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第十届三影堂摄影奖初选结果揭晓
发起人:号外号外  回复数:0   浏览数:2290   最后更新:2018/01/23 21:30:12 by 号外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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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艺术界LEAP  文:Danielle Shang


艺术家埃克特·加西亚(ektor garcia)刚刚结束了他在洛杉矶艺术项目空间“访客中心”(Visitor Welcome Center)的展览“Cochi”【1】。在本期采访中,加西亚分享了他对民族文化身份和酷儿身份的认识,并介绍了传统手工劳作和神话符号对其创作的影像。而他坚持不在姓名中使用大写字母的做法也表明了其个人对于艺术家这一身份背后的生产机制的反抗,以及对语言被赋予的权利话语的质疑。

埃克特・加西亚在他的临时厨房(2017年,洛杉矶),图片由采访者尚端拍摄。


前言


只要醒着,埃克特・加西亚(ektor garcia)几乎在一刻不停地用钩针编织、编结、缝纫、交织、刺绣。他将墨西哥民间艺术与手工艺融合进雕塑装置中,制造出熵的场地(site of entropy),将多种物件聚合起来:织带,钩边餐垫,彩色毯,皮质面具,陶瓷,和小型现成物如假阳具,晒衣夹,损坏的太阳镜。其作品所述说的酷儿文化、新自由主义社会的沉重生活、中美洲文化的错置以及时间的流逝,无不令观者获得看待世界的另一种目光。粗俗、沉痛、绞缠、私密,艺术家带有自传色彩的装置作品在地上陈列,制造出一个打破并抵抗二元对立的空间,其中再无高雅与低俗、男性化与女性化、家庭与公共场所、痛苦与愉悦之分。

我与加西亚共度了两个午后。他真挚坦诚地谈起自己的创作,和对材料历史及可能性的再思考,一边继续着手上的针线活。他精力充沛,仿佛要将自己的世界编织成形。

母亲(Madre),2017年

皮革、反光带、钩针羊毛、亚麻、陶瓷、乳胶,刺绣

在地装置

“Cochi”展览现场,访客中心洛杉矶,2017年

致谢艺术家及访客中心


话埃克特・加西亚

尚端:人们常常用“墨西哥裔美国人”和“酷儿”这两个身份概念来界定你。对此你有何感受?


加西亚:我的父辈是从墨西哥移民到此的农场工,他们辛劳工作,用漫长的工时换来微薄的薪水,作为他们的后代我很自豪。“酷儿”则是我的政治立场:将侮辱收为己有,以此宣示抵抗。


常有人要求我用那套精英式论调定义和捍卫自己的创作实践。艺术界也是相当心胸狭窄且残酷的,充满种族、性别和阶级歧视。这些我都经历过。我奋力抗争,用作品将这些歧视一一解体。如果非要给我自己下定义——我是一个酷儿、美籍墨西哥裔的世界公民,我属于他处,属于一个不定的阈限地带,永远在路上,并且坦然接受不断的变化。

罪之巡游(Sin Parades),2017年

皮面、钩针织物、不锈钢、乳胶、铜、皮革,上釉陶瓷

在地装置

“Cochi”展览现场,访客中心,洛杉矶,2017年

致谢艺术家及访客中心


尚端:家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加西亚:家是一种停滞态,艺术家的生活却是诸多事件组成的不稳定状态。我的家是游牧式的,哪里是我避难的安全港,哪里就是家。我十七岁时离家,移居到旧金山。之后又搬到墨西哥城,芝加哥,纽约,搬回墨西哥城,然后现在到了洛杉矶。明年我会在巴塞罗那和格拉斯哥待一段时间。只要我的手还能活动,我就能生活在过渡状态中,并且过得很好。


尚端:手这一母题在你作品中反复出现。你选择用织物和陶瓷作为主要创作材料,用你的双手赋形。让我惊叹的是,这些媒介一贯被轻视为家庭的、女性化的、主流艺术之外的手工艺,而你则以反叛的姿态试图重新定义它们的存在语境。


加西亚:正是因为这样,织物和瓷器在智性、情感和政治上能够赋予创造者某种权利。从出生起,我便不断扩充着我的材料语言库。童年时我经常玩泥巴,后来有一年,我在暑期学校制作了一个奥尔梅克人的头像,发现陶土这一泥土物质是如此谦卑而具疗愈性。2012年,我在芝加哥结识了威廉・J・奥布莱恩(William J O'Brien),他带我重新领略了陶瓷的世界,使我关注到这一媒介的偶然性和潜力。如今在备展期间的每一天,我都仪式性地制作十二朵陶瓷玫瑰。


在被芝加哥艺术学院录取之前,我已经做了许多钩针编织,之后也自然而然地进入纤维与材料研究系学习。由于周围都是材料迷、纺织者、雕塑家和支持女权主义的酷儿人士,我得以在材料的批评研究中去学习,创造,同时衡量诸多话语,例如酷儿理论、性别与女权主义、文化挪用、DIY,以及劳动问题等等。

罪之巡游(Sin Parades,局部),2017年

皮面、钩针织物、不锈钢、乳胶、铜、皮革,上釉陶瓷

在地装置

“Cochi”展览现场,访客中心,洛杉矶,2017年

致谢艺术家及访客中心


尚端:你使用材料的方式乍一看似乎有些原生态,实际上却相当精细且微妙。能否展开谈谈你是如何用皮革来探究希佩托特克(Xipe Totec)这一神话符号体系的?


加西亚:希佩托特克是阿兹特克神话与宗教中主管生-死-重生轮回的神。他被描绘成一个带着被剥下的人皮制造的面具的形象。祭祀打扮成希佩托特克的样子,披着栩栩如生的人皮,在仪式上跳起祭祀之舞,以求来年的好收成。多余的人皮被缝在或系在身上,这样的方式既美丽又令人毛骨悚然。


我通常将皮革转化为绳子、钩边餐垫或是面具。我认为动物是神圣崇高的,所以对他们的毛皮怀有敬意,使它们以美丽的形态呈现,让观者明白动物皮是经受了如何残酷的历史和结局,才成为现在的模样。缝制和切割皮革这一行为本身是非常暴力的。难以置信的是,当人们穿着时髦的小羊皮鞋、系着异域风情的蛇皮腰带时,如此具有破坏性的暴力却被忽视,皮革本身反倒被特别强调。

《蒂拉多》(Tirado),2017年

小羊皮,钉子,T形大头针,钩针织物,乳胶,动物筋

在地装置

“Cochi”展览现场,访客中心,洛杉矶,2017年

致谢艺术家及访客中心


尚端:你在展览空间中组织编排物品时遵循某种背后逻辑吗?


加西亚:我运用手上现有的任意材料,超越这一材料的传统进行改动,使它们屈服。这样一来,毫不相干的元素便能相互作用,催生出新的叙事。作品的布展方式中暗藏着一个本能的内部基体,有些像地形图。我喜欢把东西放得很低,低到地面上,从而和建筑空间产生对话。观者常常会将我的展览方式和祭坛、布施和祭祀相提并论,但那不是我的意图。


尚端:你编织和制作瓷器时不仅是在摆弄材料,制作过程也融入了你的冥想,与同伴的交流,以及作为酷儿社群一员的在场。它们使你的作品堪比某种精神表达——但这种精神表达绝非是在肤浅的层面上而言。


加西亚:在如此喧嚣而暴力的世界中,我的艺术是出于生存和自我表达需要而存在。我在创作的仪式中冥想、与头脑里的恶魔斗争,以此寻得安宁。活着,创作,我想这就是我的反击和顽抗。


我难以接受把作品自我吹捧为大写的“艺术”。我所受的学校教育和训练迫使我生产专业的“产品”。我既不是公司,也不是机构,更不是机器,我是一个艺术家,我选择艺术是出于热爱,因为我想要发现、探索,同时也渴望失败和教训。


我反对大写的词汇。我的名字只使用小写字母,这既是谦虚的表示,也带有对语言的冒犯意味:语言本身便是为使种族主义、阶级主义和性别压迫的体系万古长存而被建构的。

“Cochi”展览现场

访客中心,洛杉矶,2017年

致谢艺术家及访客中心


尚端:你的作品似乎永远处于未完成状态,观看也由此成为一种焦虑的体验。但如果你的作品最终被收藏,你会怎么办?

加西亚:我喜欢让作品活着,一直生长,成型,乞求手的接触,也因经年的使用和磨损而产生古旧的光泽。完成一件作品意味着将其结束,但我却渴望再次折返进入一次。当作品进入机构收藏,它在我工作室的生命便告一段落。我也曾经有过前往机构继续打磨作品的经历。而如果作品被私人收藏,它便保持着暂停的状态。我希望藏家能允许我继续将作品做下去,成为一个长期持续的过程。

Cuiloni,2017年

在地装置

“起因:性别作为工具和武器”(Trigger: Gender as a Tool and Weapon)展览现场

新美术馆,纽约,2017年9月至2018年1月

图片由艺术家拍摄


尚端:你近年来的创作实践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变化?对2018年有什么期待?


加西亚:我在Kurimanzutto画廊举办了第一次画廊个展,为此我特意搬到墨西哥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画廊作为工作室进行在地创作。后来在纽约新美术馆(New Museum),以及2017年在洛杉矶访客中心也进行了类似的工作。


墨尔本的澳大利亚当代艺术中心邀请我在2018年去当地驻留。我还会花几个月时间在巴塞罗那租一间工作室创作,之后将去格拉斯哥,为玛丽玛丽画廊(Mary Mary Gallery)的个展做准备。听说苏格兰有上好的羊毛和羊绒。

Cuiloni(局部),2017年

在地装置

“起因:性别作为工具和武器”(Trigger: Gender as a Tool and Weapon)展览现场

新美术馆,纽约,2017年9月至2018年1月

图片由艺术家拍摄



【1】编注:cochi在墨西哥俚语中表示一种混杂、杂交,非统一的状态,常被作为爱称使用。


采访 | 尚端(Danielle Shang)

译 | 钟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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