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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人:理论车间  回复数:0   浏览数:2285   最后更新:2019/01/23 22:03:56 by 理论车间
[楼主] colin2010 2019-01-23 22:03:56

来源:时尚芭莎艺术  齐超


王光乐《180127》,布面丙烯,230×160cm

1月11日,艺术家王光乐新个展“双色”在纽约佩斯画廊开幕。作为中国当代杰出艺术家之一,王光乐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绘画时间性的实践。他的画作不仅包含着个人独特的精神探索,还渗透着对中国经典哲学的现代演绎。值此王光乐画展开启之际,时尚芭莎艺术为读者带来独家访谈,一起探访其精深的艺术世界。


2019年岁首,北京冬日的第一场雪还未及下,艺术家王光乐便与资深媒体人齐超相约品啜香茗,并叙聊前者在纽约的最新个展。王光乐已是中国当代概念抽象艺术的代表,在毕业展的“午后”系列得到院长奖后,其“水磨石”、“寿漆”与“无题”系列更是知名度甚高。王光乐融入个人理思、潜心创作的作品看似难以理解;而只要仔细观看,便会为其散发的艺术魅力所吸引,进而理解艺术家投注其中的精神驰想......

艺术家王光乐(左);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齐超(右)


方法与技巧:没技巧,没什么进展


齐超:如果我没记错,这次纽约的个展应该是你的第四次海外个展。你的“无题”系列我比较熟悉,一层一层地刷颜料,近乎于苦行僧式的“修行”。能再细致地介绍一下你新展出的作品及背后的工作方法吗?我注意到你这次好像对双色有比较多的尝试,之前我看到的作品单色较多,近来有什么心得?


王光乐:这次展出的新作还是“无题”这个系列,所以没什么进展。我的工作方法也没什么技巧,就是重复性地涂刷,这个方法是我作品的外在形式也是作品的内容,所以它又很重要:我先调两桶颜色,用其中一种在画布上刷一层颜色,接着在这桶颜料中调入另一种颜色,在第一层颜色干了后,留出一个边缘刷第二层;加入的新颜色会越来越多,直到第一种颜色完全被替代。


颜料一层层叠加,因为每一层比上一层缩进,画面上就会呈现出两种颜色的交替过程。另外,新的颜色不是我设计出来的,而是选取成对的补色关系,是红对绿、黄对紫、蓝对橙这三对补色的变化运用。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之前的一些群展中有几张双色的作品,感觉你一直在试验,这次是比较集中地出现。但不管是双色还是单色,你作品的画面一直看起来很抽象,是如何营造画面感觉的?

王光乐:每个画家要确立自己就要营造出自己画面的陌生感,别人对你的语言熟悉这是后话。大众对抽象似乎有一个误会,因为抽象这个词最狭义的用法是指在文字概念中的去感性成分,在接触艺术时使用这种理性抽象反倒会紊乱了感觉。其实在艺术上的所谓抽象都是具体的、可感的,最典型的是音乐,是通过听觉进入的。在感觉之后才有思想的抽象,是仅仅停留在经验世界还是有超出的部分,这个部分才是真正的艺术要达到的部分。我的作品是从视觉层层叠加的手工涂刷痕迹,以及边缘宽窄不一、曲直有异,参杂着随意成分的颜色和肌理进入的。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这意味着一幅画要刷几百遍吧,平时都是怎么刷的?有没有想过让助手代刷,还是说,对“刷”这件事你还有其它的内在考虑。

王光乐:“刷”是放弃“画”这个特殊的技艺,把画画等同于油漆匠干的活,为的是提示出这是更一般的劳动而已。当然不能代刷,别人代刷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就不是自主劳动了。涂刷过程完全“靠天吃饭”。冷的时候,只能刷一两遍;潮的时候,可能就一遍;干爽的时候,三四遍都是有的。只要画布干了,我就去刷一遍,目的就是为了去捕捉时间的痕迹。每件作品大概会刷两三个月,平均下来两三百遍。

王光乐《180825》,布面丙烯,230×160cm,2018年


主题与思考:捕捉“时间”,给它以温度


齐超:我注意到你的几个系列作品,创作主题一直都与时间相关,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你肯定对时间有比常人更为深入的理解。那么时间对于你来说有哪些特别的意义,有没有一些独到的体会?

王光乐:时间对我来说是一个意义问题,单纯的物理上的时间认识会让人感到虚无,时间主题是自我赋予生命意义的一件事情,它是切身体验到的生命本身。比如说“老”这件事情,每天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时间是悄无声息、难以察觉的;而如果对比十年前的自己,就会感慨倏忽而去的光阴。正是这样的体悟,促使我创作了这系列的作品。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但相信你思考的绝不仅仅是“时间”,就我们这些年的交往和聊天来说,我能感受到你一直在思考很多深刻的东西,比如对于生命、生活的理解,又比如哲学、禅宗之类的,那你的这些思考是如何通过作品传达给观众的?

王光乐:只能说我在试图传达给观众如果能从“时间”这个维度看世界,那我作品就能起作用了;而其实,更多人看世界是“经济的、技术化的”,那么他的生命体验就会带来“经济的、技术化的”问题。艺术是要讨论意义的,我借时间来探讨,它是我的主题,也是我的内容;这个内容可以用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创作时融入的我的生命体验;另一条就是观众看我的作品时带入的自己的人生经验。


每个观众都因不同的个体经验而有差异性的语境,从而形成独属的文本。如果取消语境,这也意味着最终难以达成有效的沟通。至于如何传达更多思考,这和每个人的观看状态有很大关系。信息时代,大多数人的观看习惯都是片段式的,这势必会带来断裂的、破碎的艺术体验;如果观众愿意以更专注的状态投入,自然会有更多体会。当然了,我的要求是在作品中提出的,我只负责说我想说的话。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这些观点和思考本身就很有哲学思辨的意味,是不是会和你之前的阅读经历有关,你最近在看什么书?阅读所带给你的创作方法和思想上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王光乐:我喜欢阅读哲学书籍,这也帮助我更好地进行思维的抽象,知道了思维的抽象便能更好地明白感觉的范围在哪儿,并恰如其分地融入到我的创作当中,最终包裹在呈现给观众的视觉体验内。很多超验的内容、复杂的逻辑关系和艰深的哲学思考,交给艺术后可能一眼就能够传递给观众了,这也是艺术的魅力。


这些阅读对我最大的影响应该是:我的作品越来越抽象了。但艺术的抽象和哲学的抽象确实是不同的。这可以用佛学的一个概念来阐释——“破相”,不拘泥于某一种特定形式,但不脱离形式。我们用以描述事物的语言是有局限的,艺术抽象则认识到事物是时刻变化的,又避免从表面去把握事物的不足。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我认识的一些画家,他们可能追求在创作中达到绝对的理性,觉得绝对理性更有利于艺术自律性的发展。是不是你的绝对理性和一般意义上的科学的理性有不同的地方。

王光乐:我认为艺术家不会去追求绝对的理性,因为理性要求剃除经验世界的感性。绝对理性的人最后会抛开艺术观,而变成了科学家、哲学家。我的理性还不能称为绝对的理性,它更贴近于中国古代哲学所言的“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的状态。

王光乐《180917》,布面丙烯,230×160cm,2018年


齐超:这个阐释有意思。在这么多哲学的、理想的概念中,我发现其实一般观众更关注的可能是你的作品是否观照了现实。因为我们生活在现实当中,如果关心现实,可能会有更好的观众可达性;但在你的作品中,观众似乎很难直接看到对于现实的表现。

王光乐:对我而言,直接复制大家都身处其中的现实没有多大的价值,这些都是本质的一层层表象而已。但必须承认,我的创作就来源于这个现实。你不觉得用简单而重复的涂刷动作来模仿现实中的无差别劳动,是很现实的吗;将所有的现实生存无差别地并置后来体验,不是很美妙吗?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是这样的。不同人会对时间有不同感觉,你对时间的诸多艺术思考和实践自不必说。但还想了解的是,你谈到的美妙、让你着迷的时间体验,是时间带给人的宿命感吗?就像大家常说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王光乐:不会,我不相信时间能证明什么。时间是一种超验的事物;“宿命感”是一种宽慰,这也是一种对时间的生命感觉。但太宽泛了,是一个不太有用的东西,像喝茶,你总是喝到正山小种、祁门红茶这些品类,但你喝不到中国红茶这个东西。我想呈现的比较积极,我相信“业力”,即,通过时间的积淀,会有一种惯性把你推到你该去的地方,所谓功不唐捐、玉汝于成,这是比轮回说的宿命感更乐观的一种想法吧。


而且我想给予时间温度。中国人常言“老”,而大部分都关注身体的“老”,而忽视了“老”所带来的生存体验的丰厚。思想的丰盈能给人以超越年轻身体的绝妙体验;虽然知识是无止境的,但我们会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这样想来,“老”便是一座值得用一生去攀爬的生命高峰,这便是时间带给我的生命体验。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是的,现代人有一种越来越向年轻人献媚的趋势,这在科技界甚至我们媒体行业都尤为明显。但似乎这种价值趋向其实值得重新审视。谈到这里,又让我想起了前些年就和你讨论过的一个问题,就是绘画性。相对于你处理的这些思考来说,是不是绘画性对于你的作品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说起码不是第一位的。独特的抽象绘画工作方式之下,绘画性对你意味着什么?

王光乐:其实,画一张画就必定带有这样或那样的绘画性。这也和接受的训练有关。在中央美院油画系,我们当时是从文艺复兴的传统学到印象派。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借用某位艺术大师的语汇来说话的阶段,这就是所谓的绘画性,暴露出的最明显的问题就是自己不会说话了。每个艺术家都有绘画性,我也扔不掉,因为我们要传达的东西必然有一层表皮。有一个比喻说,美术史上的作品就是艺术这条蛇蜕下的一层层的皮,因此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艺术,这个说法意味着艺术一直就在那里,只有你为它织一张皮它才显现。艺术家在其中就是为艺术赋形而已。就我而言,绘画性在我的作品中不显见,实际上是我脱去窠臼,有自己的语言了。

王光乐《181004》,布面丙烯,230×160cm,2018年


追求与畅望:我求个心安吧


齐超:其实大家应该都明白,绘画看似是很“简单”的艺术形式,而事物规律往往其实是越简单越难,如果要做好这件事,关键便在于它是否能够很好地承载艺术家的思考和表达。

王光乐:对,这就需要不断地进行质疑和批判。一开始,可能是考虑怎样把鸡蛋的形画准确;接着,便思考如何把鸡蛋画立体;再往下,或许可以画出一个人吃鸡蛋;最后,兴许都不再需要画一个可以辨识的东西了,这样的过程其实是绘画在不断地找到自己的本质,最终找到一种最贴切的方式,表达最直接的东西。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说到批判,其实如今特别流行符号学,尤其是在当代艺术系统之下,一旦一个艺术家成功了,就可能成为一个符号,你如何理解“符号”对于你作品的解释,它是否会给你带来困境,或者说,你会担忧自己受困于符号化的艺术形式吗?

王光乐:符号化本身是一种特定产生的高级化的体系;我更倾向于理解你所说的困境是一种形式的僵化,也就是,主体创作出来的对象反过来束缚、统治主体的异化关系,这也是艺术批评里讨论很多的内容。坦率来说,没有一位艺术家能够在拥有自己语言的同时还不产生符号。于我而言,主要在于是作品形式奴役了我的思考,还是我仍主导着它。


从毕业创作的“午后”系列至今,我已经有了四个成型的系列,它们是我的艺术本体蜕下的四层皮;一旦我感觉到某种形式束缚了我,我便会长出新的表面来。我仍在延续的后三个系列可以更好地说明这个问题。无论是从市场反响还是从我所表达的思想来说,只要我仍在表达我想要表达的东西,它就没有符号化。

王光乐《180716》,布面丙烯,280×180cm,2018年


齐超:有时候聊天时,身边的一些艺术家朋友会坦陈担心受到西方庞大艺术体系、市场的裹挟,担心被极快的节奏牵着走。而你其实是一位身在其中的艺术家,甚至有些游刃有余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啊,你自己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王光乐:我目前还没有很好的答案,但这无疑需要时间去适应。首先,这是对我们作品的肯定,也是对我们身份的认可;其次,商业化已是现代化的表现形式,进入这股洪流是发展的必然。今天,如果希望传播自己的艺术,这就是传播效果最大化的选择;但带来的问题便是,通过市场筛选呈现的作品,观众便会用金钱去衡量你作品的价值,这是逃不开的路径。艺术家进入到系统,便会变成其中的一个要素。艺术家需要做的是:对诸要素进行重新组合,拔高哪个,降低哪个,以此表明自己的社会身份。我们无法逃脱这个现实的网络结构,我们仅能在自己所左右的范围内,对信息进行重组,进而传达出自己的观念。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有一个现象,很多国内的优秀艺术家到了某个阶段,大约都会往“回”看,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寻找素材。比如说学习中国古代绘画的技法、思想,研究画论,有些影像艺术家可能一段时间不见,再展出的作品是书法,你身边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吧。

王光乐:对于中国传统绘画,我其实没有太多研究和参考;如果要说中国传统,我更多的是对先秦文学、佛教思想和王阳明的心学等有一些体会。另一方面,何为传统也需要廓清。对我来说,只要你说的是汉语,你就在传统中了,这是文化的一种民族属性。我从传统中得到的形而上的东西带给我最大的现实指导意义在于——更从容地面对今天的社会。今天是一个科学至上的社会,而唯科学至上其实是一种畸形的人文,只是对世界的一种解释,但它比较自信地说自己是世界的真相。而艺术家不同的是,我们只说观照世界。

王光乐“双色”展览现场,纽约佩斯画廊


齐超:这样的观照必定是很投入、很专注的创作状态才能带来的。之前就有说,我在你的创作过程中总能看到类似苦行僧式的修行感,你会觉得创作辛苦吗,还是说创作给你带来了愉悦。

王光乐:虽然我是职业艺术家,但实则没有工作和生活之分,它们是一个整体。我的生活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创作。我创作不是为了幸福、开心这些,所以不能这样去分。创作是我心安的方式,这个时代太容易让人躁动。

王光乐《180723》,布面丙烯,230×160cm,2018年


齐超:今天的艺术家其实对独立性、自由这方面很重视,甚至一生都为此奋斗。你指的独立性可以理解为你对于个人精神性的探索吗?


王光乐:可以说是。精神生活分为宗教、艺术、哲学三个样态,艺术家是个体精神工作者。要成为自主精神的个体,首先要把自己从集体中剥离出来,尤记得叔本华对个体的强调,我们都需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我的创作的确可以说是一直在追求个人的独立精神。其实在中国传统哲学里,并没有严格的把形而上的精神从物质中区分出来,对精神状态,中国人一般说“心”,也就是上一个问题中说到的,我求个心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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