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卡塞尔 张营营
冈萨雷斯-托雷斯的作品是形式极简与情感细腻的，当了解些许他作品中物质形象背后的象征性时，他的作品便指向了一种密切的人与人或人与政治的关系，有时甚至是柔情似水的。这让我联想到他应该是一位情感细腻且需求较多的人，也是绝对敏感的人。现实中，总是有许多细节条件在阻挡一种完美关系的发生，使之不能平衡，不能让两个人的情感如同同时照明的两个灯泡的光那样彼此自然交融，于是有了冈萨雷斯-托雷斯那些经典的表达形式——灯光的互相缠绕，或者成双入对的灯串出现在展览中。在他的作品中我感受到了平衡、期望与永恒；奢华、幻想和悼念。
另一方面，是冈萨雷斯-托雷斯对雕塑和装置形式的创造，这些作品的形式（包括观众的自主互动与定制的作品形式）回应并评价了极简主义雕塑中内容与情感的缺失。当一种形式走向极致的过程中，中间被摩擦掉的往往是感性层面上最明显的事物，要靠理性的力量到达那个点（虽然我并不认为极简主义中情感的表达有所缺失）。那么让理性的极致形式绝处逢生的可能，或许就是在那个极致形式的点上再长出感性的分枝，就像今天介绍的这件作品：冈萨雷斯-托雷斯的“无题（双人像）”。
Felix Gonzalez-Torres
(1957-1996)
"Untitled (Double Portrait)", 1991
Stack ofprinted paper
26 cm at ideal height x 100 x 70 cm (original paper size)
COLLECTION：Tate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
(1957-1996)
"无题（双人像）"，1991
印刷纸张堆栈，无限复制
26 cm（理想高度）x 100 x 70 cm（原纸尺寸）
泰特美术馆收藏
“无题（双人像）”是冈萨雷斯-托雷斯1991年的作品，它是由印刷纸张的物理堆栈，以及通过由参观者的互动而产生的动画，两个部分组成。这些印刷的纸张都是“无尽的副本”，它们直接放在画廊的地板上，整整齐齐地一摞摆放。跟冈萨雷斯-托雷斯的其他作品一样，观众可以拿走上面的纸张，然后被工作人员周期性地补充。虽然艺术家指定了一个理想的堆砌高度（这件作品的理想高度是26厘米），但作品的形式和体积在展览过程中又总是不断变化的。这件作品可以被视为对极简主义雕塑语言的一种诠释或评论，以及对惰性物质的强调，这与冈萨雷斯-托雷斯创作理念中一贯突出的“可变性”与“短暂性”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件作品的印刷纸上有一个抽象的金墨色双环形设计图案，环与环之间的接触非常轻微。与这件作品相似的是一件他基于墙面的装置作品（见下图），其中两个由黄铜制成的圆环并排地展示。在这两个作品中，这些圆环可以被视为一对结婚戒指，它们以圆圈和数字“8 ”的形式作为爱情和永恒的象征。在“无题”系列作品中，两个相同的圆形物体，如镜子、钟表、金属环和灯泡经常出现在冈萨雷斯-托雷斯的作品中，作为“完美恋人”（perfect lover）的标志。它们代表着两个人，但他们的身体和意识是统一的。作品中所使用到的精确的对称性，也暗指了同性之间的爱。
Felix Gonzalez-Torres, Double Portrait, 1991, Offset lithograph, 96.5 × 66 cm,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1991，平版胶印，96.5 × 66 cm，©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这件作品的标题沿用了冈萨雷斯-托雷斯为其大部分作品所设定的标题格式，他给自己的所有作品一个相同的基本标题——“ Untitled”（只有一两件例外），通常还会有一个单独的标题出现在后面的括号中。这样标题便强调了双环作为象征性的特质，但它同时也是私人的，并没有透露任何细节和指向，因此它具有普遍性。这些形式可以被人阅读，而内容则取决于观众。这件作品与传统的吊坠肖像（脖子上戴的）有相似之处，尽管它是以高度抽象的方式出现，它通常与描绘或着纪念一对夫妻的结合、相互的爱和依赖有关。这件作品体现了冈萨雷斯-托雷斯的极端形式与经济结构的倾向，然而这也证明了他的创作中装载了高度个人、情感或政治意义的最小结构艺术实践。或许这也是对极简主义艺术中缺乏这种意义的一种评论。“无题（双人像）”在表现形式上是内敛而克制的，但在使用金墨色时，它又将作品与华丽的奢华联系起来。
“无题（双人像）”也是冈萨雷斯-托雷斯的标志性系列之一——“堆栈”（the stack）的其中一个例子。他的堆栈作品通常带有文字信息、图像或其他象征性或诗意的设计图案。这个例子可以追溯到冈萨雷斯-托雷斯创建这些艺术形式的不同迭代或变更的时期。这件作品与1991年创作的同名作品“无题（3月5日）”#21991是同一年，这件作品中冈萨雷斯-托雷斯也使用了耦合、成对或翻倍的方式，即用两串灯泡的缠绕来代表在一起的恋人，通过他们共同的照明将其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在经历了美国同性恋群体从被压制到对抗成功的戏剧化阶段（二十世纪中下叶），后又失去恋人，或许只有冈萨雷斯才可以指认这对灯泡是对人情感的一种细致入微的表示。它们带着一种显性的、凝固了的温度，升级为一种极简的艺术形式，在社会中寄托一种平等恋爱关系的希望。有人称他的作品为“新概念主义艺术”。
极简主义的艺术形式，在我看来，与其说是因理性而变得极致，不如说是因为艺术家处理情感的方式过于极端、细腻，因而看起来像是理性的。当我们看蒙德里安作品的原作时，你会看到细腻的笔触与情感的波段，也就是说，极简主义艺术家们把原本波澜壮阔的情感（就像表现主义艺术中所呈现的那样）切分成涟漪状的小段，然后再整体的放入一件作品之中。所以极简主义作品中的情感是细致入微的，是隐性的，是过于克制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当人们看到这因“感情平均”而产生的“视觉平衡”时，就有了一种极致理性的视觉感受。而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不想再克制。
关于艺术家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
Felix Gonzalez-Torres
(美国，1957-1996)
他或许是美国最杰出的古巴艺术家，他在波多黎各长大，在美国生活和工作。从1987年到1991年，他是纽约艺术团体“Group Material” 的成员，该团体的成员合作发起了社区教育和文化活动。有学者说，他的美学项目与托尔特·布莱希特的史诗戏剧理论有关，其中最创造性的表现是将观众从惰性接收者转变为活跃的、反思性的观察者，并激发社会行动。他采用简单的日常材料（如：成堆的打印纸，拼图，糖果，字符串的灯光，珠子）和降低审美的词汇，让人联想到极简主义和概念艺术，以解决爱情与失落、疾病与复兴、性别与性行为等主题。冈萨雷斯-托雷斯要求观众参与其作品中的意义。
他是美国新概念主义的代表艺术家之一。他曾努力使西班牙裔或拉丁裔艺术家的形象复杂化，并颠覆了人们的惯性眼光。他也是仅有的两位在威尼斯双年展上死后还被美国选为代表艺术家的艺术家之一（2007年他代表美国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他1987年还获得过纽约国际摄影中心的美术硕士学位。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给他的恋人Ross Laycock写的一封公开信，他解释了挂钟的意义。虽然这些钟表并没有和这封信一起展出过，但它众所周知。这封信提供了作品“无题（完美恋人）”的心理背景，几乎也可以作为这件作品的陈述了。
内容：
“lovers, 1988
不要害怕那时钟，它是我们的时间，时间对我们已经过于慷慨了。我们用胜利的甜蜜给时间刻上印记，我们用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和空间相遇征服命运。我们是时间的产物，因此如果时间将至，我们也理应以时间来回馈。
我们是同步的，现在直至永远。
I love you"
此图片为维也纳艺术历史博物馆，“绘画的痕迹（Traces of Painting）”的展览现场图。左侧是图利奥·隆巴多（Tullio Lombardo）的作品《年轻夫妇》，原名是《酒神巴库斯和阿里阿德涅》（Bacchus and Ariadne），时间约为：1505年，大理石材质；右侧是冈萨雷斯-托雷斯的标志性作品《无题（完美恋人）》「Untitled (Perfect Lovers)」，1987-1990年，挂在墙上的时钟，版本：3,1 AP，©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我一直在思考实践...，理论不是艺术作品的终点，而是艺术实践路途中的工作而已。”——冈萨雷斯-托雷斯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Perfect Lovers), 1987-1990, Wall clocks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Foundation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完美恋人），1987-1990，挂在墙上的时钟 ©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有时，我会告诉学生，去阅读它；如果你仍然有些问题，就再阅读一遍；如果你还有一些问题，喝醉了再来阅读一遍，然后你会获得一些东西。”——冈萨雷斯-托雷斯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Golden), 1995, Strands of beads and plastic track, dimensions vary with installation,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金色的），1995，串珠和塑料轨道，尺寸随安装而异，©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最重要的是，它要留下我存在的印记：我在这里，我饿了，我被打败了，我很高兴，我很伤心，我恋爱了，我很害怕，我满怀希望，我有个想法，我有一个很好的目标... 这就是为什么我做作品的原因。”——冈萨雷斯-托雷斯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1992-93, Screenprint on paper, endless copies, 20.3cm (at ideal height) x 121.9 x 83.8cm (original paper size)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1992-93，纸本丝网印刷，无限复制，20.3（理想高度） x 121.9 x 83.8cm（原纸张大小），©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Public Opinion), 1991, Black rod licorice candies individually wrapped in cellophane, endless supply, dimensions variable, ideal weight: 700 lbs (317.5 kg).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公共舆论），1991，玻璃纸单独包裹的黑棒状甘草糖，无限量供应，可变尺寸，理想重量：700磅（317.5千克） ©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1993, Offset print, 142.2 × 94 cm,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1993，胶版印刷，142.2 × 94 cm，©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其他相关图片
相关资料：
https://www.moma.org/artists/2233?=undefined&page=1&direction=（MOMA展览）
https://www.felixgonzalez-torresfoundation.org/（冈萨雷斯基金会网站）
https://aaep1600.osu.edu/book/23_GonzalesTorres.php（相关视频）
https://www.artsy.net/artist/felix-gonzalez-torres（一些作品）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C3%A9lix_Gonz%C3%A1lez-Torres（维基百科）
https://visualaids.org/artists/felix-gonzalez-torres （一个展览）
https://www.tate.org.uk/art/artworks/gonzalez-torres-untitled-double-portrait-t13309（Ta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