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评:饥饿地理
发起人:artforum精选  回复数:0   浏览数:1388   最后更新:2020/02/13 09:22:52 by artforum精选
[楼主] wangxiaoer97 2020-02-13 09:22:52

来源:文艺捣弹  刘化童


1918年春,“西班牙流感”从美国开始爆发,海明威、福克纳、菲茨杰拉德,这些乐观的美国作家们几乎在自己的小说里对它只字未提。


1916年开始,一直在瑞士苏黎世的小酒馆里聚餐的达达主义者们,即便到了1918年,依然我行我素地每天聚众宴饮,从不戴口罩。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感染病毒。特里斯唐·查拉还在这一年写下了《达达主义宣言》。

每天都在画睡莲的莫奈


1918年,许多功成名就的“老艺术家”(与其说是老的艺术家,毋宁说是老艺术的专家),纷纷在自己的豪宅里“自我隔离”。老眼昏花的莫奈躲在花园里画睡莲,垂垂老矣的雷诺阿几乎足不出户,只是偶尔冒险去卢浮宫欣赏一下挂在墙上的自己的画。


这一年,流感使得西班牙丧失了大量劳动力,对于存活者的劳力压榨日趋严重。洛尔迦罢笔了,毅然地走出门——支持工人运动。


这一年,西班牙流感爆发最严重的那段岁月,14岁的达利和18岁的布努埃尔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他们正在忙着逛妓院——确切地说,他们忙着各自逛妓院。毕竟直到1922年,他们才认识。


1918年,毕加索的好友阿波利奈尔死于“西班牙流感”,他出殡的那天恰巧是一战结束日。为了安慰毕加索,另一位好友艾吕雅写下诗句——“唯有目睹自己的死亡,才能确定你还活着”。


还是1918年,感染“西班牙流感”的克利姆特,不幸地又患上并发的中风症。在弥留之际,他请朋友埃贡·席勒来画他躺在床上的肖像画,而他本人则忙于创作人生的最后一幅画《新娘》。“新娘”没来得及出嫁,他就先咽气了。

埃贡·席勒《家庭》(未完成),1918


又是1918年,埃贡·席勒和他尚有身孕的妻子,相继死于“西班牙流感”,两人病逝仅隔三天。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他在创作《家庭》——他等来了死亡,却没等来这件作品的完成。


依旧是1918年,蒙德里安被医院证实患上“西班牙流感”。得知诊断结果后,他直接跑回了工作室——没有哭泣,也没有治疗,而是继续拿起了他的尺子开始工作。然而,他却意外地痊愈了。


1918年,杜尚根本没时间考虑在流感面前自我隔离,他琢磨的是另一种“自我隔离”——如何躲避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兵役。


整天躲在阁楼上画女人的莫迪里阿尼,躲得过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却没能躲过1919年的肺结核。病入膏肓后,“意大利,亲爱的意大利”成了他的口头禅,并且在距今恰好100年前的一月,他用尽了最后一口气重复了这句话。

蒙克《患西班牙流感后的自画像》,1919


1919年,“西班牙流感”蔓延至挪威,半数国民染病,死亡率高达1%。病怏怏的蒙克尽管染病,却逃过一劫。或许是因为对疾病太过习惯了,他说——“没有焦虑和疾病,我就像一艘没有舵的船”。


当然,重点是在100年前,没有一位诗人出版过“抗疫诗集”,也没有一位艺术家呼吁过“用艺术抵抗疫情”。


他们没有用艺术为疫情做过任何事,却让他们更像艺术家。


或许是他们心知肚明:能够抵抗疫情的从来都是医术,而非艺术。


明知自己的工作在此时毫无用处,仍旧假装很有用地瞎起哄,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病毒——就像罗素说过的,“一个人精神崩溃的前兆就是觉得自己的工作无比重要”。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