息,有幸存者的负罪感,愤怒加难过。生活中真正面对问题的时候,并不是反方或是正方,没有一个立场是完美的。自己买了很多消毒液,囤了口罩也往国内寄,口罩在当地已经售罄,但由于文化差异和并没有专业方面发声,当地没有一个人戴口罩。

疫情期间家里的“守门石狮” 两瓶不同类型的酒精


感触

我个人在思考方面其实跟留学生的身份没有很大关系,留学生的身份只不过提供了另一个视野,提供一个可以相对比较的窗口。不等于在民主国家事情会有突破性的转机(就在刚刚又有6例疑似病例通报)。疫情也算是暴露了各种制度的弊端,以及我们全球人类的侥幸心理。 我们以为我们已经是文明社会,但疫情爆发的时候,才发现对于公共卫生意识的缺乏。如何在疫情过去从根本上反省,才是大家最需要思考的问题。疫情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一个态度: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远离自己不喜欢和不擅长的专业。


突然想起实习的时候的无力感:

坐在堪比艺术博物馆的医院大堂里想到巨幅壁画背后那微乎其微的医学知识领悟了“艺术才是根本的治愈”,疫情爆发的时候,感悟更深,但还是由衷希望医疗技术和艺术在生命里并存进步。


学校

原定2月24日返校开学,碍于疫情,目前决定3月2日以网络授课形式开展教育教学工作,学生使用企业微信参与课程。

学习

因为今年年末要准备考研,所以现在我已经着手准备复习,每天做的事情都是和考研有关的,比如看相关资料、做复习提纲、背单词。


考研目标是想跨专业到美术史论方向,但由于自己基础薄弱,加上之前一段时间都在忙别的,所以刚刚才开始准备。隔离期读了点、看了些相关的文章、纪录片,发现原来美术史论的世界是冗杂而繁复的,虽然早有心理预想,但还是感觉到压力很大。


生活

疫情相关报道刚开始发酵的那段时间(1月20日前后),基本上我每时每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信息的收集上,过多的信息一时间地奔涌过来,使我震撼、语塞。大概焦虑地关注五天过后,我重新回到了我个人的时间里。我开始看书《鼠疫》;看剧《切尔诺贝利》。针对公共事务,我在朋友圈默默转发关于物资支援、确诊患者活动轨迹等信息,同样也会有少部分人转发我所发表的内容。我的力量很微弱,他们的也是,但至少我们还愿意奉献力量。


感触

通过这次疫情,确实颠覆了我的一些固有认识。我看见无数的“善”,也看见无数的“恶”,这些基本常识早些年已略知一二,但当真实地面对鱼龙混杂眼花缭乱的善恶交错的现象时,还是觉得心惊肉跳:“善”到顶了,“恶”却没有底。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冷静对待,忍住冲动,但拒绝麻木。


愿望

我希望在疫情过后,早晚高峰坐一次地铁。


疫情

截止到目前,英国确诊了9例,前8例都已经康复出院。英国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 (National Health Service) 没有要求市民戴口罩上街,只提醒要注意洗手,并建议14天内往返过中国且身体不适的人尽快到医院就诊。


家人、学习

我的家人在山东。过年那会儿我每天都非常紧张,每天刷好几遍微博,关注疫情的扩散,同时提醒家里的父母朋友注意安全。


这段时间学校都正常上课,商店和公共交通一切正常。但我有同学,因为疫情取消了春节回国的计划,而且之后复活节假期(3月份)的航班也大概率会取消或者延期。


学校

帝国理工MRC Centre for Global Infectious Disease Analysis的研究人员在2020年1月17号时,针对估计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病例的潜在总数发布过一篇论文,利用数学建模和推算,估计当时的感染人数在1700例左右。之后这篇论文根据最新的感染人数等相关数据,分析了这次疫情的严重程度和传播性等。


这里可以看到最近2月15日的报道:Link:https://www.imperial.ac.uk/mrc-global-infectious-disease-analysis/news--wuhan-coron**irus/


另外,英国政府还拨款给我们学校Robin Shattock教授的团队,支持他们对新冠疫苗的研发。其他的回应暂时还没有,倒是前两天在学校的布告栏上看到一张post,追悼李医生。


感触

这次疫情,我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勇敢,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也积极的发声。


另外,看新闻说英国前8例已经康复,还是感叹他们的医疗水平。留学的半年里,我参观过学校顶尖的药物实验室也去过一家非常现代化的医院做实验,也有幸找到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方向,最根本的动力还是在想如何用科研成果改变人们的生活。希望自己能学点真本领吧,不敢奢望成为某领域的权威,但可以从一而终,做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学校

学校原定2月17日为开学第一天,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返校日期。由于我是毕业生,学校对毕业生的所有待办事项进行调整,也给出了一些预备方案。

生活、学习

在居家隔离的日子里我需要完成最重要的任务是远程实习,毕业论文和毕业创作,在家的环境降低了我的工作和学习效率,即使我尝试了许多应对措施,但同时也开启了我从前一直以“没时间”为借口的一些小习惯。


因为基本不出门,所以我把更多的关注放在了家里,放在了厨房,客厅和我的房间。我甚至想要测量我家的每一个房间的尺度,区数我家厨房有几个盘子几双碗筷,给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做一个档案,这可能是我生命中唯一想做这些事的契机。


家人

但最大的影响是我起伏不定的情绪,开始不断地对自己发问,作为个体存在的意义?快乐?时间?父母?感情?幻觉?人与人的关系是怎样的?这些都强化了从去年年底开始找工作时的状态,好像一直以“求真”为准绳的生活坐标被现实拍打的发生形变,发问后又无解,不知不觉陷入所谓虚无主义的圈里。我不得不提,我与父母的相处的很差,我不具备跟他们相处的能力,这是我自认为长大以后跟他们相处周期最长的一次,两代人是不可能互相理解的,但不管最后谁做出让步,我都把它当作是值得的体验吧。就像疫情,感谢生命中有这样的体验,无论惶恐、紧张、害怕、死亡还是未来疫情走了之后的阳光。


感触

阅读文献时,很巧合地读到了汪民安写的一篇文章《SARS危机中的身体政治》,这篇文章的最后一句话是“是的,乐观的风暴又要刮起了,因为,眼前的这场危机即将拉上它的大幕。但是,谁又知道,下一场危机将在什么时候悄悄搭起它的舞台?”这就到了,时隔17年。我记得读这篇文章的当天我看了很多来自不同渠道发表的新闻,当晚躺在床上自觉背后发凉。如果我是个有“信仰”的人,我是不是在应对这次疫情时精神可以不那么崩溃。


最大的收获是,更加了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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