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AsiaPacific  BY:NICHOLAS BONNER

平壤的景色，摄于2018年。影像由Nicholas Bonner拍摄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DPRK）的所有艺术品都由国家生产的，其中大部分由平壤三家最大的艺术工作室所控制：万寿台创作社，白虎美术创作社和中央美术创作社。 万寿台是北韩最大的艺术「集团」，但由于国际裁决和游客数量的下降，它的销售额目前正处于低谷。2016年8月5日，在朝鲜进行导弹试验之后，联合国安理会将万寿台的国际资产冻结，有效地阻止了它出口艺术品和一些建筑工程，比如最近建成的柬埔寨吴哥窟游客中心、塞内加尔达喀尔的非洲复兴纪念碑等。

万寿台和白虎的展览室陈列了各种形式的艺术品：油画、水墨画、版画、刺绣、雕塑、青瓷和「粉末」绘画（指以碎石来製作一些适合寡头政治家装饰家居的珠宝作品）。销售额的下降意味着工作机会和收入的大幅跌落，但是艺术品却仍在生产。对于拥有约四千劳动力──其中有八至九百人是艺术家──的万寿台而言，解僱国有员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这会造成巨大的动盪。

也正因此，国家必须为这些艺术家们找到工作。随着新兴建筑业在平壤和东部沿海城市元山的蓬勃发展，他们至少能在国内找到可以施展技能的工作。然而， 仅仅是为了管理这些庞然大物就必需引入一定资金，很有可能会造成极大的经济压力，更不用说要向国家缴交款项了。因此，工作室必须寻找其它的收入来源，以确保至少能保持现金流动，而唯一有可能实现这种交易的地方就只有中国。

此前，两国之间还有定期的展览邀请。但随着中朝关系的恶化，这些机会已经消失。今天，大多数艺术品都是由致力于私人贸易的朝鲜商人亲自带入中国的。这些艺术品大多迎合了中国人的口味──非洲野生动物、特别是老虎和大象，以及水彩或油墨的田园风景画。

平壤的新兴中产阶级自2002年经济改革以来就越来越突出，他们如风穿竹帘般带来了新风气。儘管政治上无甚变化，但许多首都居民的生活标准都有所提升，而这恰恰为经济增长提供了窗口。在平壤约二百五十万居民的公寓中，除了领导人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照片之外，再不会出现与政治宣传相关的影像，反倒更有可能是一些小狗玩皮球之类的照片装饰。

许多外国的影像通过合法的途径──比如每週日的国际新闻和体育广播，另外也有一些没那麽合法的手段──进入朝鲜，并使得朝鲜的新一代比他们的长辈要更具时尚意识得多。新式的服装和潮流、咖啡馆、美容中心、装修时麾的健身中心，还有从中国来的一系列产品──都正在这个国家的首都兴起，而这些都会影响到艺术家的审美以及他们对朝鲜以外的世界的认知 。

但朝鲜艺术家去外国旅游和与外国同业交流的机会很少。这里完全没有任何前卫运动；没有对官方批淮的艺术流派之外的其它尝试；没有抽象主义；更没有裸体。

任何以为平壤正在变得开放的乐观想法都已经被最近的裁决所打压了。现在人们都更关心食物存量和节省金钱，而不是花钱买艺术品或其他奢侈品。平壤的人民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会是一段脆弱的时期，他们正在观望自己的国家能否与南韩达成共识，以及或许更重要的（也是朝鲜的真正目标）是能否与美国达成共识。

因为对朝鲜艺术史知之甚少，偶尔由一段时期会出现投机者入手了複製品──或者更糟，单纯只是画工不好的作品。由于几乎没有任何一位当代朝鲜艺术家在国际上为人所知，朝鲜艺术品被迫脱离了它们的创作者──它们成了纯粹的装饰物，是否被购买亦仅取决于它们的视觉吸引力。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艺术不是被视为巧克力包装盒般的俗气设计，就是主题重複又毫无灵魂的框架。

但朝鲜也有些艺术家能够创造绝对的美，并尤其擅长刻画劳动大众。比如以人物肖像出名的Li Ryong Guk，以及天赋出众并能与世界上任何一位当代艺术家媲美的Chae Chang Ho。他们拥有国际视野，亦有能够为他们的作品增加个性和深度的表达方式。否则，他们的作品就会像那些不停重複的社会现实主义艺术品一样，只会刻画劳动人民的痛苦过去和革命领导的光明未来。朝鲜艺术家在允许的范围内努力地创造最好的作品——不仅仅是为他们的国家领导，也像所有艺术家与生俱来的那样，纯粹是为了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