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剧场想象” | 北京公社
发起人:叮当猫  回复数:1   浏览数:1636   最后更新:2019/08/01 11:34:00 by 叮当猫
[楼主] 另存为 2019-08-01 11:19:50

来源:新青年艺术沙龙


七木艺术空间郑路的个展《奈何》在展览宣传中没有出现作品的图片,通过一张极其朦胧的展览招贴我们完全不知道这个展览的基本面貌和元素,唯独“奈何”这个主题让人产生联想。郑路一直以来的作品大多留给我的印象是坚硬着干净着,并且美好的,而“奈何”这样一个具有悲观色彩,甚至于婉约的词语和郑路新作之间会是一个什么关系?郑路新的个展像是一个谜语,在展览呈现之前我们都没有看到谜底,唯独剩下“奈何”这个词语留给我们唯一的想象空间。

郑路的展览开幕现场可以分为了两个,一个是劳作的现场,展厅之外十三台棉花糖制作机器持续运转,做出的棉花糖像是云朵一般一朵朵飘上楼上的展厅,这个劳动现场嘈杂忙碌,伴随着糖的气息,这个区域的烟火气构成了一个和展厅氛围完全不同的现场,另外一个现场就是展厅,展厅中矗立着一座虹桥一般的装置,在布展工人不停歇的传递中,棉花糖一点点布满了这个桥,逐渐桥成为了云中之桥,这些云一般的棉花糖使得这座桥有了一种在云端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棉花糖逐渐融化,云朵的外形逐渐塌陷下垂,此刻的云朵不再,这些白色的棉花糖更像是在桥上面覆盖了一层积雪,从云桥到雪桥,直到所有的棉花糖化为无有成为地上和桥上的糖浆,从无到有在从有到无,郑路的这件作品演示了一个轮回往生的过程。

展览开幕时郑路一边指挥着完成这件作品一边接待着前来看展的观众朋友,我很难一下子界定这个作品仅仅是一个装置作品,毕竟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内现场变成了一个不断生长和变化的过程,我更乐意把整个展厅的观众,工人的劳动和布展看作是作品的一部分。展厅中发生的和展厅外的交相呼应形成了一个现实和被展示的作品的巨大反差,这种反差使得作品更加具有某种超现实的色彩。郑路耐心的给新来的观众解释这件作品的缘起,作品起源于两次颇为偶然的艺术家个人经历,一个是在一次郑路的作品运输作品包装箱被损坏偶然留在作品里的280公斤白砂糖,一个是郑路在银川当代美术馆布展,在银川看到了西北民间用于丧葬的奈何桥这一民间装置。这两个偶然事件在郑路思考中的生根发芽最终产生了《奈何》这个艺术项目。

郑路在创作的过程中更像是一个导演,把两个完全偶然性的时间用一种蒙太奇的方式剪辑在了一起,两个日常的断章形成了一个完整叙事。奈何桥的意象来自于民间神话传说,可以理解为民间神传信仰的一部分,其中包含了民间朴素的往生和轮回的思想,在长期的文化杂糅中,很难说清楚这一思想是源自于道教还是佛教。在我的思考中桥连接了山和水,而中国传统思想中所谓自然世界的构成中山水形成了底色,中国人所谓的阴阳在古代的风水说中山南水北为阳,反之为阴,而奈何桥正是扮演者链接阴阳的角色,因此桥在中国传统思想中扮演了一个贯穿阴阳和协调山水的角色。关于糖,郑路在访谈中提及了西敏司的《甜与权力》,他认为通过糖的生产和消费洞悉社会的变迁,而在这个作品中郑路选择将糖的形态转化为棉花糖的呈现形态。至于棉花,我联想到斯文·贝克特的《棉花帝国》,这本最近由后浪引进出版的书恰好通过棉花产业的历史来理解资本主义和当代世界的产生,这与郑路所说的西敏司《甜与权力》有着如出一辙的思路。由此可见棉花糖的意象在郑路的作品中扮演了一个当代世界产物的意象,一个意象来自中国源远流长的民间传说,一个意象来自于当代世界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甚至于全球化进程的产物,这两者在郑路的作品中的并置产生的结果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制造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这预示着我们的历史和当代世界历史之间的关系。郑路《奈何》中所体现出对于人类自身命运思考的野心。从唯美的具有魔幻现实色彩的桥到最后速朽的棉花糖覆盖的桥的废墟,《奈何》中的桥透露出艺术家对于未来的悲观,不仅仅是人的命运如此,宇宙也何尝不是如此?近观BBC新近热播的《行星》纪录片同样会发现未来命运的悲观是人类自古即有的底色,最终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无非郑路的《奈何》中的情绪被糖包裹,其中我们和世界的关系被他导演成为马尔克斯式的结果。

在文学描绘中美丽女子的逝去堪称绝佳的审美意象,东方人崇尚的残酷美中这种意象时常出现,《封神演义》第三十回为“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棉花糖的速朽从甜美到废墟不过两个多小时,在《奈何》中郑路和以往变得极其不同,与以往雕塑形态中的永恒形态不同,这一次郑路创作了一件注定形态短暂的作品,这其中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色彩。马歇尔·伯曼的短篇小说名《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多次的出现在我所看到的文字里,而对于郑路而言则是“一切柔软的东西都都变成坚固的废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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