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AR艺术项目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
发起人:欧卖疙瘩  回复数:0   浏览数:1427   最后更新:2019/08/26 13:42:12 by 欧卖疙瘩
[楼主] 愣头青 2019-08-26 13:42:12

来源:Hi艺术  张朝贝


环铁位于哪儿?摊开北京地图便不难发现,在北京市区的东北角、东五环的边上有一个巨大的正圆形的“怪圈”。在主流媒体的报道里,这里是世界第二大环铁试验基地、中国高铁的摇篮;而在艺术圈的眼中,那些旧仓库从十几年前开始租给艺术家起,便见证了艺术家聚居、迁徙的过程。有人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北京的东北部,环铁及周边艺术区分布,制图:乐天


作为“非环铁居民”,我到环铁的次数屈指可数。离它最近的时候,更多是在距离不到3公里的798艺术区。北京的艺术区从圆明园向东迁移,再从798向外辐射的过程中,很多人选择落脚在这个离当代艺术中心最近的圆圈内。环内,俨然逐渐形成一个样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近年来,北京的艺术区相继拆除,继黑桥、环铁会馆、环铁一线、环铁直线段之后,环铁艺术城也没能幸免。从13年到最后7天,如今离开环铁的艺术家,有些去了李桥,有些去了更远的宋庄、李遂,有些仍在环铁零星的某处,隐居至今。

2013年,环铁艺术区的新大门,摄影:孙策

2013年,黄宇兴发了一条朋友圈:论环铁艺术城的倒掉


01 环铁的开始


究竟是谁最早发现了环铁,名字似乎已不可考。2005年,王光乐与朋友因拆迁从费家村搬来环铁,成了当年最早一批入驻环铁的艺术家之一。后来环铁里的艺术区逐渐有了环铁艺术城、环铁一线、环铁直线段、环铁会馆等不同的区域,但他的工作室并不在其中,而是紧邻铁路。


1000平方米的空间,7个艺术家按照房屋的梁架进行砌墙分割,王光乐选择了其中负担最小的一间,隔壁是仇晓飞和胡晓媛的工作室。13年间,租金从3毛多涨到了1.2元每平每天,翻了近4倍。这期间,王光乐的工作室面积也有所扩大,他拿下了隔壁一间。


2007年,中国铁路第六次大提速时,首开了CRH动车组,而在此之前的试跑实验,都是在环形铁路上完成的。从上午8点到下午6点,4分钟转一圈,车开过来的时候,往往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王光乐就会和朋友沉默一会儿,车一过再接着说。


王光乐在环铁工作室,十年如一日的架上绘画区域诞生了几个系列的作品,摄影:董林

王光乐环铁工作室院外的高铁


同样是2007年,费家村的情况仍未稳定下来,在费家村交了定金之后,杭春晖去过朋友位于环铁的工作室后便决定搬来这里,索性连定金也没退。当时的环铁不仅离798艺术区近,而且环境也好,进门是一排大柳树,过了柳树旁边分布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工作室,杭春晖说他就是被那排柳树吸引来的,两边都是空地,春天的时候开满野花。


如今杭春晖对环铁艺术区的怀念,更多仍然是那些柳树所带来的闹中取静、曲径通幽的气氛,夏天的时候可以在柳树下面的小饭店吃烧烤。但好景不长,2012-2013年左右,由于马球俱乐部的建设,三五十年树龄的柳树都被锯掉了,他记忆中环铁最生动的部分随之消失。


不过即便是马球俱乐部也并不稳定,建好没多久就遭到了拆迁,整个环铁的生态开始变得混乱。商品房林立,饭店、修车行、摄影工作室的比例逐渐增加,很多艺术家开始感到不安。2016年租约到期之后,杭春晖没再续约,后来他的工作室搬去了顺义高丽营,签的是25年租期。

杭春晖在环铁工作室内,摄影:董林


2006年,从798搬入环铁的王迈与王光乐工作室相邻,从1990年代青少年时期步入不惑之年的艺术轨迹中,他的工作室依次跨越了圆明园、通州、798艺术区、环铁这些不同的地点。1992年,王迈怀揣着梦想进入中国当代艺术的漩涡中心圆明园;1998年因为房租而退居城乡结合部通州;2003年搬入798,成为第一批入驻这里的艺术家……


王迈自嘲自己太俗,赶时髦地经历了中国当代艺术这些标志性的时期。如今,离开环铁的他,又成为北京艺术区变迁的最新见证者。



2006年起,王迈位于环铁的工作室,摄影:董林


02 突然的转折


在很多早期环铁居民眼中,马球俱乐部的入驻的确是这片艺术区的重要转折。在那前后,光是环铁艺术城这一片区域的房东、物业管理就混乱不堪。今年初,蔡锦的工作室还被盗过一次,她感觉环境氛围越来越不对了,园区周围的艺术家越来越少,认识的艺术家也就剩下自己还在那一带活动了。


2008年回国之后,蔡锦先后辗转了酒厂、北皋等地,最终选择落脚环铁艺术区。2009年11月正式搬到环铁之后,北京很多艺术区拆迁的消息接二连三,但环铁始终还算侥幸和稳定。她的工作室与王光乐、杭春晖所在的区域并不相邻,而是一连排的房子组成的开放式大院。


环铁的工作室让蔡锦感觉喜欢,但与环铁艺术区无关。她喜欢的更多是那个方方正正的大空间本身,把门关起来,可以待在里面很安静地创作。一个月多前,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已经待了整整十年,回国之后重要的展览及创作几乎都与这个空间息息相关。



蔡锦在环铁艺术城C-012室的工作室


同一个大院里,魏阳阳也在这里待了十年,直到7月7日那张腾退通知之前。2009年在人民大学研修毕业之后,她就来到了环铁,见证了那排漂亮的大柳树,见证了马球俱乐部封堵了直直通向环铁艺术城的路,也见证了身边艺术家搬进来又搬出去的过程,包括住在楼上的邻居徐锦江。


在环铁期间,魏阳阳的工作室经历了一次小小的变动,从北区搬到了几步之遥的酷院。因为有了暖气,她把工作室打造得更加适合创作和生活,并将两个空间融为一体。


魏阳阳在创作之余曾在门口的院子里打理过一个小菜园,后来因为物业不让种便没有坚持下去。尽管近年来环铁周边拆除违建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歇,但她始终不想挪窝儿,她没事儿常喜欢和院里的艺术家朋友串门,交流生活或者聊聊艺术。很多时候这种对生活的热忱,也表现在她的作品画面之中。




魏阳阳工作室所在的开放式大院,院子里有两棵标志性的柳树

艺术家魏阳阳


魏阳阳工作室内部,作品如她的生活般充满情调


祁磊也曾在环铁一带待过一段时间,他2015年搬到环铁,经历了从环铁主邑到环铁艺术城的小变动,2018年7月离开去了宋庄。2012年来到北京的祁磊,最早就在宋庄落脚,后来先后去了费家村、京旺家园。离开费家村不到两年,那里也被拆迁。


他笑称自己总是提前一步逃离厄运,因为他深知临时找新的工作室有多麻烦。


搬到环铁的那年,祁磊刚刚结束了一次个展,在开始新的系列创作时遇到了瓶颈。在环铁的三年中,他尝试了很多新的题材和方法,有了新的感受,这也让环铁的工作室成为他创作的重要节点。



祁磊位于环铁的工作室,如今3岁的爱犬列宁仍与他生活在一起


03 7月7日那天


7月7日那天,正好是蔡锦女儿徐丝易的展览开幕式。她当天中午从电话中得到消息,环铁艺术城要拆迁了。下午是展览开幕式,直到晚上结束之后才来时考虑怎么在紧急的情况下找到新的工作室。第二天经学生介绍,蔡锦来798看了一间闲置的工作室,就没有犹豫地租下来。


新工作室的面积只有150平米,在确定下来之后,蔡锦又在李桥找到一个更大的空间,这几日正忙着紧锣密鼓地装修。


7月,环铁艺术城腾退通知第二天,蔡锦找到了一间位于798七星东街的工作室


环铁艺术区的不同区域,拆迁时间也不相同。在艺术城腾退通知之前,周边的违建已经在陆续拆除。除了黑桥,最早是2017年的环铁会馆。当时将工作室设在那里的刘晓辉,此前也曾在环铁艺术城待过三年,2013年因为想换一个更大、条件更好一些的工作室,就搬到了环铁会馆。


环铁一线及直线段的拆迁时间是今年4月。2016年还在读研期间的孙宇,在环铁直线段找了一间工作室,当时花了6.5万元的转租费,比一年的房租还要多一些。短短几年,随着拆迁消息的不断传出以及周边环境的恶化,不少艺术家陆续搬离了直线段。


工作室对于艺术家来说往往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对于孙宇来说尤其如此,他的创作并不依赖工作室,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在户外或者电脑上是完成的。房东在拆迁前三个月通知了他,这让他有时间在宋庄找到了一间成本更低的工作室。当时,孙宇本来构思了一件在户外挖隧道的作品,后来因为拆迁,他索性决定在工作室里挖了一条隧道。



4月,孙宇离开环铁前,在工作室挖了一条隧道



孙宇位于环铁的工作室拆迁前后


因为直线段的拆迁,在这里待了6年的许宏翔也面临重新找工作室的问题。他从2013年搬到环铁直线段,因为离家近,他拒绝了宋庄、李桥更便宜和稳定的工作室,而选择了不远的环铁艺术城。5月1号装修完成,7月初和大家一起收到通知,只使用了两个月。


7月下旬,许宏翔又将工作室搬到了李桥,习惯了15分钟路程的他,如今来回工作室需要跑50公里,目前还没去过几次,不过他觉得自己基本还能适应。事实上,对于大多数艺术家来说,也只能选择适应。

许宏翔位于环铁直线段甲5号院的工作室

许宏翔在工作室


5月1日-7月7日,许宏翔仅使用了两个月的环铁艺术城工作室


04  环铁回忆录


如今,王光乐又和仇晓飞、胡晓媛成了邻居,他们的工作室位于751的东边,都属于798的飞地。他在环铁的工作室4月11日搬完,12日被拆。在此之前的两年中,他也听过几次拆迁的消息,但因为待了太久,东西太多,所以一直依靠这种惰性而在环铁耗到最后一天。


798的工作室租下后空了两年,直到今年才不得已搬了进来。打包收拾箱子的过程,也是对自己在环铁的一次回顾。从2006年开始算,那时他刚开始有计划地将“寿漆”进行放大,2009年,又开始进行“无题”系列。如今回忆起来,王光乐并不觉得哪个时间或事件更加珍贵,而是整整13年的时光,给作品提供了一个稳定的保障。


因为798离望京的家更近,王光乐骑车4公里就能到工作室,比之前在环铁的工作室近了一半。他笑道,“现在对环铁最大的体会就是真脏,在那儿看不出来,但放到新的工作室里,每一样东西都要擦,都是土。”


王光乐环铁工作室搬迁前后


王光乐的工作室里的夏天和秋天


对于刘晓辉来说同样如此,在他看来自己最主要的创作状态,都是在环铁这些年完成的。“一开始在环铁艺术城,工作室比较矮小,只有80平米,2.5米高,那时候画的尺幅比较小;搬去环铁会馆之后,空间更高更大,画的尺幅也稍微变大了一些,那几年工作室还比较稳定,创作的状态都不错。”


现在也搬来798的他,回想起在环铁的那些普通日子,每天都像上班一样上午去,下午回,没有特殊的感触。然而这正像极了他本人和他的作品,非常平淡,也非常舒适,不过今天这种普通和平淡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刘晓辉工作室内部

在作品前的刘晓辉,摄影:董林


刘晓辉环铁会馆工作室院内的池塘及对面,摄影:罗颖


2016年租金到期决定离开环铁时,杭春晖说得很干脆,但环铁对他来说毫无疑问地带有特殊的意义。2007年搬入环铁,2008年读博,之后做了一系列早期绘画语言的研究。环铁腾退的最后一天,他在朋友圈感叹道,“虽然早几年就搬走了,但当这个区域真正成为记忆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伤感。很多早期作品都是在环铁工作室完成的,十年的时光,在未来,或许只能从那些老作品中找到一些记忆的痕迹。”


“直线段确实该拆,因为它的确属于违建,破破烂烂的,但我在那里做了不少我觉得挺重要的事情,”许宏翔谈起自己从2013年使用的环铁直线段的工作室,“20多岁到30多岁那段时间,可能是作为一个艺术家很重要的几年,有些实验、方向或者说不稳定的东西,都是在那个环境中产生的。”


在环铁直线段拆迁前,许宏翔用喷漆在墙上画了一幅画,是一只大狗,算作告别。拆了之后,他又去过三四次,看它是怎样一步一步拆掉的,走的时候捡了一块砖头和那个院子的牌子,砖上还有画着大狗的墙皮。


拆迁中的环铁直线段甲5号院


05  工作室需要多大?


2008年结婚后,王光乐改变了原来黑白颠倒的作息时间,变成了白天的动物,跟着孩子的生物钟走,也没感觉难以适应。他对工作室的要求很简单,有一个空间足矣,如果说再加一个要求,那就是近,他说自己的房子最开始都是以工作室为中心找到的。


对很多人来说,环铁日渐恶化的环境令很多人失去了好感,而王光乐却觉得安心,“我那地儿特别野,人家去了就不想再来,但我就是特喜欢。”


事实上,艺术区陆续拆迁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反思:“艺术家真的需要那么大的工作室吗?”在王光乐看来,在国外刚毕业的学生不可能租得起100多平米的工作室,中国艺术家的工作室的确挺奢侈的。毕业于2000年的他比赶上市场腾飞时毕业的艺术家更为冷静,那些出道即颠峰的年轻艺术家,一直在尝甜头,没有经历市场不好时的考验。事实上,这种考验恰恰应该是常态,没什么不正常。



王光乐环铁工作室的地面,抽象的是自己的颜料,具象的是女儿的大作


的确,环铁消失之后,并非所有的艺术家都有能力搬进更好的工作室。画画10年的魏阳阳,如今仍在成为一个知名艺术家的路上。她不久前搬进了顺义机场附近的LOFT民居里,虽然和艺术家朋友相聚的机会更少了,楼房的展示区域也不像工作室那样大,但住宅里的生活设施更加完善,不像工作室今天修修这儿,明天要补补那儿。


在魏阳阳看来,目前不会再考虑找新的工作室。因为北京目前没有一个固定的区域告诉你一定不会拆,艺术家搬到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侵犯,她上个月刚搬迁完的朋友现在又面临着新的拆迁。

祁磊2018年离开环铁后,搬进了如今所在宋庄的工作室


祁磊和孙宇先后去了宋庄不同的地方,提前一步逃离厄运的祁磊,目前在宋庄的工作室面积有150多平米,楼上有40平米用于居住。因为是北京天然气供暖,比之前交给房东固定的燃气费还便宜,他和3岁的爱犬列宁对现状感到满意。


而孙宇毕业之后,成家并在东五环附近有了固定的住所,宋庄的新工作室比环铁更偏远,但是租金更低。他偶尔会怀念甲5号院里的那种创作氛围,大家都在各自忙各自的作品,有时候也会聊一聊创作想法。


环铁艺术城腾退之后,许宏翔听说那些房子并未拆迁,而是开始重新招租了。很多艺术家留下了大量的家具没有搬走,新物业几乎不需要重新装修的成本。现在环铁的房租比之前贵一点,但是许宏翔和身边的朋友都不打算再回去。环铁,或许只能成为一种回忆。

刘晓辉、王光乐如今所在的798的工作室院内,目前院内还有刘小东、仇晓飞、胡晓媛等艺术家

刘晓辉798工作室内部


当然,好的作品与工作室的面积并不具备必然联系。事实上,中国当代艺术在经历了一轮市场淘洗之后,画廊业已然开始进入第二个周期,佩斯北京的离场、本土画廊退出国际博览会都不失为这一过程重要的信号。


其实艺术家只是在北京这轮人口控制措施中被误伤的极小部分,随着艺术区的变迁,艺术家工作室面积的减少,可能越来越成为一种常态。这一过程对艺术家也产生了自然的淘汰。正如王光乐所说,“没有什么可惜的。我们当代艺术的时间太短了,我觉得至少需要两个周期才能守住,如果你只能走往上的路,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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