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烧掉整座虚拟之城,我们为何执迷这个乌托邦?
发起人:欧卖疙瘩  回复数:0   浏览数:1375   最后更新:2019/09/12 13:42:29 by 欧卖疙瘩
[楼主] 陆小果 2019-09-12 13:42:29

来源:芭莎艺术  卓薇zhuowei


林科


林科 1984 年出生于浙江温州,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


曾获得 2014年 OCAT -皮埃尔·于贝尔奖与2015年第 9届 AAC 艺术中国年度青年艺术家大奖,2017年入围香港“巴塞尔宝马艺术之旅”。


他的作品曾在 OCAT 当代艺术中心,ZKM 媒体艺术中心,Folkwang 博物馆,东京都现代美术馆,民生美术馆,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何香凝美术馆,克利夫兰当代艺术博物馆,曼切斯特华人当代艺术中心,伯明翰 Ikon Gallery 等艺术机构展出。


两张会议室的书写板

一张极简工作桌

一台打印机和一台苹果电脑


如果没人告诉你这是艺术家林科的工作室,你可能会认为自己走进了一间 Mini 型互联网创业公司:白色书写板上居中写着 “虚空影像”,两边画着箭头指向“我”和“天空”。这也是林科最新展览“天空绘画”的创作思路,来自藏传佛教中伏藏师的故事——传闻伏藏师可以看见天空中飘过的文字,然后抄写下来转达给世人。

《天空画笔》,2019,影像 00:02:43

©BANK 画廊


林科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像他在画肖像水彩画的过程:从虚拟天空——网络上截取一张照片,经过“自我”数据中心的扫描和涂层效果处理并生成 Photoshop 图像,再通过 UV 打印技术将画打印在透明亚克力板上。


整个创作过程更像是 CPU 抓取图像及处理数据的过程,而林科认为自己更像是一个临界点,出现在虚拟空间和现实之间。

林科工作室,2019

©林科


创作之“偶尔性”


林科的创作听起来总是包含很多偶尔性。比如早期的电脑桌面中的“文件夹”来自友人的不经意的一句“这看起来有点像件作品”;开始画水彩是因为上海的新家网速并不给力;对创作材料新的想法来源于一次open studio的参观;想要画面更为透明的效果,就跑到打印店,结果发现了 UV 打印的新技术……

《灵感》,2019,影像 00:01:45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每次创作对于林科来说,似乎都无需经过繁复的思考,但也可能是他酝酿了很久的一个想法。也许截图就是一秒钟的事,但更多的创作思考都来自某个非常自然的生活体验,而并非是严谨的学术想法。


创作之“虚无缥缈”


新展览的肖像水彩画产生于林科新家的地下室,一个明亮且有点潮湿的地下一层 ,一排通风的小窗户,透过窗可以看到窗外斑驳的树影。场景与他搬来时正在看的《刺杀骑士团长》情节相似,这本村上春树的小说里描写了一名想画抽象画却以肖像画为生的画家,也如林科一样,试图在肖像画中寻找着问题的答案。

《沙龙壁纸》,2019

墙纸,尺寸可变

©BANK 画廊


不过林科的肖像画风显然更为随性,他经常上网下载一些新闻人物的头像,虽然他一直想要画荷尔拜因似的肖像画,但他的画像的风格一直游走在做面膜的高中同学、带着光环的乔布斯或是脸有些糊掉的圣母像之间。

《玛丽亚和小耶稣》,2019

绢面UV打印, 100cm×120cm

©BANK 画廊


因为小时候经常去天主教堂,所以林科对图像有一些奇怪的情感,看到人像就有一种很想画画的感觉,而画画带来的及时反馈也让他觉得可以摆脱之前工作方式的无聊,手上的操作比在线虚拟创作更为符合人对艺术的需求。


“它有一种像是治疗一样的感觉,你得释放一天的能量,然后再回去睡觉,本来做创作就是一件很虚无缥缈的事情”。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希腊人三联》从左至右

手机摄影图片,6.5cm×9.5cm×1.1cm

亚克力UV打印,60cm×88cm

墙纸,327cm×297cm

©BANK 画廊


在林科过往的作品中,点击鼠标成为了基本操作,而整理文件夹也是创作思路中不可缺少的媒介,不断重复的逻辑和虚拟构建的空间让他有一种现实的错觉。


“就像你已经说过了,你表演已经演过了,或者说这个笑话已经说过了。像之前的那些作品,那种创作方式突然有点不太想做了。”


就如同第一次录制屏幕的偶然,重复拖动鼠标的机械性操作和厌倦的重复感也是无预兆地显现,在虚拟和现实之间的创作转换也来自他自然的心理状态改变。

《鲁滨逊漂流记》,2011

电脑屏幕表演录像1140×900px, 16:10, 00:00:56


虚拟·现实

芭莎艺术 x 林科

《林科自画像》,2019

©林科



芭莎艺术:你觉得画画跟之前在电脑上工作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情绪会不一样吗?


林科:其实创作方式很不一样。要做一件作品的话,首先应该有一个方案或者计划,但我平时都做一些即兴的创作,只要有一点点想法就可以开始。画水彩非常快,完全控制不了,却能给予直接反馈,会有很多我也不知道的惊喜,画完一张,马上就会想画第二张。



芭莎艺术:在这之前有多久没画了?


林科:我一直以来都有画,但是都是那种(只持续)一段时间的。其实这些都是我以前画的,我现在把它们做成这种装裱示意图。

《冬日大三角》,2019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芭莎艺术:这次讨论的“虚空影像”是什么?


林科:“虚空”就是天空,就有一天整理白板,把这种图片都放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有点像是一个天空的绘画,我觉得可以管他们叫“天空绘画”。


灵感来自于伏藏师,据说伏藏师看天上出现一行字,然后他就把它抄下来,只有他可以看见。这种感觉特别像我在画这些水彩画的过程,比如我画突然感兴趣在网络上面找到的图片,或者是我自己拍下来从别处截取的一个照片,就像是先在虚空中采集、获得了图像,我再利用它们创作一个展览中的图像。



芭莎艺术:Photoshop 是你最熟悉的软件吗?


林科:差不多,是的。我觉得我是一个用 Photoshop 的人,但这次我也用 UV 打印技术,刚巧 UV 打印又成了一个比较领先的打印技术,它可以把 Photoshop 系统里面这种涂层跟物理的关系,用实物的方式去体现出来,最终呈现的效果当然跟你设计会有些区别,没有那么完美,但它也是接近的。我这次主要就是“玩”一下这个过程。因为过去过于虚拟,以至于我对实体的经验非常的少。



芭莎艺术:现在的工作状态跟几年前有什么不同?


林科:我不太想继续使用之前作品中采用过的创作方式,因为那种太容易了。我看到旁边做雕塑的艺术家,他们的材料和工作室的感觉,传达着另外一种创作状态,这使我觉得自己需要补充一些其他的经验。


上次在北京见到我以前的虚拟现实老师,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些真的”。有很多虚拟现实的东西,都是从他的课上获得的,所以当他说到这的时候,我就在想,他的体验好像比我们更多,可能在经历了那么长时间虚拟现实的旅程之后,他又要返回到一个真实的物质世界里面去玩——他的兴趣又转移了。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正常的心理转换过程,所以是不是我也要去实验一点实体的、“真的”东西。

《落日余晖下的文件夹》,2010

行为 摄影 新媒体,24cm×21cm

©林科

《单眼皮修女》,2019

©BANK 画廊


芭莎艺术:你认为什么样的状态或创作状态是一个“实验”的状态?


林科:我去年刚来上海的时候,接了一些商业活,去做一些广告一样的东西,他们也没有什么要求,想做什么就做,这最“实验”了。


以前我确实是每天都在做实验,那时没有做过展览,也没有做过个展,所以任何东西在我这里都是新鲜的,实验性的。后来把这些东西推出去,成为一个展览,有了和观众对话的一个地方,在被打印,被观看,被交流,被消费之后,这些实验性的东西就“死”了。


我在北京的时候,两个礼拜就得做一个点子,如果没有新的作品,我心里就会很难受,但是所有新的完成品也都是直接放到那,管也不管,看也不看,就结束了。


其实我只是在享受一个创作的“ high 点”,过去了就像坐了过山车,会受到这些干扰的话,实验性就会变少,所以得不停有新的东西刺激吧。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芭莎艺术:可能原来在虚拟空间语境状态下太久了,就会觉得“去做一些实体东西的时候好像也挺实验的”,其实这个转变可能也并不只是空间上的变化,也可能有逻辑上的变化吗?


林科:肯定跟这个环境也是有关系的。过去的那些创作,它好像是一种网络现象,或者说一个网络时代的特点。当我在做那些很新鲜的东西时,其实是能感觉到有一个“组织”存在的,你并不是一个人在那里。


芭莎艺术:其实你做那个作品的时候是网络现象的一个迸发期,移动互联时代的爆发时刻,到后来就有了这种网红经济流量。


林科:所以现在应该是环境变了,(面对)那么多东西,都已经麻木了,就应该做点什么别的。我在北京的工作室在铁科院,搬到上海也是在人工智能科学院旁边,就感觉好像真的有一个神秘组织在冥冥中召唤你来做这件事。


芭莎艺术:怎么看待人工智能和网络的新技术?


林科: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词,我觉得好像是过于智能化、过于方便,最后好像又变成不方便了——因为使用的人更多了。


比如说买菜,现在可以送到家了,不用出去,但是使用的人多了,你就需要等很长时间。如果这个系统崩溃了,本来方便的东西变成了所有人都要排长队;本来是一个可以随意到处收集的世界,最后变成集中的供应,就像计划经济一样。


如果所有东西都那么的集中,那么的网络化、方便化之后,它最后是不是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芭莎艺术:经常使用社交媒体吗?


林科:我其实不怎么用微信,也不怎么看微信朋友圈,而且现在发现看的人越来越少,总是有个衰变期。


芭莎艺术:其实你并没有很关注现在的网络现象和网络本身,是吗?


林科:(网络信息)太多了,对吧?就像是电视台频道太多了的感觉。像是有一群人在表演一样,博主很多,但你的阅读能力是有限的。


我有看过一段时间的抖音,它的媒介属性就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上瘾的习惯。但是也有很多内容,让你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观察者,好像俯视社会的状态,


芭莎艺术:但这种感觉是你好像看到了一种社会的状态,但其实它又并不真实。


林科:对,但是它已经接近了。就像现在很多朋友圈的人到处旅游,拍下很多照片,瀑布一样刷屏,让人可以通过摄像机去看到不同视角的世界。因为人的活动半径毕竟有限,除非能去很多地方,可能才更有意思。

《数据泡沫板》,2012

摄影 行为 新媒体

©林科



芭莎艺术:其实你的很多作品探讨的都是一种你与机器的关系,或者是说与一种科技的关系,那么你觉得人与这些技术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

从你的认知上来说,你觉得未来会发展成一个什么样子?


林科:我最近在看一个BBC的纪录片《Years and Years》,这是一个预言未来的政治推演剧,主要讲述的是在一个英国的四世同堂大家庭的故事。


他们已经进入一个未来时态,社交媒体、科技和政治都在进化了,在他们当前的状态里,逐渐又有新的形态,从而反映出了更多新的社会问题。这种社会问题不同于我们如今面临的社会问题,比如我们现在可能还在计较人是不是同性恋,或者分辨性别,但在那个时代,所有人讨论的话题是我还要不要这个肉身了。



芭莎艺术:但可能因为大众在这个进程的当中,并不会有意识地去跳出这个状态想问题。


林科:我去过一个叫 2050 的科技博览会,展示了各种科技产品,这些科技公司普遍缺乏艺术性,可能连最基本的美感都没有,都是以一种固有的思维在创造。我觉得至少也应该抱有一定的批判精神来看待这些科技。虽产品可能是一个硬科技的东西,但在其他方面也应该再优雅一点,剧本要写的好一点。

《我现在的主人02》,2012-2016

影像 新媒体 声音16:9,00:10:41

©林科

《头像》

©林科


芭莎艺术:现在也有 AI 作画的技术,艺术家可能也会被取代,你怎么看?


林科:我一直觉得有一个 AI 助手是很好的事情,一些重复的事情需要被集成化,就像软件一样。另外,我的一些习惯、属性可以被数据化,也是可以被拷贝出来的。如果有一种算法可以让它模拟我这个习惯的属性,那是不是就可以做我的助手了?



芭莎艺术:但你的助手取代你的可能性特别高,因为机器学习非常快,然后它积累到有一天它会做出比你更像林科的作品,你还会觉得有一个这样东西挺好的吗?


林科:对,那不是更好。解放了劳动力,我就可以更多地投入精神的海洋了。如果它只是一个助手,就可以帮忙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和选项,我只负责选择判断。如果它的连判断的算法都可以有的话,那我确实就没什么意义了。


但我看到了大量的 AI 绘画,觉得是工程师的理解太低了,所以除非出现程序员届的爱因斯坦,我还是不相信(会被取代)。



芭莎艺术:这样对工程师来说挺冤的,因为他们只负责写代码。


林科:我知道他们的灵动学习能力与大脑都特别好。但是他们还是不懂艺术,这是一个问题。如果克服了这一点,肯定可以做出一个 AI 画家。



芭莎艺术:但人工智能还是要有一个原型或model在,否则它不知道学什么。


林科:然后这个原型可能会变成 AI 绘画美术史的鼻祖。



芭莎艺术:那么美术史就要变成一个“虚拟”的美术史了。

《自画像 仙人 痣》,2019

©BANK 画廊

林科“天空绘画”展览现场

©BANK 画廊


卓薇(zhuowei)

前凤凰卫视记者/编导,A.Art 创始人,资深媒体人。

曾任职于凤凰卫视、CCTV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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