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年的世界上你畏惧的是什么?怀疑的是什么?追寻、希望、梦想的又是什么呢?
发起人:灰常灰  回复数:0   浏览数:1399   最后更新:2018/03/07 10:59:07 by 灰常灰
[楼主] 陆小果 2018-03-07 10:59:07

来源:798艺术 文:李旭辉


无题 ,毛毡,380×260×75cm,2014


我们会发现今天的乡镇个体在装修自己的房子时,或无意或有意地挪用一些希腊柱子,其中像爱奥尼克式和柯林斯式被采用得更多。人们富有后希望精装自己的房子,这受惠于今天全球化的信息生产和发达的物流,偏僻的山村也能用上成吨城市生产的柱子。从生存的细小方面我们能看到西化带来的一些改变,而从对西方材料的运用上来说,我们反而在往时间轴相反的方向追溯。用腻了简单粗暴的包豪斯方块盒子,在复古风的潮流下,中国人的生活正在在试图靠近两个已经失去踪影的文明:一个是古典主义之下的西方,另一个是古典主义之下的东方。而事实上两者早已远去,而新的事物正在发出幼芽,一些艺术家已经身体力行地在探索它的样貌:2018年1月20日,望远镜空间展出了艺术家刘符洁的一系列近期作品,从事雕塑创作十几年后,刘付洁带来的与我们平日里定义的雕塑相去甚远,正如展览名称“一次偶然”那样所提示,在自然和工具、工具和个体的一次次接触的过程之后,艺术才被激活成为下次实践的阶梯。

空间-内部,石膏 丙烯 木条 不锈钢条, 25×40×28cm,2017

球体 No.5,石膏 铁丝 铁网 水性漆 棉线 纱布,35×52×20cm,2017  


我们依然需要从雕塑谈起,人类在漫长的神话时期和英雄时期不断为自我塑形。雕塑构建了一个个仪式化的空间,聚集人群的目光,也传播了同一化的意识形态。传统的雕塑必然出于精英化的母本,会经历图纸、壁画、浮雕、雕塑小稿,最终成为成品。在图像和雕塑并不泛滥的时代,显然艺术家可以在一个垄断的区域内展现自我的才华和风格。在神话时代,大量伟大的作品出自工匠之手,由国家或有财力的贵族来供养创作规范之内的作品,而这个时期大部分作品不会有工匠的署名。个体意识退位于集体共识,权力无疑在其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这不妨碍古人创作出精美绝伦的作品,像欧洲中世纪的建筑、细密画、阿拉伯世界精密壁画和书法、亚洲的佛教、道教雕塑和建筑等等,大量无名的工匠结晶成一个伟大的文明时期。而此后,个体的觉醒和新的文化现实密不可分,文艺复兴早期知识界对希腊文化的运用体现在其能依靠古罗马雕塑遗迹更好地还原人的自然状态,在此,个体技术的卓越程度开始超越集体意志空间,成为此时艺术的闪光点。个体主义与英雄塑像密不可分,但假如比较我们熟知的两位艺术家的英雄造像,例如像多纳泰罗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就会发现文艺复兴早期艺术家对圣经故事的还原依然是循规蹈矩的,多纳泰罗的《大卫》被描绘成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青年人,他脚踩着歌利亚的头颅,表现出一幅胜利者得意的姿态,这与圣经旧约中的描写更为相符。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被塑造成一位已经发育成熟的男子形象,艺术家抓住其面向敌人横眉怒视的一瞬表情,手持牧羊人的石块弹弓。显然这与圣经中所描写的大卫已经完全不同,但这座5米高的巨型雕塑(连同基座)是一件令人惊叹的理想化作品,这也鼓舞了此后的艺术家探索自己的艺术语言自由。

被保留的空间 No.1,石膏 丙烯,2016

左:无题,石膏 丙烯,30×25×32cm,2016

右:被保留的空间石膏,丙烯,2016


事实上刘符洁在对古典雕塑的思考上从没有停止,《无题》系列正是艺术家对比现代人观看古典雕塑时不同语境中所产生的。在此系列中刘符洁思考的是:事实上中国人接触西方雕塑大量依然依靠的是平面图像,它们来自杂志、书籍、电子图片、明信片、商品广告招贴,等等。这些事物塑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雕塑语境,这与亲身在一栋罗马式建筑前观看雕塑的体验完全不同,事实上我们所谈论的雕塑在现代化过程中只是一种艺术幻觉,现实中并不是需要多少雕塑去愉悦人们的心灵。是什么让今天的雕塑失去了固有的语境,成为一种现实性的附庸呢?

一种偶然 No.2,树枝 石膏,2017

不确定的断面,石膏 丙烯 骨头 纸粘土,2017


刘符洁的做法是将这些普遍出现在平面或虚拟空间的雕塑的边缘线作为考察的实体,事实上正是读图时代对雕塑的裁减、构图复活了雕塑以往的仪式性,但又将这种仪式性扁平化了,刘符洁利用这些平面构成的语法,在现实中再造了一个雕塑实体。《无题》系列的媒介是毛毡,这是一种更加吸光的材料,看上去就像一团有体积的投影,古典的西方宗教造型的轮廓在空间中重叠并朝向不同空间,形成一种浅浮雕的效果。我们依稀能分辨出一些经典的造型,但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更多是投影所构成的轮廓线。作品非常巨大,但却更趋向平面,像是悬浮或停靠在岸的船,亦像漂浮不定躲在暗处的黑蝴蝶。刘符洁的作品暗示了一种消失了的但又不断向现实投影的存在。

无题,塑料网 AB泥,2017

桥,木板 丙烯 水性彩笔,25×29×4.5cm 2017


此次展览中《肖像》《保留的空间》《球体》《空间-内部》《不做安排的故事》等作品,一反之前作品的体量和制作方式。因为雕塑一方面是先要设定作品需要面对的空间需求,另一方面艺术家用一种更加露骨的方式呈现作品的台基。在古典雕塑中,台基是一种基本要素,事物能够呈现于台基之上也是权力和身份的体现。在19世纪现代主义雕塑出现后,台基逐渐被减弱,理想美不再作为重要的创作对象,审丑以及对生命真实存在的苦难和矛盾的体验逐渐被艺术家强调出来,这无疑是受到当时文学和哲学的作用,资本主义与科学在现代性的前夜需要刺破宗教和皇权带来的修辞迷雾,指向更具体的生存体验。而今天在普遍科学化的过程中,台基却被艺术家重新呈现出来,裸露的台基是包装盒,被切割的石膏方块,甚至是机械雕塑台本身。这种呈现方式更理性、冷峻,而其作品就像一个外科手台上的解剖课,将雕塑的基础结构交代给观众,大量创作是生活中偶遇得来的材料,一段树枝,一团棉花,一卷钢丝网,而更多是利用石膏将这些事物重新结构。

肖像-球体,铁丝 铁板 防锈漆,11×40×16cm,2017

左:身体-球体,铁丝 防锈漆 棉花,18×40×18cm,2017

右:束紧的红,镀锌铁丝 棉布 纺织胶,2017


新闻稿中谈到:“石膏是构成刘符洁作品的要素之一。最常见的石膏是一种由硫酸钙组成的细滑白色粉末,用于为骨折的肢体进行固定,在建筑装潢中修饰家居和房屋的窗、门廊与天花板,以及作为模具铸造其他物件。身体、骨骼与破碎的关系,在刘符洁的雕塑中以不同形式展现,但这些形式似乎总能完美栖息于自身的脆弱与易碎中,在脆弱中变得强大。刘符洁首先用手将一团团“稀泥”——由白色粉末和水组成的混合物——按压到纺织品、木头、线缆、硬纸板等东西上。当混合物成型、变硬,就成为纽带,像冬日树枝间的蜂巢那般,将偶然的材料紧密联系到一起,或将它们以并非刻意的形式凝固成一团团独立的形态——其中有些被上了色,另外一些则保留着白色土原本的颜色。医学中的石膏形状既被用来促进骨折的愈合,但最终它们也必须被切开、移除,以保证骨骼和石膏能脱离彼此,独立延续各自的生命。”

肖像 No.1,铁丝 防锈漆 棉花,50×60×55cm,2017


这些作品彼此之间构成一种互文关系,此外刘符洁强调其在创作过程中一些重要的手势对作品的改动,这些手势依然符合传统的雕塑手法,只是在这里它们不再去确定任何具体的立体形象而是在连接物与物之间的联系上发挥着作用,因此我们也可以将这些手势视作是艺术家对物的颤变的一种规引,正如米开朗基罗所说的:“我只是将困在石头里的大卫显现出来。”而刘符洁的只是不同事物以新的因缘在同一空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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