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烟囱PSA
2019年11月7日,《戈登·马塔-克拉克:物质/身体的诗学》的作者弗朗西斯·理查德(Frances Richard)围绕“穿越建筑:戈登·马塔-克拉克的十年”展览,在PSA展开了以戈登·马塔-克拉克影像作品为主题的讲座。“烟囱PSA”特地以此文带领大家回顾这场具有启迪性的讲座。由于篇幅较长,将分为两次推送。
身体的诗学,物质的幽灵(上)
——弗朗西斯·理查德
这部影片的镜头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画面是曼哈顿下城区唐人街的一个公寓窗口的景观,渐渐天色暗下来,城市的灯光初起,在我看来这部影片是对安迪·沃霍尔的致敬。对戈登来说,他对影片的单一画面非常着迷,即为了观看而观看,在这段实况时间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不同的是,沃霍尔镜头下的帝国大厦是华丽和权利的愚蠢象征,而戈登却对老旧的水塔、破败的霓虹灯着迷。在沃霍尔看来,帝国大厦是无法被穿透的、纪念碑式的。而戈登眼中这些单调的经济公寓是他称为的“NON-UMENTS”,即多孔和脆弱的,充满了他曾描述的“生活的要点,生命的点滴” (points of life, dots of life)。
“你不得不行走。
你不得不通过在其中移动才能看见它们。”
"You h**e to walk.
You h**e to see them by moving through them."
- GMC to Judith Russi Kirshner,1978
影片是痕迹的集合,是非物质/物质遗留的线索。写作也同样如此。影像之于马塔-克拉克是写作的一种方式,通过这个方式,语言可以镌刻在世界的表面,或者宣读出来。在《分割》,《宾果》和《圆锥相交》中,通过影像的记录,文字成为通过时间呈现出来的可触的东西,或者是拥有重量的块状物。我们也可以将此称为马克-克拉克艺术中兼具物质性和诗意性“操控”的例证——通过操纵,物质性的东西转变成了诗学,而诗意性的对象也可以变为物质。举例来说,在《分割》这个影像中,他确保我们可以看见即将被切割的房屋的告示上写着“不可居住”。告示的意思是“你不能住在那”,因此他遵守了,他并没有住到那个房子里。当然他也违反了,他以另一种方式完全的占有了它。
另一个画面是在马塔-克拉克用来切割的工具箱上写着品牌的名字“SAWZALL”。代表着这个工具可以切割一切,无论是木头、金属还是一幢房屋。就如“不可居住”告示一样,“可以切割一切”的承诺意味了有人会在无意间相信你的话。《分割》无声影片中另一个画面,即一段文字描述,这些文字是放在木板上的塑料字母,因此它们既是语言概念中的符号标志,也如房屋一样是可触物件的一部分。
在《宾果》中他也用同样的原理玩了一把文字游戏。同时,他对实际地点和非真实的虚拟摄影世界的关系开了一个玩笑。
戈登·马塔-克拉克,《宾果》,1974年。图片©戈登·马塔-克拉克遗产赠予。
起先我们以为我们正在看一个房屋的立面,突然间从镜头外一只手进入画面,并且在我们后来看出的静帧画面上画了一个九宫格。在照片上画画容易,在一幢实际的房子上切你画的形状则很难。但是无论如何,这两者其实都是一样的招数。
影像对马塔-克拉克而言是解码、再次利用消失的场景的方式,就如痕迹一样,是一种再现——当摧毁和消除发生之后,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当建筑和身体不再,只有图像和名字依然保留下来。因此我们也可以理解影像对他来说,是这些符号性标志、疏离的形式,以及持续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幽灵所存在的空间(就如房屋一样)。
戈登·马塔-克拉克正在创作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1978年马塔-克拉克在芝加哥创作《圆形》的时候,即他将去世的前几个月,在与策展人Judith的访谈中,他也谈及了记忆的身体性。
“我认为我们的身体是一个非常好的记忆装置。罗曼蒂克或者诗意,无论为何,都不如称之为记忆。我们试图鼓励将生命进一步扩延,我想,这就是记忆所能做到的。”
“I think we are physically ***ery fine memory device. I think that romance, or poetry, whatever it might be—I think of it more as memory. Trying to encourage the inclusion of some sort of expanded being—I think, in fact, that that’s what memory is.”
- GMC to Judith Russi Kirshner, 1978
他喜欢将人的身体也比拟成照相机,一个“记忆装置”,因此影像中的分离和重新编码不单单是对应了摄影媒体,基本上和人的思考工作方式是一致的。
戈登·马塔-克拉克,《城市裂片》,1976年。图片来源于网络。
“遗弃”和“不可接近”也是他喜欢的两个词语。“这两个词应用在孩子和任何年龄的人群身上可以起到警醒和修正的深刻作用,然而当应用在现代城市环境当中,则彰显出官僚主义和司法应用的模棱两可。”他也曾写过这段话“在被遗弃的结构中工作成为了我对城市生活的关注,主要的连带结果是老旧建筑的新陈代谢。目前,在许多城市中心,空洞的和被忽略的结构成为了现代主义更新失效的重要文本警示。”我们可以看到老旧建筑的“新陈代谢”,以及现代主义失败证明的“文本背景”,这就好似城市被演绎为能够进食的身体,也可以看成是可以被书写的文本。
登·马塔-克拉克,《巴黎地下》,1977年。图片来源于网络。
主办: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2019年11月7日至2020年2月16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举办展览“穿越建筑:戈登·马塔-克拉克的十年”。戈登·马塔-克拉克(1943-1978)是20世纪艺术史中的独特个案,他以建筑物为创作媒介,并因其“切割”实践和对“安那其建筑”的思辨而为世人所熟知。马塔-克拉克的创作起步于上世纪70年代早期的纽约SoHo区,他切割建筑,如同在空间中自由地绘画。他不仅在当时名声大噪,更持续影响着后世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家与建筑师。作为马塔-克拉克作品在中国首次大规模的呈现,本次展览以400余件绘画、摄影、影像及文献资料,追溯这位跨学科艺术家在1968至1978年间的独到思考与前卫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