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宋佳益 | 构建“感知、图像、绘画”的集成系统
发起人:clclcl  回复数:1   浏览数:2317   最后更新:2018/07/11 17:43:05 by guest
[楼主] 脑回路 2018-07-06 16:33:48

来源:日常陈述 文:金锋


唐寅像(14701523)


金锋:唐伯虎给丢勒与王阳明的信


寅顿首:

丢勒、阳明二位先生。


这两天你们俩的对话我看了,我想,这样好的事儿为什么不吱我一声?阳明先生是了解我的,假如我在你边上,画画上的事儿你就不会问得那么外行了。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给你们写封信,谈谈我的见解。我想,你们的对话加上我的看法,也许对一个时代来说,会全面许多。

首先我要向丢勒先生介绍一下自己。有三个理由可以说明我值得加入你们的对话。其一,我们都是70后,我是14701523,比丢勒长一岁,比阳明先生长两岁,只是比你们提前几年离开人世;其二,我与丢勒先生都是做艺术的,而且对“亲情”的理解也有较为接近的体验;其三,我与阳明先生是同年,我们都参加了弘治十二年(1499年)的会试,阳明先生考中了,我则牵连进了“泄题案”,从此绝缘仕途。我说的这三点,证明我是离你们最近的,我可以发言。

丢勒先生,我从小就被视为神童。我活着的时候名气就很大,死了之后更大。后人拿我当题材,拍了不少影片,把我演绎成了一个才情倜傥的风流才子。这完全是在戏弄我。其实阳明先生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活得很吃力的人。我人生的转折点就是在1499年的科考,直到离世我都是时乖命蹇,活得很是凄惨幽愤的。我的绝笔诗是这样写的: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从诗中你们也能感知到我当时是何等xx绝望。

丢勒先生,你与阳明的对话,你是极力展示了你时代光鲜的一面,就我在异界的了解,你们西方的智者大都承受力极强,也就是自我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克制能力。人生只要定准了一个方向,哪怕现实再怎样作弄人,也是会一根筋地走下去的。你活着的时候,亲人不断逝去,先是父亲,之后是母亲,你十八个兄弟姐妹中的十五个还先你母亲而去,我可以想象,这在精神上的打击是无可名状的。其实我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二十四岁父亲去世,之后厄运是接二连三地朝我袭来,不到两年的时间,我的母亲、妻子、儿子、妹妹相继离我而去,弄得我不到二十六岁,头发就花白了。这难道是天公在考验我的承受力?我非常理解你丢勒先生,你为什么没有嗣子?你是不能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了!你一直在与上帝对话,你的安慰、定力与冷静都是来自你与上帝在心灵上的和谐。这方面,我的心灵就没有神明在引导了,我走了一条与你完全相反的道路。

我自认为是很有傲骨的。面对朝廷的打压,我没有低头。我想我终究还是个画家,我的人生可以完善在我的诗歌与画画里。在中国的文化语境中,“寄托”很重要,这种情感很奇妙,既有怄气、报复、打赌的含义,也有在精神上抗衡、转借与移情的作用。中国文人要打开心胸,大都是在灾难之后。所谓悟性,也是需要外力来撞击的。但这都是面上的,面上好像看破了一切,实际上还是在等待时机,总觉得命运不至于如此不济。我面上玩世不恭,装疯卖傻,故作痴癫,其实心里还是不甘心罢了。“次身甘分老吴阊”,不过是对世态炎凉的蔑视。我为什么要甘心呢?结果,一件最为作弄我的事儿找上了我,这就是宁王朱宸濠遣使者邀我前往南昌。这年我四十五岁。

我想,我的人生或许在南昌重新起步了。在中国,文人有时跟戏子差不多,背后也需要靠山。宁王这座山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大到他处心积虑地要谋反的程度。他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宁王要谋反,又在谋反前聘用了我,这层关系不能想下去,一想就一身冷汗。我再怎样狂诞,谋反这件事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你说,遇到这种要掉脑袋之事,我该咋办?最后还是艺术帮了我的忙。我佯狂装疯,裸奔,宁王看我真是病的不轻了,这才让我脱身。之后的事,阳明先生更清楚了。宁王起兵,历史上叫做“宸濠之乱”,平定这次叛乱的大将军就是阳明先生。当然,之后的整肃,清除附逆余党,我自然是在黑名单中了,只是免遭罹难罢了。我跟阳明先生一生没有谋面,但从弘治会试与“宸濠之乱”这两件大事上,我们好像都是如影随形跬步不离似的,阳明先生,你说呢?我自知,南昌之行是我一生的歧路,如果说科场案是我的明伤,南昌劫则是我的暗伤。否则我不会发出像“彷徨何所投”、“吾生已休焉”这样的感叹。

丢勒先生,我唠叨这些,不是说我在埋冤人生的不济,阳明先生知道,在中国,读书人就是因为没钱才去做官的,结果做了官也还是没钱,除非那些擅长权术的贪官。贪官钱是有了,但读书人要坚守的品性与德行没有了。如此,我还是接受我现实的困窘。事实上,真正要做到阳明先生的“致良知”,也只有苦行僧做得到。当年,阳明先生在“廷杖”受屈之后,凭他的能耐,也应该走宁王之路,来个“守仁之乱”,或者联合宁王一起谋反才对。这样中国也许会出现个路德这样的人物。但阳明先生不仅消化了朝廷对他的辱没,还反躬自问,结果选择了在学问里求解脱,现实中依然接受朝廷的利用与打压。这种人格上的分裂难道不要巨大的承受力吗?阳明先生自己做到了“知行合一”,理论上也用“致良知”对“一”进行了最高的提炼,但这在我看来还是不完满的。因为这内心的“光明”看上去是积极的,实际上是消极之后的积极。这也是人格分裂之后的无奈之举。当然,在人生体验上,我非常认同阳明先生的主张,但我更喜欢丢勒先生在现实语境中所作出的选择。这点,在你们的对话中,丢勒先生已经有了很好的逻辑上的阐述,我就不多言了。

这里,我想就艺术问题,跟丢勒先生做个陈述。

我在异界看了你不少作品,看得出,你是用一个教徒的虔诚心态在创作的。从虔诚中,我看到了一条线索,这就是虔诚——安宁——沉思——发明,好像艺术就是要“发明”些什么。你不仅在图式上有奇思妙想,背后还有许多妙不可言的“藏匿”,而且这些“藏匿”是有严密的逻辑安排的。你说这条思路,源头在古希腊,我一直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后来我搞明白了,我们之间绘画的不同,在于对问题回答方式的不同。比如,关于“如何”,我的作画是以经验为依据的,我的感性认知也不同于常人,所以我有我自己的作画风格。当别人问我“如何”这个问题时,我会很自信地告诉他们我是“如何如何”的,在我这里,这个回答就算是结束了。但你们有一个更为挑剔的追问:为什么?“如何”之后还有“为什么”。古希腊论证数学的逻辑结构都是这样的:“为什么等腰三角形的两底角相等?”,“为什么圆的直径能将圆两等分?”我觉得,这个假如没有沉思阶段的训练,是很难应对的。你说的科学,其实在对“为什么”的不断追问。我们的传统没有这样的追问。所以,看了你的作品,一是会去想,另外会去琢磨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实际上,沉思已经把要表达的东西呈现给你了,你要准确地实现这样的呈现,当手段不够用的时候,“发明”也就自然跟上来了。是不是这样?这是一个连环扣,是不?

“阳明心学”在体验层面,也已经到达一环扣一环的境界,但在“理念”层面,在论证抽象的“为什么”这个问题上,我想,阳明先生也是被动的。因为,我们对现实问题更为揪心。

丢勒先生,我想,从你的角度看我的作品,你肯定会有与阳明先生对话一样的感受,你也许会说,中国艺术家的直觉非常好,能够一下子抓到现象的本质,但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表达,你也会觉得很困惑。我们的历史与人文环境造就了我们这样的表达,我们不会抽象地在理念世界去追究为什么。但在现实的苦难中,我们各自都会有一套自圆其说的办法,自己帮自己按摩好。否则,你想想,我们很是憋屈的人生如何打发?

丢勒先生,其实我的作品中也有许多暗语,也有我特有的花头精,就是从逻辑上说,也不失为严密。你空了可以猜猜,比如XX=X=>X01~

好了,书短意长,不一一细说。望大家在各自的异界安康!

晋昌唐寅

再顿首


另外,还有两点要补充一下。

1、当年有人说我狂狷孤愤,消沉信佛。我的确有一方钤印叫做“逃逸仙吏”,但这一切,在当年我都是有态度的。有诗为证:不练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2、阳明先生,其实我们的区别还是庙堂与江湖的区别,也就是体制内与体制外的区别。设想一下,假如当年的会试,你被牵连进“泄题案”,你之后的人生会是怎样?这是一个值得玩味的题目。

伯虎补笔

[沙发:1楼] guest 2018-07-09 10:22:38

来源:日常陈述


金锋:完成或许是丢勒给我的“转译”以及我的“后记”


唐伯虎给丢勒与王阳明的信函发出后,我收到了一组符号,这组符号我似曾相识,但肯定这是在告诉我一个信息,也肯定跟丢勒有关。这组符号的形式是这样的:

很快我在丹·布朗的小说《失落的符号》里找到了解法。这是一个井字与X形结构的解码表,两个有点,两个留空。只要把26个英文字母按照如下方式排列,就可以与我收到的符号进行比照了。

对照解码表,我收到的符号用字母表示则是:

QINGBATANGYINDIQIANMINGZHUANYICHENGYOUYU

实际上则是:

QING  BA  TANGYIN DI  QIANMING  ZHUANYI CHENG  YOUYU

真正的含义就是:请把唐寅的签名转译成忧郁


忧郁一定是指丢勒的版画《忧郁Ⅰ》了。那么唐寅的签名能转译成忧郁吗?为什么是唐寅的签名而不是其它?我想,也许在唐寅信函中,在他的字里行间,有着某种忧郁气质所渗透出来颓废的不屑。唐寅存世的墨迹很多,我挑了一件他的书法作品,书卷气、名士气十足,用笔圆转妍美,丰润清劲。从他的作品中我裁剪了他的签名。

“转译”是什么意思?如何与丢勒的作品发生关系?如何让签名“忧郁”?

我与丢勒的一系列文字是缘于《忧郁》里的幻方,之后的一切都是从幻方里延伸出来的。那么,这个“转译”也一定在幻方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文字与数字要进行转换,是数字转换到文字中,还是文字转换到数字之中?这很耐人寻味。这中间无疑需要一个逻辑上的过渡,或者说是跳板。

有一个字很快给了我启示,这就是“永字八法”的“永”字。我要的倒不是这个字,而是背后的米字格。

米字格把一个方块分成8个全等三角形,那么唐寅两个字就是两个米字格,就是16个三角形,这正好符合了丢勒四阶幻方的16个格子。当把唐寅的签名放进两个米字格,好像一切是显而易见的了。把两个字用阿拉伯数字在格子里顺时针填上,两个字的填法相同(从填法上可以看出,有很多种不同的填法,这对应着丢勒幻方34这个数字的无数种求和方式,无法形容这种奇妙的匹配,一个字,就是“绝”。这里仅是填法之一种)。填上数字后的形式是下面的样子:

如此就很简单了。按照丢勒幻方格子里的数字,把唐寅两字所分割成的16个三角形,按照对应的数字移到幻方之中。稍许经过整理,就是下面这个样子。

这样,所谓的“转译”就完成了。当然这是无数中转译中的一种,基本的视觉形式就是这样。假如把“转译”的“唐寅幻方”移至丢勒的作品中,并替换掉丢勒幻方,这个效果,看上去有些奇特:两个15世纪的70后,就这样走到一起来了。

关于丢勒的课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实实在在地在历史与时空的穿梭中旅行了一次。

【后记】

614日《给丢勒的一封信》开始,到今天还不到一个月,这是关于丢勒为题的文本实验的最后一篇文字。实际上,从开始思考这个话题时间要长得多,特别是第一篇文字,它像个开关,假如打不开,后面的思路就无法跟上,跟上了意义也不大。还好,这个过程给我走回来了。

这是一段很愉快的时光,在翻阅历史、数学与人物传记中,我基本沉浸其中,酒也比以前少喝了许多。这种开怀是因为这里面没有世故,不需要“官样文章”。

这个系列的文本实验,还谈不上作品,但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里面空间的巨大。接下来我想把议题转向金圣叹,进入他的“哭庙案”。古今之变,其实没变。

罗列一下关于丢勒议题的文本题目,加上这篇,共六篇:

1、给丢勒的一封信

2、丢勒的回信

3、与马丁·路德的对话

4、丢勒对话王阳明

5、唐伯虎给丢勒与王阳明的信

6、完成或许是丢勒给我的“转译”以及我的“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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