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全球双年展、艺博会 最强观展攻略
发起人:服务员  回复数:0   浏览数:2154   最后更新:2019/02/09 16:57:17 by 服务员
[楼主] colin2010 2019-02-09 16:57:17

来源:artnet


印尼华裔藏家余德耀。图片: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在规模不大却蒸蒸日上的中国当代艺术界中,余德耀也只是其中行色匆匆的一员。


60多年前,余德耀出生于印尼雅加达。作为垂直整合的畜牧公司PT Sierad Produce Tbk的负责人,他累积了不少财富。2004年,他开始用自己的钱购买艺术品。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就发生了:他收藏了超过1500件聚焦中国80、90年代的当代艺术品,在上海西岸面积约9500平方米的原上海飞机制造厂机库上为自己的藏品建起了一座美术馆,并以他的中文名余德耀命名,全称为余德耀美术馆。

余德耀美术馆。图片: 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从那以后,这里举办了几十个展览,从冉冉升起的艺术新星,到贾科梅蒂和沃霍尔里程碑式的作品回顾展,再到轰动的流行“巨作”展——来自泰特美术馆的“雨屋”。而在巴黎市立现代艺术博物馆(Musée d’Art Moderne de la Ville de Paris),他名下的余德耀基金会赞助了一场曾梵志的大展。2017年,余德耀荣获了法兰西共和国荣誉军团军官勋章。


余德耀如此争分夺秒的一个原因,是2015年,他被诊断出的胰腺癌,意味着生命被大大缩短的可能性。确诊时,仿佛多活一年都是奢望。但通过一系列的治疗,加上非凡的毅力,他比绝大多数身患这种疾病的人活得时间都要长。


在电话里,这位藏家没有丝毫行动迟缓的痕迹。事实上,他是一个热情洋溢且幽默的人,尤其是在他畅谈梦想时,他提到把私人美术馆转变成一个公共机构,从而为中国留下庞大的收藏基础。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中国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当代艺术博物馆,能够比余德耀更充分地接受杰出非凡的文化输出。


去年,一直在努力将自己的愿景变为现实的余德耀宣布,他的余德耀基金会将与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以下简称LACMA)达成历史性的合作关系,以确保他的美术馆他离开后依旧可以长久的存活下去。

Chris Burden,《城市之光》(Urban Light,2008),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LACMA)外。图片:Courtesy of the 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


在这里,artnet新闻主编Andrew Goldstein采访了余德耀。本篇是采访的第一部分:关于他为什么觉得中国需要他的美术馆维持下去,以及他在寻找前进道路时遇到的挑战。在采访的后半部分,余德耀将谈到与LACMA的合作,以及对未来的影响。


artnet新闻主编

Andrew Gold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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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德耀

2016年余德耀美术馆艺术家贾科梅蒂作品回顾展。图片: 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严谨地说,15年前你开启了收藏艺术的旅程。现如今,你在上海有座基金会和庞大的美术馆。更重要地说,你很可能改变了美术馆在中国的形式,特别是你与LACMA的合作。你在很短的时间内达成了不少的成果。有趣的是,这些仿佛又都是在促成更宏伟的目标。比如,余德耀基金会罗列出提成“美术馆运动”的核心原则。这意味着什么?


多年前,当我发表这一声明时,中国还没有任何真正严肃的机构拥有大量的当代艺术收藏。我的好朋友、改革开放后第一位来中国投资的西方商人乌里·希克(Uli Sigg)在2012年为香港捐藏品。2012年,他将自己的大部分藏品捐赠给了香港的M+博物馆。我们的藏家讨论了这样的一个事实,如果你想看(当时的)中国当代艺术史,你必须从中国内地前往香港。


这事让每个人都揪心,包括我。但我很乐观,我对朋友说,“我认为中国很快就要进入博物馆运动(的时代)。”在未来的三年,我们看到了许许多多私人美术馆拔地而起,包括余德耀美术馆。对余德耀美术馆的评断应该客观。我想说在中国,特别是在上海,余德耀美术馆是首批正规的当代艺术博物馆。


我很骄傲,上海成为博物馆运动的发源地之一。在我们建立了美术馆之后,我被邀请去伦敦,与伦敦那边的私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会谈。会谈的最后的一个议题是:“三十年后,你的博物馆会成什么样子?”每位与会者都说,他们期望他们的美术馆能像纽约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或英国的泰特美术馆。我表示,我不知道未来三十年后,我的美术馆会变成什么样,但如果你逛纽约,这里有弗兰克收藏、惠特尼美术馆,还有古根海姆美术馆,这些都是私人美术馆。有一天,我希望我的美术馆成为一家公共机构。


在上海、北京及其它内陆地区,这里有很多国有的历史博物馆,也有一些小型、日益发展的私人博物馆。在中国,没有真正的国有当代艺术博物馆,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理解,与文化与经济资本一样,参与当代艺术创造了一种国家软实力,这正符合中国这样雄心勃勃的国家的诉求。


政府的人可能会认为当代艺术博物馆是一种非艺术人士无法理解的文化现象。你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中国有5000年的历史,有如此丰富的历史艺术和文化。但我告诉我的朋友,当我们敬畏我们的祖先,我们也需敬畏我们自己;我们的后代将为我们感到自豪,因为我们为保护这一时刻做了不少事。


与此同时,坦率地说,世界上大多数所谓的“艺术品”实际上都是垃圾。它们很商业,回望半个到一个世纪以来,哪些艺术作品将永垂艺术史?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就是为什么私人博物馆将成为助力未来软实力的先锋,我想国有当代艺术博物馆有一天将像农民一样劳作,收获之前需要耕种。


由于我患胰腺癌三年,我仍然能撑到了今天,我期望能活更长的时间。在我去世之前,我还有很多夙愿未了。如果我没生病的话,也许这事得花上5到10年的时间。因为我重病缠身,我不得不加快速度,让我的美术馆转为公众机构。


当然,这不简单。为了让政府资助我们,我需要向公共基金会捐赠我的大部分收藏。如果我不这么做,人们会说,“余德耀,你只说不做”。当我与Michael Govan会面时,我说:“你愿意尽快地让国有博物馆转为私人博物馆。“我告诉他,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再活半年或一年。鉴于这种情况,我被迫要去推动“一切皆有可能”的模式。

2016年余德耀美术馆的安迪·沃霍尔“影子”(Shadow)展览现场。图片: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你说你期望把你收藏的艺术面向公众,分享给这个世界,这为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为什么我们需要你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对艺术界有何用途?


我相信,我是第二个人,从上世纪80到90年代,收集了相当丰富(如果不算完整的话)的中国当代艺术品,这段时期对中国艺术史非常重要。我收藏了成百上千的艺术品,我们现在不谈我自己,谈谈我的美术馆。


这么说吧,这是一种有价值的藏品——尽管我在大约15年前以相对合理的价格买下了它——我的一些热爱艺术的家庭成员将保留它,但其他人可能不喜欢艺术?如果他们看到一个好的价格,他们就会卖掉它!我的妻子Michelle也是这一领域的重要人物,我们两人都认为如果我们能把这些藏品放在一起,就能留下遗产,而不是把艺术品送给家人。


我们将建立一种遗产形式,这种遗产实际上可以让我家里的每个人受益,正是因为余德耀这个名字。这个收藏在西方艺术史上也许并不重要,但对于中国却非常重要。同样,你不需要去香港看中国当代艺术史——你可以去上海!当然,如果把上海和香港的藏品加起来,那就非常完整了。

我认为中国有将近1500家私人博物馆,但由于私人博物馆这样的现象还相对年轻,这些博物馆似乎没有一个既定的机制可以比它们的创始人活得更长久。这是为什么?


大多数所谓的“私人博物馆”没有藏品。实际上,这是个关键的问题。政府希望把文化(变)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鼓励房地产开发商在他们的计划中包含一种文化设置。我很自豪我们处在一个政府支持文化的时代,但这也意味着许多所谓的“私人博物馆”实际上只是展览馆。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再过五到十年——他们可能会开始意识到博物馆需要收藏,然后他们就会明白拥有好艺术品的必要性。但如今,如果你谈论的是1500家博物馆,也许只有几十家有真正的馆藏。

2018年余德耀美术馆的“雨屋”展览现场。图片: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人们可能会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博物馆难以获得政府支持的一个原因是,中国当代艺术的很多作品都是在中国历史中的一段动荡时期创作的。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对当代艺术的理解是,在文化领域,二战之前美国实际上比欧洲要弱。因为美国没有真正的历史——或者说美国只有200多年的历史——美国所学的一切都源自欧洲。但到了战后,美国造就了近代文化史上的大爆炸,战后的当代艺术主要是由美国推动。


同样,在邓小平改革开放40年后,中国开始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获得了最大限度地发展,当代艺术运动也随之蓬勃有了进步。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被记录在画布、雕塑、装置、摄影、视频作品中。人们才开始意识到那些时刻是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80和90年代的艺术品如今很贵。


但50年后呢?今天的作品可能和80和90年代的作品一样重要。我的生命即将终结——每个人的生命都将终结——但这些艺术品的寿命将比我们长得多,因为它们记录了历史。作为这段历史的守护者,对我来说很特别。


正如中国文化中说到的“大我”与“小我”(小我中独善自己,大我中胸怀灵宇)。“小我”——我是基督教徒,我信《圣经》,给予比接纳能会受到祝福。“大我”——你需要牺牲自我,成就社会环境的“大我”。也许因此我经历了奇迹,医生说:“你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但如今我一天比一天状态好。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明白我的用意。我不知道我还能再活多久,但我希望我的时间再多一些。


在你被诊断胰腺癌后,你决定为你的美术馆建立一个能持续发展的框架,但似乎你面临的一个关键挑战是个非常实际的问题:一旦你去世,谁将为美术馆的运营买单?政府在过去有多愿意资助你的美术馆?


政府从没真正资助过我的美术馆——他们对我们唯一的帮助就是有时给非常有限的资金来支持我们的文化活动,但这只是我们资金中极少的一部分。去年,我们甚至连一分钱都没拿到。所以我扪心自问,“余德耀,如果你不在了,谁会愿意掏钱建美术馆?”


当你第一次建立你的美术馆时,你意识到这会是一个如此昂贵的项目吗?


没人知道!一两年后,我开始意识到:哇。余德耀美术馆展览的质量非常高——我们从不在展览质量上妥协。我们举办过很多有影响力的展览,比如贾科梅蒂、安迪·沃霍尔、KAWS作品展,甚至还有最近由古驰赞助,毛里齐奥·卡特兰策展的“艺术家此在”展。

2018年古驰赞助的,由毛里齐奥·卡特兰策展的“艺术家此在”展览。图片:courtesy of the Yuz Museum


古驰时装秀相当具创新性,因为西方博物馆在这样明确的品牌赞助下举办展览,是很敏感的。在中国,这种合作关系是否不那么敏感?


当我与品牌打交道时,我会问策展人是谁。如果策展人是个非常商业化的人,我会说不。但他们邀请了伟大的艺术家毛里齐奥·卡特兰担任策展人,我收藏了他的作品,并相信他。我知道他会做出一个非常客观,且非商业性的展览。这就像“雨屋”是由大众汽车赞助的——他们没有在博物馆里展示他们品牌的任何产品,只是给他们的品牌出了名。这是我们赞助的原则,建立好一种品牌关系,但你不会在展览上看到他们的产品。


在你步入美术馆领域之前,你是个成功的商人。在你规划美术馆未来的财务可持续性时,从你的商业生涯中,有哪些经验教训可以予以你指导?


无论是做不做生意,你都需要遵循自己的原则。我希望这个美术馆被学界认可——一个受人尊敬的、高品质的美术馆——而不是让人们说,“哦,这是一个商业美术馆。”例如,有人可能会说,“我想租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展示我的作品”——这种情况发生在中国。但我们从不招待这类展览,因为他们只想说他们有一个“在余德耀美术馆的展览”。


这样的展览会帮助艺术家,但它会以损害你美术馆的长期信誉,来换取相对短暂的金钱收益。


是的。这是我们非常严格的原则。当我在美国接受6、7个月的治疗时,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基金会里的一名董事允许在美术馆展出产品。我立刻让他走人了。我说:“很抱歉,你用那些产品损害了我们的原则。”四年来我们只犯过这一次错误。


译 | Weixin 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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