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徐震:千万不要听老年人的话
发起人:脑回路  回复数:0   浏览数:1418   最后更新:2019/11/05 13:19:03 by 脑回路
[楼主] 动次大次动次大次 2019-11-05 13:19:03

来源:Hi艺术


| 吕晓晨
摄影丨董林
| 赵赵、大未来林舍画廊


我曾一度以为赵赵不怎么画画了,因为近几年在多个展览或是博览会现场,总能见到他的装置作品。他的纠结与果断、怀疑与笃定,都承载在那些大体量的金属或是石头中。而近几年在大未来林舍画廊举办的几次展览及参加的几个博览会现场才发现,赵赵的细腻与敏感都隐藏在了深色的笔触中。在他看来,绘画是真空的,是自己与自己交流的窗口。赵赵将笔下每一个题材都重复画了多次,是因为他相信:没有一幅绘画是可以单幅结束的。


艺术家赵赵(摄影:董林)


被“鬼牵着飞跑”的人


“人拉着不走,鬼牵着飞跑。”这是赵赵小时候,爷爷对他的评价。

这句形容一个人“好的不学,学坏却很容易”的修辞,似乎一语道破,提前预知了他“反叛”的、不走寻常路的人生态度。从上学时期起,他就是个能折腾的人,在家乡乌鲁木齐筹划裸奔而延迟一年才毕业;北漂后,假装盲人在上海一日游;创作《耳光与暗恋,皮鞋与家庭》打了志愿者耳光,并捅了另一个志愿者(艺术家孙原)一刀;带领一队工人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铺设电缆,只为给一台冰箱通电运转24小时;把骆驼牵入798艺术区的画廊展厅;在柏油马路上描绘出一只死猫的尸体……他做了很多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让我们看到一个不知疲倦、拧巴、有棱角的赵赵。

赵赵工作室位于宋庄中坝河畔的一个小院内,院内处处有玄机:很多角落摆放着他以前的作品,或是收藏的小玩意儿


直到近些年,看过几次赵赵的绘画展览后,我才渐渐明白:这个骨子里看似“不正经”的人,竟然有如此执着且细腻的一面:他笔下重复着出现着“父与子”“寿星”“恶人”“桃子”“天空”“星空”等相同主题的不同画面,如同与自己较劲一般集中描绘着几个固定的主题。而只代理赵赵绘画作品的大未来林舍画廊,每次在博览会开幕不久便能有销售的捷报传来。12月即将在大未来林舍开幕的赵赵新展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系列:笋。对此赵赵解释说,自己近年来的生活与绘画也越来越传统了,如古人般“餐桌不可无笋,画中不可无竹”。并且在近两年四处云游的过程中,他愈发爱上了山和树林。生长于林中的笋,冲破土地便卯着劲生长的状态,如同赵赵本人的侧写,迎头而上,不惧风雨。


画室的墙上,有两件未完成的画

赵赵家中的墙上,挂着一幅他最新创作的《桃子》及2015年创作的《星空》


在古今中穿梭自如


作为一个从不经营人情世故的人,赵赵是艺术圈一个独立特行的存在。他从不转发其他任何外人的展览开幕信息,不去他们的展览开幕式,也不参加这些开幕晚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一片孤岛上。同时,赵赵亦是一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他敢于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去揭露社会上的所有不堪,不屑于得罪任何群体和圈子。曾经有一次聊天,赵赵说“我招艺术圈挺多人恨的”,就在我猜测他的语气是落寞还是愤慨时,他又没心没肺,“大概是因为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所以都嫉妒我吧!”(笑)


赵赵的茶室,“穹究堂”这三个字是艺术家艾未未用乐高所拼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连人际关系都懒得经营的人,竟然在2018年建立起了一家古美术机构:穹究堂——一个非营利的古美术收藏机构。赵赵平日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与志同道合的好友们一起喝茶、研究探讨古美术。在赵赵的工作室里,最多的就是老班章茶和他收藏了古美术物件了。9月的一个下午,我们第一次走进赵赵的生活空间,近距离观看这位令人难以捉摸的艺术家。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他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各朝代的玉器、瓷器。我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用画画的收入来支持自己做大装置、用做当代艺术的收入来收藏古美术?赵赵说:“其实是在用做古美术的收入养我做当代艺术。”赵赵家中的墙上,正挂着他笔下的“寿星”“桃子”,和一屋子古色古香的家具呼应得相得益彰。我猜他画面中之所以有这种气质,或许正是“传统”带给他的给养吧。

赵赵收藏的茶

赵赵收藏的古玉


我不是工作型的艺术家


Hi艺术(以下简写为Hi):上次采访你的时候,你还在洛杉矶;回国后你的生活和创作有哪些改变吗?
赵赵(以下简写为赵):我现在在国内外的时间各占一半。因为在国外待时间长了,你的特征会被削弱,所以我要不断地自己回到原本的特征里面。这个特征不是说某一种风格或者某一种口音,而是你需要的给养。很多艺术家希望自己是国际化的,其实这是一件不自信的事情。在任何地方,都应该保持你语言的不变或者创作愿望上的志气。

《爷爷给你讲个故事》 60×50cm 布面油画 2019


Hi:近来在忙什么?
赵:我现在不只做当代艺术,也做古美术,这更占用了我很多时间,但是出于一种情怀,和我做当代创作是两码事。我觉得大部分当代艺术家越来越工作型了,但我不是这样的。
Hi:什么是“工作型”?
赵:就是他们好像只为了做展览、参加博览会,然后多卖钱。我承认当代艺术也给我带来不少财富,但我在当代艺术上赚的钱没有买房子,也没有买法拉利,也没有去开个餐馆……当代的钱还是花在了当代上。

《桃子》 37×25cm 布面油画 2019


Hi:你有从古美术上赚钱吗?
赵:我没有兴趣从这一块赚钱,因为不存在买卖。买都挺难的,我干嘛卖呢?虽然我卖一件会有很多钱,但是我又不缺钱(笑)。
Hi:你在当代艺术上消耗的钱挺多的,比如你的大型装置都是很耗费人力物力的,你画画是为了平衡收入吗?
赵:卖几幅画只是一点点小成本,我从没有把画画当成商业。我之所以花很多钱做装置,是因为我觉得重量、体积和难度在那里,所以投入的成本自然多。但我并不是说绘画简单,因为绘画对我来说是自己跟自己的较量。在大未来林舍画廊展出的这批作品里面可能没有制作费,但这更多是体现了我对绘画上的理解,和我能不能在绘画上往前走,以及是不是能够获得信息感。

赵赵收藏的佛像


Hi:你做装置和绘画之间有关联吗?又是否存在冲突?
赵:没有任何冲突,某一阶段做什么类型要看收成。都在一片土地里长的,今年这个长得好就做点这个,明年天象不太好的话就少点。

《桃子》 70×60cm 布面油画 2019


绘画是我个人的隐私


Hi:你和大未来林舍的合作都是绘画作品。
赵:大未来林舍和其他画廊最不一样的是,它延续了二十世纪的经典脉络,并且非常努力地在做梳理的工作。这一点我挺赞赏的,因为我也试图想用一生来画画什么事也不干,但是我又没法做到。所以我就把自己切分出来一个人,跟大未来林舍合作的是“画家赵赵”。我觉得画画这件事本身就挺有意思的,当代艺术家里几乎没有人像我这样来运用自己或者来画画,能在艺术上面分成这么多系列,而且每一个系列分得都似乎很有道理和系统。

《父与子》 60×50cm 布面油画 2018


Hi:12月在大未来林舍展出的绘画,似乎比我上次见到的要具象一些了。这是为什么?
赵:我什么都能画的,而且在绘画上已经很自由了。画画是一件漫长的事情,是一个很隐私的东西。我很多画都没有拿出来展,需要找一个时机拿出来看一看。目前能曝光的东西,都是一个新的展现。但对于我来说,那已经翻篇了。

《桃子》 35×27cm 布面油画 2019


Hi:你每个题材都画了很多幅,而且内容都似乎差不多,看起来只是处理技术发生了改变。为什么要围绕某一个特定的意象做很多次尝试?
赵:因为我知道哪个更准确。我不是弗洛伊德,我不能盯着一个模特画半年或者一年,我是在一直不断地观察、修改、怀疑。我只有怀疑,没有肯定。所以我要不断推翻自己,因为没有一幅画是可以单幅结束的。

《婴儿》 35×27cm×6 布面油画 2018


Hi:你为什么会画桃子?
赵:桃子是一种很有诱惑性的水果。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它有很好的寓意,但我觉得其实是一种对生命延续的欲望,本身它就有很多可以赋予的东西。中国和西方画画的结构是不一样的,西方是“我画了香蕉,你们再画香蕉就是无效的”,但中国不是。自古以来大家都画山水,却也没说有谁抄袭了谁。我们压根就不颠覆题材,而是在不断深入题材。我觉得这一点上我挺符合中国传统的。

《桃子》 37×25cm 布面油画 2019

《桃子》 35×27cm 布面油画 2019


Hi:这次的新作中又出现了笋。
赵:很多年前我是不吃零食的,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变馋了,吃了鲜笋后,我觉得笋实在太厉害了。我不喜欢竹,因为竹不够努力反而有点慵懒。但笋就不一样了,它特别狠,虽然没长开,但它孕育着一切,非常有力量。我喜欢这种品质。

《笋》 80×70cm 布面油画 2019


我绘画的一致性大于表面性


Hi:你很多作品都是深色调子,这是为什么?
赵:我这个人比较阴暗,对颜色不是很敏感。我完全不喜欢生活在颜色里,我更希望我生活在煤坑或者在地下室里。我喜欢黑,就像地球在太空中的样子一样,周遭是一望无际的黑。我不是通过颜色看本质,而是通过本质看到本质。
Hi:那你如何处理画面中的颜色,比如调色?
赵:以前我也调色,但现在我都是买最贵的颜料。因为它的颜色分类很多,能给到我想要的各种颜色。让我可以苛刻地选择,还不用调色。

《恶人》 35×27cm 布面油画 2018


Hi:你的绘画有明显的线索和转折吗?
赵:我没有设定过这些,而是跟着我自己的经历来。比如有时我看一个瓶子,就会想我会不会画这个瓶子?我为什么要画它?它有什么值得我画的?我会想很长时间,而且一旦画了,我就会画很多张。画画这件事上,我很有一致性,这大于我的表面性。表面上我画的是茄子、黄瓜还是辣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来了。

《自画像》 35×27cm 布面油画 2016


Hi:你关注的题材都有哪些?
赵:我很挑题材的,我从不乱画东西。不像很多人什么都画,见山画山,见鸟画鸟。我也从来不写生,甚至我不以画家自居,因为画家都说我的画不是画,这都是特别矛盾的地方。


我希望在绘画里挣扎一点


Hi:你的一些观念作品或是装置作品看起来还挺拧巴的,甚至挺极端的,但似乎你在绘画里就没有传递出这样的感情。
赵:我的绘画里没有极端,也没有温和,更多是笔触。对我来说,绘画让我回到本质,它是我原始的情感和动力。

Hi:作为一个作品类型非常综合的艺术家,绘画对你的意义是什么?
赵:我觉得我现在的绘画能力超过我的绘画速度了。我画画很容易上手,也很进入状态。我倒是希望我能在绘画里在挣扎一点,我喜欢这种状态。现在我画画的时候既不快乐也不痛苦,没有嗨点。我觉得绘画挺真空的,它是唯一能够直接与自己对话的窗口,你的每一笔画都是在与自己的交流,这在别的媒介里是很难体现。这种状态,特别像我当年在做《耳光与暗恋,皮鞋与家庭》的时候,在背后捅了孙原一刀。当时他背对我站在墙边的时候,我其实是非常犹豫的,但是又需要我决绝地下手。绘画就是这样的。

赵赵 《耳光与暗恋,皮鞋与家庭》 2014
“耳光”是赵赵用右手煽对方左脸、右脸各一耳光;“暗恋”则是“在背后捅对方一刀”


Hi:今年你获得了AAC年度艺术家大奖,跟你一起入围的都是老一辈艺术家,只有你是“80后”。你觉得自己能从他们中脱颖而出的原因是什么?
赵:你得这么理解:当代是战场,总得选个壮丁冲锋陷阵吧?而我又那么有社会责任感 ,对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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