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的第一家:柏林是否会接受来自中国的美术馆?
发起人:开平方根  回复数:0   浏览数:1747   最后更新:2018/12/10 13:12:14 by 开平方根
[楼主] 陆小果 2018-12-10 13:12:14

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陈立



“黯恋”展览现场


大约一年前,瞿畅跟我提到她正在筹备在Para Site做一个关于“求而不得的爱”的展览。我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又十分期待。意外的是,在近年一贯比较关注后殖民、政治性议题的Para Site呈现一个听起来似乎更关于个人情感的展览,无疑是特别且具有挑战性的。同时,我也非常期待她会选择什么样的视角去剖析这个初听起来有些宽泛而普世的主题。

黄永生,《魔术道具》,2016,多频录像装置 8分49秒由艺术家及广州画廊提供

Marge Monko,《中产研究》,2004-06,彩色印刷


展览“黯恋”选择了情感是如何贯穿于私人和公共领域作为展览的主线,撕开了以“爱”为名义掩盖权力结构和暴行的面纱。更重要的是,展览以理性和控制的作品选择强有力地指出了近年广泛被公众讨论的性侵事件和“me too”运动中的盲点。正是因为该主题与私人情感的紧密关联,瞿畅以“爱”的幽暗之处为出发点,指向了更为公共层面的多个切面:病理学范围内的病症,情感的表征与劳动是如何被转换为消费主义框架中的生产力,亦或是崇拜与牺牲如何以民族主义为代表的意识形态所再现。就例如香港艺术家黄永生的作品《魔术道具》(2016)中,能够实现大雄任何愿望的哆啦A梦被艺术家从画面中抹去,只留下面对空气幻想的少年。原有动画中的希望被全部消失,残酷而现实地将大雄呈现为一个饱受欺负、独自幻想的自闭症患者。又或是,艺术家Marge Monko 基于歇斯底里症患者病症的相片文献和弗洛伊德撰写的歇斯底里症的疾病史的研究,作品以扭曲的身体姿态重新检视了社会阶层与环境对女性个人诉求和公共身份的禁锢(《中产研究》,2004-06)。这些极度扭曲、变形的身体姿态,一如在展览入口处陈翊朗画作中的“丘比特”。爱与甜蜜象征的丘比特被描绘成一个异形的怪物,被爱神之箭射中的伤痛与吞噬并不美好(《丘比特》,2015)。


黄颂恩,《爱与伤的插花》,2013,问候卡片

Dawn Kim, 《穿过一次》,2015至今,现成相片

黎卓华,《笔触》,2015,布面油画

左起:黎卓华,《Sune 不让我触摸他》,2015,录像,22秒;黎卓华,《Rave On》,布面油画


正因为对“爱”的迷恋是如此的私人又普遍,所以它也是极其容易被转化为消费主义中的生产力与价值。在描述《中产研究》时,策展人提到这些病态的身体与当代审美的关联:“歇斯底里症患者张狂、扭曲的体态却仍旧在时装广告瘦削的女性身体中若隐若现——或许因为超现实主义者对癔症病态的挪用,在抵达当代审美文化的线索时,让被压抑的身体继续痉挛”。因此,展览中有意地纳入了更多关于对爱情的观看、生产和消费的逻辑。黎卓华的油画以她在Instagram上追踪偶像动态的体验,将商品化社会中随处可见的皮肤上的纹身、涂抹化妆品的画面,以近似肤质的用色与笔触去模糊亲密与疏离之间的边界。当迷恋附着于物件上时,情感的私密性不可避免地被转化为大众消费的卖点。一如黄颂恩的《爱与伤的插花》(2013)和 Dawn Kim的《穿过一次》(2015至今),前者中的两个花束由卡片上印制的花朵组成,一束来自示爱卡片,一束来自哀悼卡片;后者的双面明信片,一面印制着二手婚纱的出售图片,一面印制着美国新娘杂志中的喜悦之辞。而在李景湖的《爱人》(2018),以东莞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为背景,女工制造的廉价首饰被放置于男工参与的金属制造业所生产的金属铝盘之上,泛起层层波纹。外来移民的情感需求,和来去匆匆、稍纵即逝的短暂爱情成为了闪亮而廉价的工业产品。这些作品中的美好与感伤,以物质化的形式演绎了关于爱情结局的尴尬与待价而沽的现实。

李景湖,《爱人》,2018,工作台、铝盘、首饰

吴其育、沈森森、致颖 ,《梭罗河的歌》,2016,声音装置、投影、收音机喇叭

左起:刘卫,《I’m just Wan Chai girl》,2018,收藏级喷墨打印;刘卫,《My name is Gwenny Lee》,2018,收藏级喷墨打印

黄静远,《原物03》,2015,布面油画


展览同时也以丝丝柔情和典型的女性形象,指涉了其背后的意识形态阴影。例如致颖、吴其育和沈森森的“声线计划”,他们研究了一首融合着葡萄牙音乐的印尼民谣是如何成为爱国主义歌曲,并在亚洲各地广泛传播与流变(《梭罗河的歌》,2016);刘卫以“苏丝黄”的女性形象,将60年代好莱坞电影中香港的殖民地形象与当下科幻电影中的香港景观重叠(《I’m just Wan Chai girl》,2018);黄静远的《原物03》(2015)则以充满着沉醉与希望的中国女孩形象,检视了社会主义中国的公共情绪和集体主义的阴影。

何兆南,《物凝视》,2004年至今,收藏级喷墨打印

Marge Monko,《亲爱的D》,2015,屏幕录像,8分10秒


在我与瞿畅的交流中,我曾经担心以如此克制的方式去呈现一个关于“情感”的展览,会不会丧失了展览应有的情绪和与观者的共情。我甚至建议她可以考虑加强展览的戏剧张力。在观展之后,可以肯定的是她选择了一个稍显距离、毫不矫饰的方向去呈现。如果说展览本就是试图以私人情绪去指向公共领域的讨论的话,该种有意地设置距离、松散、弱化刺激的呈现方式也符合了展览的意图。展览中的两件作品,看似冷静,但出乎意料地、尖锐地直视着观众。何兆南的《物凝视》系列中,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电源开关/按钮,被拍摄并放大数倍,重新置于墙面上,成为了一种异化的、恒久的凝视。Marge Monko所虚构的撰写一封电子情书的场景,以喃喃自语、剖析合理性和自我剖析的形式暴露了一个单恋者的情感涌动,真挚而畸形,夹杂着自我怀疑(《亲爱的D》,2015)。这些作品与散落在展览地面的那些著名的“情书”形成了呼应:它们来自《房思琪的的初恋乐园》自述、沈从文致张兆和的情书、John Hinckley刺杀里根前写给朱迪·福斯特的情书……这些纸张有意地被撒在地面上,让观众必须弯下腰阅读,或是忽略、践踏。这些感人至深或令人生怖的文字有些已经被踩上观众的脚印。这就一如整个展览的基调,爱情既是诗人真挚而浪漫文字和想象,它同时更会逾矩成为道德的不端和生命的沉重。

“黯恋”展览现场

亲,由黄静远、王亚敏和冯俊华组织,2017年至今

武雨蒙,《碎裂云吞流动》,2018,云吞皮、葱、蓝色LED灯、arduino微控板、引擎、滑轮、绳带、金属丝、有机玻璃、硅胶、热胶、电影《云吞汤》光频数据,每秒24帧(《云吞汤》,罗卓瑶导演,1994年,32分钟)

Dawn Kim,穿过一次》,2015至今,现成相片


图片资料来源于 Para Site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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