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场行动者-青年培育计划(即兴戏剧练习与实践)
发起人:李唐柳  回复数:0   浏览数:1442   最后更新:2019/12/06 10:37:31 by 李唐柳
[楼主] 不举手不发言 2019-12-06 10:37:31

来源:画刊杂志  孟尧 李勇政


作品只是现实的标本:李勇政访谈

The Work is Merely a Specimen of Reality: Interview with Li Yongzheng

孟尧(Meng Yao)   李勇政(Li Yongzheng)

《保卫祖国》,李勇政,现成品、影像 砖、视频,2015年10月


孟尧:在一次访谈中,你曾说“作品只是现实的标本”。我特别喜欢这句话,以这句话来观照你的艺术,很生动。我觉得你为“《画刊》45周年封面计划”创作的这件作品,实际上也指向一个现实的标本——树形发射基站。这个基站“标本”在杂志封面上与二维码同构,等待读者/观者的扫描,从而接收到它发出的求救信号“Help Me”。你说这种求救是“一种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意外”,它启发我想到今天的屏幕媒介和人的关系,我们不断通过屏幕输出自己的各种信息,一定程度上,我们变成了媒介的工具,成为被媒介俘虏的信息源,成为那个求救不能的“现实”。对此你怎么看?


李勇政:是的,历史是靠标本重构的,所有人都在过去的标本之中。你提到的“生动”这个词,非常好,至少意味着我还有某种具体的生活与触感。谢谢你的邀请,“Help Me”是一种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的意外,树形发射基站构建的现实,是“如此不同,如此有魅力”。它将权力与控制藏起来,收起了钢铁的冰凉,脚步像猫一样轻盈。它们现在自信满满,像极了电影《异形契约》中那个制造大卫的父亲,明白你的需求,挑逗你的欲望,置未来于掌心。你讲的“我们”,我想指的是在同时代中,不论是50后还是00后,都在这个求救不能的时代中,丧失了处境而失去“求救”能力的我们。

《以金属为媒介的水与火》,李勇政,合金板、金属线、金属管、水、火焰、液化气罐,300cm×300cm×500cm,2011年2月

《看,看》,李勇政,不锈钢镜面、水、气泵,50cm×50cm×50cm,2013年3月

《抖动的灯与不动的刀锋》,李勇政,不锈钢、灯、振动器、定时器,尺寸可变,2012年

《传递一块砖》,李勇政,事件、行为,2012年至今


《送给你》,李勇政,事件、装置,印刷机、报纸,2013年9月-10月


孟尧:整体来看,你的作品中存在两种不同的表达倾向。一类如《看,看》《以金属为媒介的水与火》《移动的灯与不动的刀锋》《湿润的碑》《盐的冈仁波齐山》,以冷静克制的媒介语言表达你对生与死、存在与虚无等形而上问题的思考;另一类如《传递一块砖》《送给你》《秘密交换》《极度寒潮》,更多关注的是如何让作品进入社会场域,引发公共领域的传播效应。我觉得明晰这两种表达倾向或者创作线索,才能去进一步探讨你的艺术。


李勇政:你观察得很仔细,《看,看》这类型的作品,大部分都是我在2012年以前做的,那个时候还是想努力地做好作品,做出一个标准的“艺术”,对形式创作很热衷,对一些终极命题有讨论的兴趣。从《传递一块砖》开始,事情发生了变化,我觉得并不需要在艺术史上找热情,厌倦了抽象的形而上学与形式类比,而对生活,对现实事件,对人与人的关联中具体的情感有了新的体会。我将第一类型的作品所讨论的东西,隐藏起来它们还在,在事件中,在可言说的背后。我比较喜欢在我认为在当下可能比较紧迫的问题上,停下脚步打上一个标记,这个社会来得太快,或许多数人的精力不在于此。

《盐的冈仁波齐山》,李勇政,食盐5吨、加湿器、水,240cm×240cm×130cm,2009年12月/2012年3月重做

《被消费的盐与冈仁波齐山》,李勇政,装置、事件,2014年

《有盐》,李勇政,喜马拉雅盐,2017年

《死亡,我多年的梦想》,李勇政,装置、事件、行为,盐砖、视频,2015年9月


孟尧:明确了你对这两条线索的想法,再看你作品中发生的变化就会更有意思。比如说,你用盐做媒介创作的系列作品,从《盐的冈仁波齐山》《木板上的食盐》到《被消费的盐与冈仁波齐山》《有盐》《死亡,我多年的梦想》,就体现了你如何将这种材料的物质性、象征性逐渐融合到具体的社会现实情境中。我觉得你在作品中对“盐”的使用,也反映了你创作逻辑的一些深化和推进。你如何看我的这种判断?就这个系列的作品可以展开谈谈。


李勇政:我很多作品使用盐,不是去推动盐的象征性,赋予更多的精神含义,将其神圣化或非神圣化,只是我个人将盐与想表达的人与事关联起来。在这些表达中,盐是唯一、独一无二的中介。我对盐的象征性的解读,是不重要的,我也不企图去解释什么,解释是愚蠢的。虽然,我认为“盐”具有悲观与希望的气质,重要的是,你开了一个什么样的门,门是否足够大,能否让更多的人走进去。做一个宽的门,对我来说,是第一位的。物在不同的环境,不一样的使用者不同的使用方式中,它的定义就会发生改变。物对于所有的定义都说“不”,“这不是一个烟斗”,就永远不是一个烟斗。海德格尔写凡·高的鞋子,实际上与凡·高与鞋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秘密交换》,李勇政,互动装置,电脑、玻璃房子,2014年


孟尧:我想请你谈谈做《秘密交换》这件作品。


李勇政:做这件作品的契机是2014年搬工作室,看到了过去画了好多画,这些画放在何处更为恰当,思考一个合适的存放地点,所引发的创作。1998至2008年,是我完全跟艺术圈无关的十年,整天上班,忙于生存,追求商业理想,空闲时间画些画。十年间竟然画了近100张油画,除了极少几个很亲近的朋友看到过,没有参加过任何展览。这是一个秘密,让我回忆过去的十年,有物件可以作证。我想很多人可能有类似的经历,如果能制造一个合适方式,让过去伸出手来,在一些经历过的时间中,做一下标注,或许是件有趣的事。

《秘密交换》,李勇政,互动装置,电脑、玻璃房子,2014年


孟尧:我认为《秘密交换》在你的作品里具有特殊的意义。在这件作品里,你投入自己的经验和趣味,用自己的秘密来交换别人的秘密,这种从个人情感出发的表达,和你创作《传递一块砖》《送给你》等作品的角度是不同的。


李勇政:《传递一块砖》《送给你》创作的时间要早于《秘密交换》。《传递一块砖》有趣的地方是,创作者成为一个记录者,不能预示任何结局,每一个接砖的人,都在按照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传递者与这块砖的互动与再创造,在当时引起网络上的讨论,延续了这个注定很快成为历史的事件对大众的影响。《送给你》是对过去某个特定时间的老报纸进行复制,人在现实之中,容易被华丽的辞藻与坚定的承诺所迷惑,或许一定得经历过苦难,回溯到起点,才可能总结出经验。



《保卫祖国》,李勇政,现成品、影像 砖、视频,2015年10月


《是的,今天》,李勇政,装置、影像、现场,尺寸可变,2017年7-10月


孟尧:《保卫祖国》和《是的,今天》这两件作品,恰恰就属于你所说的需要具体的事件和行为去昭示的例子。是什么原因触动你去做这两件作品?


李勇政:《保卫祖国》在2015年国庆期间在新疆罗布泊完成的,那些年正是国内民族主义高涨的时期,从抗议家乐福、抵制韩国超市,到打砸日本车,在爱国主义的口号下,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保卫祖国” 这几个字或许更能和那几年喧嚣的现实联系起来。是的,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巨大的军事基地,毁灭性的超级武器。我不太清楚怎么去清晰地描述那里的过去与现状。文字往往缺乏想象力,容易成为一个个没有情感的符号,这里更如幽灵一般,曾经有那么多蓬勃的生命,向我显现着他们的存在,而不是那些仅存的大而化之的口号,这些口号如***、**一样,只是呈现着恐惧与绝望。《是的,今天》是2017年创作的,那时候我对拳击有了兴趣,在健身房跟一个教练练习,所以对有关拳击的新闻有兴趣。很多年前,我也去过哪些在成都练习拳击孩子的故乡——大凉山,那是中国最贫困的地区,人均收入远低于世行关于贫困人群的标准。拳击对于那帮小孩来说,是与希望相关联的,即使他们只能在海绵上步履蹒跚地战斗。

《礼物》,李勇政,100炮弹模型、铁轨、推车、VR视频,2017年


孟尧:与你大多数压抑、沉重、严肃的创作相比,《礼物》《嗨》多了几分幽默与轻松的气质。你以一种调侃的语调,强化了现实的荒诞,让我们注目那些日常司空见惯、不以为然的东西。


李勇政:我所采用的,只是自己认为是一个恰当的方法而已。如果一种方法对应这些作品是合适的,我就会开始行动,《礼物》《嗨》算是日常生活的奇观了,艺术随时在生活中显现,可惜很少有人注意到,想想《黑客帝国》里面的墨菲斯对尼奥说:“欢迎来到真实沙漠。”这是很酷的事情。

《嗨》,李勇政,互动装置,现成品、视频,2015-2017年


孟尧:你曾经对我说,痛感是你创作的出发点。但痛感是个很主观的感受,因为每个人对痛的体验具有很大的阈值差异。你的创作方式又表明你希望这种痛感是可以得到更普遍的共鸣与反馈的。因此,选择痛感似乎又是个具有难度的问题,你是如何应对的?


李勇政:痛感过于主观,所以只能从个人的角度去谈。这个社会每天都会发生很多事情,更多的时候自己就像一个随机情绪表达的看客。而有些事情能留下,这些能留下的、让你不得不去做出反应的事情,我的思考与行动往往与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我希望行动能获得一些共鸣,但是这种希望并不是那么迫切,因为我知道越迫切就会越失望,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就已经很好。回到之前的问题,个人的选择什么与什么将会留下是两回事,我们只能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什么样的标本能成为被展示的标本,是什么样的未来所决定的。我对未来并不乐观,所以,只能为自己而做。


孟尧:谈了这么多,我觉得开头提到的那句 “作品只是现实的标本”,确实很好地概括了你的艺术态度,我把它视为一种悲观的、又非做不可的艺术方法论。它似乎也让封面树形基站发出的那一句“Help Me”,更加意味深长了。


李勇政:是的,悲观的非做不可,毕竟我还活着。

《边境1-界桩》,李勇政,视频,17分,2019年

《边境2-激光》,李勇政,装置、视频,7分,2019年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