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感
————对绘画的理解
文╱王煜宏

一
*当你阅读《尤利西斯》的时候，你有一种印象，（乔伊斯）他并不打算讲述现时的故事，而是在表达他自身之内的一切，所有使他变成他自己的东西。他忆起街上的细微声响、对话的碎片、在学校受到的体罚，以及那些如执念般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东西。①
二
我们触及的“现实”，宛如丝滑的绸缎或粗糙的内壁，抚摸表面而无法深入里层。正如这个时代的特质，感受到的是其浮华、精美的容貌，和轻轻掠过肌肤的愉悦。
触感是感觉中最低级的一种（其中痛觉甚至没有记忆）。手感的触觉又是最接近于本性的东西，是人对外物认识的开始，而人之所以成为人是从运用手的劳动开始。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演变，从低等到高等的进化中，手的解放也让人对触觉的第一体验越来越陌生，这种私密的“偷欢”越来越被文本化。自杜桑以来，艺术从某种意义上已成了哲学——人似乎成了思维的动物，而不是感觉的动物。艺术的呈现方式，从以往的手的感性工作，被更多科技化、机械化的工作所取代。图识的标准化、符号化、口号化，冷漠的、理性的“高尚”文化取代了原来的感性的“低俗”文化。而人的矛盾性和不满足感，又使我们不断的质问，手是为机械而生的还是为自身感觉而生的？
虽然手感是那么有限，例如手在触摸一张画时，其外形是扁平单一的，而我们看见的画面则多彩而富于变幻的。当手在触摸一件雕塑时，感觉却不同，其外形的起伏变化以及对于空间的体量占有是主导的，但是雕塑本身显现的色彩却是纯净单一的，正是这种手感的局限性，才使人类的手富于了想象的本能。
我们在观看作品时，是在试图阅读另一个人的创造物，虚构的、多义的。使人常常迷失其间。在你随心所欲的观赏一种“真实”的同时，作者已经隐去，呈现的景致尤如牌桌上的百搭魔一般的舞蹈。他无利可图，而等待结果，你离开画面，他重新站起，忍住自身的迷醉，漂移的意识，欲望的压抑，接受“误读”的宣判……。可人不能忘却的是在本体语言创造的初期，给予自身对事物柔软、冰冷、坚硬感知体验的正是手感的本身。它伴随着思想的原初和失望的经历。使人在“看不见”、“听不到”的时候，同样拥有阅读的快感和欣赏的权利。
正如德里达认为人有三种方式能知未来，其中一种就是触觉。
三
艺术在时尚中死去的今天，重现她诞生的早晨，原始的粗糙与赤裸的温度……


*① [法] Jean-Marie Gustave Le Clé zio 获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