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伦·史密斯:五年前,我们也不知道OCAT西安馆能有多少人支持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678   最后更新:2018/12/05 13:42:05 by 蜡笔头
[楼主] colin2010 2018-12-05 13:42:05

来源:艺术界LEAP  文:btr


弗朗西斯·埃利斯:消耗

Francis Alÿs: La dépense

地点:上海外滩美术馆

时间:2018年11月9日至2019年2月24日

“弗朗西斯·埃利斯:消耗”展览现场

上海外滩美术馆,2018年

图片由上海外滩美术馆提供


像一场龙卷风,弗朗西斯·埃利斯的《龙卷风》(Tornado)从第一秒开始就将观众裹挟进一场视觉和听觉的风暴中。手持镜头剧烈晃动,草地的暗绿色倾斜、翻滚、泼洒成一屏抽象表现主义画作。仅仅几秒内,漫天飞旋的尘土不由分说地取消了天地的维度,代之以一片深浅不一的黄褐色。三维世界变成平面的瞬间,风暴的巨响震彻耳际。随后,一切仿佛即刻平息。倾倒的镜头里,世界变得歪斜。我们听见埃利斯的喘息声,如劫后余生的呼吸。


《龙卷风》(截屏),2000至2010年

单频录像投影,彩色,5.1环绕声道,39分钟

与朱利安·德沃和拉斐尔·奥尔特加合作


远景更好地显示出人与龙卷风的力量对比。早年曾在比利时圣吕克建筑学院攻读建筑史的埃利斯在这个远景中把他自己变成了比例人:树是他的三倍高,那个龙卷风呢?大概有五倍。


未必真的要弄明白这片尘土飞扬的荒地在墨西哥城郊外,尽管确凿的地理位置可以为如何解读这场龙卷风提供一些线索。但弗朗西斯·埃利斯的录像显然并非——或不仅仅为了——展现对荒漠吞没森林的环保主义式的关切,龙卷风可以意味着更多:墨西哥的猪流感、轰轰烈烈的禁毒运动、经济危机或别的什么,它是一个多重寓言,某种开放的文本。一如埃利斯所言,“事物的意义从来就不是确定的。任何东西都能意味着任何东西。”

《一个欺骗的故事,巴塔哥尼亚,阿根廷》

2003至2006年

16毫米胶片放映,彩色,无声,4分20秒

与奥利维耶·德布鲁瓦兹和拉斐尔·奥尔特加合作


我们不妨将寓意的解码工作交给读者或暂且搁置,毕竟这趟追风之旅还刚刚开头。随着低处的摄像机,我们看见埃利斯迈出的每一步,都会激起一个稍纵即逝的微型风暴——说是“风暴”,大约仅对蚂蚁是确切的;对人类,那不过是扬尘。而真正的龙卷风在不远处。埃利斯加快步伐,朝龙卷风奔跑起来:他奔跑的路线与龙卷风即将相切的瞬间近乎惊心动魄——观众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此刻,他们甚至有些期待看着埃利斯再一次冲进风暴,再一次被飞速旋转移动的尘土裹挟、甚至摔倒。如果你是典型的“观众”,你真正在做的是等待事故发生。有一小段时间,龙卷风的巨响被消音,风暴的图像配着突如其来的静默,而后又在这种不协调中爆发般直抵顶点。再次恢复平静时,天空有两只小鸟飞过。


“环行绘画系列”,1997年

木面油画,6幅,各种尺寸


一次次迎向、一次次追逐龙卷风,而不是被动的遇见:这是埃利斯追风的标准姿势。贝克特的名言“尝试过,失败过,不要紧。再试一次,再失败一次,失败得更好”并不仅仅适用于国足,也可以用来描述埃利斯一次次追逐龙卷风的尝试。贝克特存在主义的弦外之音暗合了上海外滩美术馆个展的主题“消耗”,而余味则是堂吉诃德式的英雄主义。堂吉诃德之所以要战风车,是因为在他眼里风车不仅仅是风车,而是巨人。一如龙卷风也不仅仅是龙卷风。


《无声》,2003至2010

100个橡胶垫,每个61 × 47.8厘米

“弗朗西斯·埃利斯:消耗”展览现场

上海外滩美术馆,2018年

图片由上海外滩美术馆提供


一头牛——还是别的什么巨大的动物——在荒野里坚定地奔跑着。如果龙卷风是巨兽,那么与之作战的人也必须成为猛兽。这一次,远处同时生成了三个风暴,像是成语“祸不单行”的现实图例。三个风暴相互牵引、彼此激荡,渐渐组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龙卷风。埃利斯又一次上路,为了追逐这个龙卷风,他甚至跨越了一个沟渠。晃动的镜头显出急切。这个龙卷风瘦长、紧密而狂暴,它在轻而易举重重击倒埃利斯的同时,甚至试图剥夺摄像机见证的权力——有几秒钟,屏幕上只有一行行马赛克。在数码时代,我们谙熟这种语法。


现在,连镜头的镜片上都残留了龙卷风肆虐的痕迹,如受伤的眼睛。但见证仍是必须的:如果我们的眼睛不用来看,它们就将用来哭泣。哪怕是一个有点模糊的镜头:又一个龙卷风朝一棵树旋去又离开。树没有被拔起,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而无根的龙卷风继续朝一片森林进军,埃利斯又出发了。这一次,森林击退了龙卷风:它变得大而松散,径直向天空弥散,几乎要抵达云的高度。

“弗朗西斯·埃利斯:消耗”展览现场

上海外滩美术馆,2018年

图片由上海外滩美术馆提供


是时候擦拭一下镜头了。镜头必须足够干净,才能捕捉平地上那些容易忽略的动静:我们只需要一些敏感,就能意识到风起的最初。那时只有几缕风仿佛游戏般试着卷起一些尘土,几乎漫无目的,像练习。它们显得随机而无序,如同在美术馆里胡乱奔跑着的人畜无害的熊孩子。然而秩序和能量正是在此刻开始悄悄聚集起来的,它们很快就会变成龙卷风。


据说风暴的中心是绝对的平静。但在弗朗西斯·埃利斯的镜头里,这个传说中的乌托邦似乎从未真正抵达。龙卷风总是迅速又不可预测地扬长而去。最终,我们明白了这个“尘归尘、土归土”的平静时刻,只是一场龙卷风与下一场之间的短暂喘息。


*正文图片致谢上海外滩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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