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京龙美术馆回顾展“没有人替我看到”:性别是我绕不开的命题
发起人:蜡笔头  回复数:0   浏览数:1796   最后更新:2017/12/19 16:09:33 by 蜡笔头
[楼主] clclcl 2017-12-19 16:09:33

来源:artnet


大卫·霍克尼,《游泳池里的游泳圈》,1971。图片:Ben Davis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受欢迎的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大型回顾展绝对是值得花时间去看的。然而,据我观察,这场展览说明了我们对于这位英国画家的传统印象基本上是准确的。他最著名的作品也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洛杉矶人造绿洲背后已成形的、可能些许边缘化的、同性恋欲望乐园。

这应该不算一个大揭秘,所以我将把重点放在霍克尼黄金时期的其中一件作品上,试图解释这背后的原因:他于1971年创作的《游泳池里的游泳圈》(Rubber Ring in a Swimming Pool)。

但首先,有关他的后期作品我要提一句以作对比。霍克尼大概达到了一位艺术家所能达到的著名程度的顶峰。几十年来,他一直在英国的艺术叙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一个评论家们极度渴望填补的“伟大画家”角色。

当我看到他的后期绘画作品,这就是我所见。它们的题材是“伟大画作”的静谧与神话化的东西。在本次展览中,你会看到许多风景画和建筑室内画——或者在某些作品中二者的组合,就像这里的最后一个系列一样,用马蒂斯式未经调色的蓝与绿描绘出他洛杉矶家的阳台风景。

大卫·霍克尼,《有着蓝色露台与花园的大型室内画》(A Bigger Interior with Blue Terrace and Garden),2017图片:© 大卫·霍克尼,Richard Schmidt

对我来说,这样的作品散发着一种饱和的复杂性。由于它们轻快的精湛技艺所展现出的所有愉悦感,它们为观众所提供的感受——一种经典风景画的升级版本,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标志——很容易就淡化了,不会在脑海里久存。

(我怀疑,霍克尼的iPad作品引发的风靡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它们通过将活力引入到这广受欢迎却平静的视觉中而产生的慰藉感,若是用新奇科技的强力手段来达到则最好。)

这种感官与推进了新象征性领域的年轻霍克尼实则形成了对比。他还是一名学生时,英国同性恋仍然是非法,他所画的是他自己称作“同性恋传教”的作品。然后,当他于1964年搬到阳光明媚的洛杉矶时,他发现这个城市没有既定的艺术象征,便急切地想着用他的画笔将其描绘出来。

这两个之前被深埋的主题源泉,共同流淌并构成了他经典的加利福尼亚绘画中的美丽元素,伴随着空想的蓝色游泳池和伊甸园草坪。

大卫·霍克尼,《房间,塔扎纳》, 1967。图片:Ben Davis

马蒂斯说,他希望绘画就像“一个能够舒缓身体疲惫的舒适座椅”。霍克尼的马蒂斯风格近作更像是枕头似的、填充过头的床垫,你可以蜷在上面读一本最爱的书。然而,六十至七十年代的加州绘画中的愉悦感更像是《房间,塔扎纳》(The Room,Tarzana,1967)中那张简约而朴实的床,上面躺着一个半裸的年轻人,疑虑、懒散,其性暗示令人警觉。

霍克尼最著名的加州绘画《更大的水花》(A Bigger Splash,1967)描绘了定格的、美术感极强的水花绽放,作为暗示画面中不存在的重物落入平静的蓝色池塘的证据。它通过其定义本身,将转瞬即逝的东西变成了纪念碑。这幅画留在人们脑海里,因为它传达了一个完美时刻非常实在的具象,同时大家也知道这个时刻有点太过完美以至于不真实。

大卫·霍克尼,《更大的水花》, 1967。图片:© 大卫·霍克尼,©Tate,London 2017

霍克尼被认为在这些画作中创造了打破洛杉矶黑色电影刻板印象的意象。是的,他给这世界上的人们带来一种天使般(洛杉矶,也称“天使之城”)的存在。但是,我也在他的这些绘画的异常僵硬的关系、痛苦与空虚环境中看到了爱德华·霍珀式的孤独——阳光下的一丝黑暗。

从风格上看,霍克尼这个时期清脆的现实主义与眩晕的绘画感之间的平衡,为你创造了一个可以生活并充满真实感官体验的世界,同时也被视为一个幻影。霍克尼此处的风格使他的场景看起来仿佛既是永恒又是短暂的,既是享乐主义的,却又带着些许惆怅的渴望。

大卫·霍克尼《艺术家的肖像(游泳池与两个人物)》(Portrait of an Artist (Pool with Two Figures), 1972图片:© 大卫·霍克尼,Art Gallery of New South Wales / Jenni Carter

以及——这很关键——这个事实与这些绘画首先是关于愉悦的观念并不矛盾,这使它们的愉悦加深。在我看来,与霍克尼的晚期作品相比,这些加州画作处于满足和幸福的差异之中,为大师级作品。前者更为浅薄,容易使观者分心。后者从令人失望的世界的觉醒中获得力量和强度;是夏天末尾的一杯杜松子酒加苏打水。

绕了一圈现在谈到了《游泳池里的游泳圈》。

创作于艺术家黄金时期的尾声,这是一幅更鲜为人知、更小并且更为简朴的作品。这幅画的背后有一个故事。彼时,霍克尼与他长时期的恋人Peter Schlesinger的关系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两人于1966年相识,当时Schlesinger是一名18岁的学生,而这位已经成功的外国画家年长他10岁。一部拍摄于1974年的纪录片《更大的水花》便是基于这个主题,而这部电影给霍克尼带来足够的创伤,当他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时竟得了紧张性抑郁症。

但你其实不需要知道这些事实,实际上。

细节图,大卫·霍克尼,《游泳池里的游泳圈》, 1971。图片:Ben Davis

无须告诉你答案,你可能就会看到这是一个游泳池的边缘。画面中心,蓝色的丙烯颜料区域被一些白色漩涡打破,能看出池里有喷气正在更新氯化泳池中的水。类似地,底部斑驳的褐色巧妙地唤起了水纹石的斑点。两者之间有一个模糊的白色边界,很难看清界限,也许是混凝土的斜面边缘,但这起到了区分两者不同深度的作用。

此处有一个关键要素:标题里提到的细细的红色圈形泳池玩具,一只漂浮在水中的游泳圈。结合语境,这个猩红色圆环就是它所声称的这件东西——但它也是一个稍微有些异类的存在。这幅画是以一张照片为基础的,但是被扁平化,仿佛这个形状与绘画表面齐平,没有任何深度。它周围的蓝色没有任何线索暗示水中有物体存在。

细节图,大卫·霍克尼,《游泳池里的游泳圈》,1971。图片:Ben Davis

我读到过说《游泳池里的游泳圈》里漂浮的几何图形是对抽象艺术开的玩笑,一个给呆子画家们的复活节彩蛋,这正是那种我认为无趣的晦涩主题。

但抽象的发展可以被看作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这幅画是从某人俯视水面的视角呈现的。它的停滞感让我想起了《毕业生》里的游泳池场景,年轻的本杰明·布拉多克在那儿浮着,无聊地任自己漂动(这部电影是1967年发行,霍克尼同年恰好创作了《更大的水花》)。在《游泳池里的游泳圈》里,霍克尼水汪汪而阳光明媚的世界变成了一个被强烈注视的图像,以至于分离开始浮现,现实开始流失。

这个红色物体像欲望风景中的警告符号一样,在画里漂浮着,并不见得是在它所描绘的场景中漂浮着。在这里,它以异类感彰显了脆弱与逞强之间平衡的珍贵之处,也正是这一点造就了霍克尼最好的作品,对我而言他最好的作品。

“大卫·霍克尼”展览正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举行,纽约市第五大道1000号展期至11月17日至2018年2月25日。

文:Ben Davis

译:Zini Z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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