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波维专访:​“我的思考与作品一同成长”
发起人:babyqueen  回复数:0   浏览数:1528   最后更新:2019/11/03 19:24:29 by babyqueen
[楼主] 猴面包树 2019-11-03 19:24:29

来源:打边炉DBL  文:Sally M


武康路


四年前,在炎热、边缘的深圳办公室观望热闹、摩登的上海,心想去上海吧,加入到这个火热的当代现场,不能仅做一个遥远的旁观者;而四年后,上海的新鲜在个人经验中已经褪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犹豫是否要回到家乡苏州——一个安宁的、被当代快要遗忘的文化旧都。


朋友取笑说:“这听起来像极了‘中年危机’”。但或许,太过中心的城市体系对于许多个体而言是数不尽的磨合、不适。


上海实在太忙碌了,不停地有新地艺术地标建成,不停地有国际大牌画廊入驻或即将入驻,不停地有更大型的双年展、艺博会开幕,在这里的艺术从业者们忙着去赶场、刷屏,忙到没有时间去考虑个人生活,没时间去计量微薄的薪水能否在城市之中体面生存,没时间去在意个体艺术机构的生死存活。上海当代艺术的蓬勃之下数不尽的,是个人史、单个艺术机构历史中的无奈与挣扎。蓬勃、繁华的永恒是集体,而个体却始终无法规避如同泡沫般的单薄。


然而,上海始终拥有其独特的魅力,一批批怀揣着希望的外来者次第加入,在繁忙之中用自己的脚步、时间慢慢落成专属于个人上海经验和城市艺术地图。而对笔者而言,在这片艺术生产的核心地带,被裹挟着前行带来的思考和对边缘、闲暇的生产力向往并行不悖,但要说进入上海及其艺术的途径也不过以下尔尔,带着单体片断性的少许灰色。

外滩美术馆


外滩与南京路:悬浮的繁华


从南京路一直到外滩沿线,聚集了上海浓度最高的热闹与浮华。在这片由商业金融、密集人群造就的城中核心区域内,艺术新闻无时无刻的向外产出。佳士得的拍场记录,上海外滩美术馆和对面拥有贝浩登等画廊的琥珀大楼不间歇的优质展览和新动向,上海博物馆动辄几小时的观展队伍,上海展览中心每年到来的PHOTOFAIRS  Shanghai、Design shanghai和ART021,K11、Prada荣宅和复星艺术中心涌动的潮人,甚至人民公园里被相亲角包裹的MoCA、黄浦江对岸的震旦博物馆都在持续的对外发出自己的声响。


在这里,从来不乏观展的大众和传奇、专业的艺术从业者。有时,不预期就能碰上一个脸臭、精确计算来者身份、被自己国家指名驱逐的“大人物”。各种各样的肤色在此交融,各种消息乱窜、咬耳,这是上海名利场的中心地带,却不是艺术的核心区域。在这里,艺术只是被覆盖在城市商业繁华下的微小一片。


有时,在繁忙的开幕赶场间隙,走在外滩,看着熙攘的人群和黄浦江两边风格迥异的都市建筑,常常脑中不自觉地浮现读书时老先生们研究了一辈子的《姑苏繁华图》。苏州从唐宋发家,经历元、明、清三朝繁盛,明四家、专诸巷、香山帮长期占据中国艺术、工艺美术、建筑史主线,有过属于自己的钟鸣鼎食,到清末、民国才将江南文化、艺术中心易主上海。外滩、南京路的繁华、喧嚣不过百年,或许还有很长的路途,但对我这个外来者而言,总是不免悲凉。这个由躁动的资本、冷酷的名利场架构起的精致、繁华,又能维持多久?是不是也只是如《姑苏繁华图》一般仅能经停此刻?

PSA(作者供图)


PSA & 中华艺术宫:非民营美术馆的两极


2010年,上海举办了第41届世博会。在展览的那些临时场馆大肆拆去后,留下的除了城市片区高昂的房价和良好交通规划外,还有PSA和中华艺术宫这两个间接的遗产。


中华艺术宫的建筑源自于上海世博会最具标志性的中国馆,而PSA的不过是黄浦江边的一座远离地铁站的发电厂。PSA和中华艺术宫在地理上彼此毗邻,但最后却呈现了政府主导的美术馆的两种方向,这里既有单体主观能动性问题,也有作为城市公共体系中难以避免的宿命。


PSA每年不停地制造上海区域内,最具学术性、观看性的大型现、当代展览和上海双年展。实验性的先锋项目、收藏、公教活动、研究出版,甚至音乐、表演品牌,都做到了国内最前列。但与此同时,仅靠微薄的财政拨款,PSA多少有些艰难。


另一边,中华艺术宫因为自身建筑、位置并不缺观展人群。拥有自己名称的地铁站,早期的网红展鼻祖——毕加索大展曾一度让它排的里三层外三层,但最后,除了游客外,正真的艺术爱好者、艺术从业人群已鲜少踏足,暮气沉沉。


哪怕处于主流体制,哪怕拥有财政支持,在城市与群体这一大片面料之上,单体如同纱线互为交织,个体的命运与发展又岂是天道酬勤这么片面、简单。

西岸滨江


西岸滨江:城市铁锈地带的艺术构建


今年夏日,偶然参加了一场上海政府为上海艺术品交易月新政策而做的新闻发布会。其间,上海政务、文化负责人们,明确地叙述了西岸滨江这一块让政府头疼的铁锈区域将来的规划——电竞、艺术。为了扶持这两个产业,政府提出了众多利好和优惠政策。艺术作为西岸滨江的重点是很多年前明确规划的,西岸滨江这几年艺术产业迅速崛起确实与此密切相关。


龙美术馆西岸馆、余德耀美术馆、油罐艺术中心渐次落成,香格纳、艾可、没顶、日本的大田秀则、韩国的阿拉里奥、马凌画廊、东画廊等都逐渐从城中其它地方搬来、入驻,一些国际江湖的豪门画廊们也对此跃跃欲试。每年的西岸艺博会,不停地引诱着人群来到这片没吃、没喝、没坐的铁锈地带。贾克梅蒂、安迪·沃霍尔、 路易丝·布尔乔亚、安东尼·葛姆雷、詹姆斯·特瑞尔、teamLab、兰登国际……像招牌一样不间歇地招揽着人群前来。油罐玩家艺术节等好玩的活动,让文艺青年们不远万里从城中动身前来。


蓬勃的西岸搅动着上海的当代艺术,艺术也搅动着这片城市的铁锈地带。有时出了这些艺术机构,在凉风习习的滨江步道散散步,各种慢跑、滑板爱好者从身边穿过,总会生出一阵感慨,住在这该多惬意啊!西岸越来越好玩,好吃的、好喝的会慢慢前来,人群也会在之后逐渐填满。但不知道,介时,还有没有艺术的重要席位。

莫干山路


m50:从喧嚣中缓缓离场


和西岸的蓬勃不同,艺术园区m50已经缓缓从喧嚣之中走向沉淀。这个在市中心、靠近上海火车站的老园区,曾经是上海当代艺术最重要的据点,见证过上海当代艺术机构的发展和沉浮。这几年,越来越多的机构搬离,或是将自己的重心移到了西岸。现在,园区内还留下了CAC、天线空间、A+、Cc基金会&Cc艺术中心和香格纳的两个空间等机构。


m50里越来越多咖啡馆,但大量艺术从业人员去m50一趟的间隔期已经越来越长。说实话,CAC、天线空间等空间运营的很用心,CAC有关技术、艺术的展览、讨论、研究真的非常助益于此刻的当代艺术发展、研究。与m50相似的,还有孤独的伫立在苏州河边的OCAT上海馆。只是,媒体、观众的时间、注意力等资源都是有限的,集群效应的力量远比挽歌的美感强大,有限的时间、注意力会精确考量、权衡,天平从来不在单体或弱势的一方。

2016年的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展厅内(作者供图)


红坊:已消逝的标记地


如果你今日到达上海,已经无人再会和你提起红坊,它已在工地的作业场消逝。仅在两、三年前,它还汇集了民生现代美术馆和众多画廊机构,出过许多优秀的展览和作品,是上海当代艺术发展进程中重要的标记地之一。但消逝,仅在一瞬。


忘却的速度,远比人们重建、记住新事物的速度快。

安福路


安福路周遭:实验与小资、腔调并存


从上海图书馆起,再到武康路、安福路,这片上海最小资、充满腔调的区域拥有最密集的各国使馆和办事处,无数网红、文艺咖啡馆聚集,邬达克的建筑、宋庆龄的故居和各种传奇小洋房星罗棋布。这里曾是民国时期的法租界,华洋杂处,处处是旧时光精致过的痕迹,而今日,华洋杂处、精致依旧,居住在这里的,有很大部分是外籍人士和社会名流。


在武康路、安福路周遭,BANK、胶囊上海等画廊、机构点缀其中。但有趣的是,BANK在居民楼的地下室,胶囊上海也很难迅速寻得。居于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些画廊却多少有些自己的态度,鲜少有那些在商业、资本中杀红了眼的气质。或许,和周围资本催化更甚从前的小资、腔调相似,在此的重要艺术机构显示出的实验性也是它们为自己打出的招牌。


富过三代懂吃穿,在此的居住者、藏家们早就熟知名利场、艺术为何物,确实,居于此的重要一课,是懂得如何与他们的藏家契合。

明当代美术馆(作者供图)


城市边缘:边缘何曾寂静?


和城市中心地带不同,上海的城市边缘正在努力的为自己打造文化附加值。这里,自然少不了各种地产商、酒店业、银行业的身影。


闵行七宝的宝龙美术馆身后是宝龙地产、浦东的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是刚自首的戴志康领导的证大集团、张江的昊美术馆后面的是万和昊美酒店,居于老闸北偏远地带的明当代美术馆是明园地产,而刚搬到它附近的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背后是民生银行。这些不断增加中的艺术机构,哪一座用公共交通到上海城市中心带都要以小时计。


肩负着活化地域板块、延伸集团品牌的使命,这些位处边缘的美术馆们发力异常凶猛。昊美术馆开拓了上海区域内夜间美术馆的运营模式,开馆以来的展览,无论从质量还是人气都属上乘。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展览学术性、开创性俱佳,良好的学术研究能力和馆长银行业锻炼出的运营能力是令人服气的,而且,它们的公教活动、艺术评论奖、文献中心建设都在持续的向上行走。连这两年风波不断的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也曾有过想要建立自己地双年展地宏远,韩国光州双年展的创立者、策展人李龙雨和蛇形画廊运营者、策展人小汉斯等共同为其构建了庞大的“上海种子”。


不论结果如何,它们都确实在努力的工作着。在去到这些机构的漫漫路途中,有时总会询问自己:居于边缘的是否都有一个不甘心的、去往主流的宏愿?


或许,边缘从未寂静,寂静的只是那些还未显露的那一面。

2016年的朱家角,“上海种子”奇点项目表演现场(作者供图)


朱家角:沉默的生产


比上述城市边缘的美术馆机构更遥远的,是朱家角。这个主打江南水乡建筑的地方,哪怕是传统建筑都左不过是个乡下小镇水平,边缘之于边缘。在上海的几年,它是我为数不多的能够见到大片菜地的地方。


在这几年,很多活跃的青年艺术家、驻地空间机构都在此聚居。时不时的,一些少有钱味的实验项目、表演会在此上演。例如,“上海种子”项目中一个聚焦89年以后出生的艺术家实验计划,就是在朱家角进行的。


之所以要提朱家角,是因为这里是上海为数不多的拥有大量艺术基础生产的地方。区别于上海城中尽是展示、交易、收藏、挥斥方遒的浮华、繁忙,朱家角的偏远,为艺术家们提供了相对便宜的容身之所,以及远离浮躁、焦虑的相对安逸的创作环境。很难想象,缺了居住在遥远地带的艺术家们生产,艺术世界的种种到底要拿什么来交易、社交于名利场。但又有多少人,真正重视过这个偏远的小镇呢?


古老、边缘的小镇,年轻、实验的艺术,在这个不起眼的边角相遇,沉默的生产,等待城中新的收割、预定。这是起点,但不知道终点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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