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不断,赞誉不止:公共艺术的前世今生Sarah Cascone
发起人:wangxiaoer97  回复数:0   浏览数:1708   最后更新:2017/12/06 21:18:08 by wangxiaoer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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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界面  作者:黄月HY


今年的“集美·阿尔勒发现奖”颁给了冯立,在过去的12年时间里,他只拍了一个作品——《白夜》。


年底了,中国摄影师们都没闲着。除了广东连州的国际摄影节,厦门的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也正在进行中。

如果你想去法国阿尔勒参加世界上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摄影节而不得,那么现在去集美看看展,或许是个不错的替代方案。今年7月的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为来自全世界各地的逾十万观众,呈现了250位艺术家的48个展览;在集美,也有40多场摄影和当代艺术展览正在进行,并将一直持续到2018年1月3日。

其中包括来自阿尔勒的8场展览,从美国著名街头摄影师乔尔·迈耶罗维茨(Joel Meyerowitz)的“往作”系列,到《天使爱美丽》主演奥黛丽·塔图(Audrey Tautou)独自策划拍摄的“表面”系列,以及66位摄影师反映自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社会图景的“伊朗,38年”大展,和西班牙“空纸”艺术家团体11位摄影师的最新作品等等。影像原汁原味,较阿尔勒展览现场并无“缩水”,某些展览甚至还因布展空间的不同增加了些许趣味。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主席萨姆·斯道兹也是集美展的联合发起人,他认为这些展览体现了摄影对于“别处”的关注,观众可将此次看展的过程,当做“一场复杂而激荡的地缘政治中心的冒险之旅”。此外,“中国律动”、“集美·阿尔勒发现奖”及“在地行动”等单元的设置,也为中国的摄影师和策展人提供了创作与表达的空间。

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展览现场


集美·阿尔勒国际摄影季今年已是第三届,一直以来,它的路线既算不上风花雪月讨好大众,亦非拒人千里的高冷精英范儿。总监黎静将这次摄影季称为“一次漫步”,“利用摄影图像本身的多样性,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看待摄影的多元视角”。除了对摄影理论和技术的关注,这一场漫步下来,我们或可从中发现每位摄影师或艺术家和他自身世界的独特联系,“无论是私密的还是全球性的、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历史的还是社会的,它都反映了我们这个世界本可以是、现在仍是和可能会成为的样子”,黎静说。

谈到艺术家与其世界的独特联系,这一点在今年“发现奖”得主冯立的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11月25日,发现奖在集美展览现场公布,冯立从十名候选摄影师中脱颖而出,获得了20万人民币奖金,以及2018年在阿尔勒摄影节展览的机会。

从2005年到现在,在过去的12年中,冯立只拍了一个作品,名叫《白夜》。他的所有图片都没有说明,我们不清楚照片拍摄的时空与背景,除了画面,它们唯一的信息是一个共同的名字——白夜。冯立的作品特点鲜明,虽然照片的场景人物各有不同,但一眼望去便知出自他之手。无论室内室外、白天黑夜,他一律以闪光灯拍摄,画面诡异荒诞,似有一种暧昧的危险感,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奇诡巧合和不可思议都落在了他的眼前:手掌流着血的点烟人、撑着拐杖的“兔八哥”、几乎秃顶的烫发人、贩卖鳄鱼的独臂人……他本次的策展人苏文评价说,“冯立的全部天才、敏锐和技巧,都展现在了和他日常生活紧密结合的这唯一一部作品中。”

冯立在展览现场为观众导览


在冯立获奖的第二天,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采访了他。他随身背着一台索尼相机,热靴槽上插着显眼的闪光灯,那是他把现实当做舞台,给舞台上所有“演员”投去一束光的光源。显然,他不怕被发现自己在使用闪光灯拍摄别人——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只更硕大的闪光灯立在桌子上,比一瓶500毫升的矿泉水还高一截——他希望被摄者知道他的存在和坦诚,他更希望观众能从他的照片里读出个冯立和冯立眼中的世界来。

界面文化:“白夜”系列早期是黑白照片,后期都变为彩色,这是一种简单的设备和技术上的更新,还是你在观念上也发生了变化?

冯立:都有。最初接触摄影时,觉得最传统、最正式、最严肃的摄影就该是黑白的,大师作品都是黑白的,现在想来,可能大师最初也没有拍彩色照片的条件。后来我觉得光拍黑白远远不够,黑白照片的确更像一个作品,但我希望我的照片可以传递出最真实的感觉,足够还原现实,让你感同身受,彩色无疑最合适。在当下这种环境里,黑白的力量太单薄了。



界面文化:你所有照片都是以闪光灯直铺的方式拍摄的,之前采访美国街头摄影师乔尔·迈耶罗维茨的时候,他说他在拍照时会尽量隐蔽和安静。你觉得闪光灯会不会影响被摄对象的自然状态?使用闪光灯有什么好处和弊端?

冯立:好处是我可以随时按照自己的设定来拍摄,不需要每换一个环境就要重新设定一次感光度、光圈和快门的数值。我把现实当做一个舞台,闪光灯是我投向演员的一束灯光。那些照片所呈现的人的状态,不是我举起闪光灯之后他们的应激反应,而是我们迎面遇上时他们既有的状态——是他们击中了我,而不是我惊吓了他们。

闪光灯的工作发生在刹那之间,有时候他们毫无意识地走过去,也有一些人很清楚我在拍摄。我不是偷拍,我的闪光灯非常大。我希望在我拍摄的时候,他们能感受到我的存在,知道我在很坦然、很真诚地拍摄他们。


另一方面,我不觉得我是街头摄影师,我在哪里都可以拍,只不过街头更容易出作品罢了。我不只在中国拍,去世界其他地方我也在拍。很多人说我只能把中国拍得如此荒诞和特别,可是只要有人的地方,人的问题总是会出现的。我最害怕的,是把我放在一个无人之境;只要有人,在哪儿拍都一样。

界面文化:你称呼自己的作品是“小清新”,这是对别人说你荒诞或残酷的一种抵制?

冯立:是的。很多人说我的作品很尖锐很荒诞很阴暗,可是我们每天面临的外在世界,都会超出我们的想象。相对于世界本身而言,我的作品完全算不上什么残酷荒诞。包括艺术家在内,人们对现实总是无能为力的。

界面文化:一定有很多人说过,你的照片看起来在某些方面很像美国女摄影师戴安·阿勃丝(Diane Arbus),哪些摄影师对你的影响最大?

冯立:我的确很喜欢阿勃丝,我读过她的自传。我也喜欢美国摄影师维吉(Weegee),他用闪光灯拍摄了很多凶杀案的现场。这些摄影师给了我很多启发,但这些启发并不是源于他们的作品,更多的是他们精神世界的一种状态。我后来看森山大道、荒木经惟和艾格斯顿(William Eggleston),觉得他们个人的状态与作品的状态是一致的,这一点非常难得。我希望别人在看到我的作品时,也能够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希望我这个人与我的作品也是合一的。


界面文化:怎么想到以这种方式拍“白夜”系列的?是先确定了主题,按主题去拍摄,还是先积累了一些画面,从中找到了这个主题?

冯立:我大学是学中医针灸的,毕了业去区卫生局当公务员,因为热爱摄影,后来地方宣传部门缺一个摄影师,我就过去了,从1999年开始做职业摄影师。我现在的工作内容是拍领导会议、社区活动和风景,我可以拍得很好看,就像你在旅游广告上看到的宣传照一样。

但在我个人的作品里,我希望表达我自己的感受,表达我对当下的体会。每一天无数现实、无数信息,以及私人的杂事与情感在潜移默化影响着我们,到最后,这所有一切变成了我的画面:我照片里的“演员”只是一个载体,我赋予了他某一个瞬间,我在利用他们表达我自己。

几年前,我有一次偶然翻开《圣经》,看到了一句话:“他们白昼遇见黑暗,午间摸索如在夜间。”好像一瞬间被击中了。“白夜”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时间的概念,更多的是因为我使用闪光灯的习惯。无论白天夜晚、室内室外,我都用闪光灯拍摄,所以照片里呈现出的氛围使人无法确定具体的时间。闪光灯本身又很像手术灯,帮我把遇到的瞬间凝固成为一个切片。


界面文化:“白夜”这种主题非常笼统模糊,而且是在一个很大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进行拍摄的,这一类非常不具体的作品,通常比较难让人记住或感兴趣。但是像你的作品或严明的作品,在模糊宏大的主题之下,都有着非常鲜明的个人色彩,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觉得这种鲜明的甚至是标签化的特色,对于一个摄影师或艺术家来说有多重要?

冯立:肯定是很重要的。但这种重要性需要一个前提——这种特色、符号或标签能否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和思考,而不仅仅是简单的好看或有趣。除了审美上的特点,我希望人们能从照片中看到我自己所感受到的压力,以及我们共同面对的许多问题。

界面文化:“白夜”系列已经拍了12年,有想过开始一个新的作品吗?

冯立:从没想过,这是我唯一的作品。但我每一天的作品都是新的,我看到的人遇到的事是新的,我为什么要变化呢?我认为事物发展的轨迹并非线性,而是圆圈状的。你无法判断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前还是后,时尚和土气的标准是这样流转的,或许当下的科技也是,我们没法判断今天这种程度的发达,比以前更好还是更坏。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既然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追赶上这个世界的变化,我就干脆停下不动算了,那些事物总有一天会转到我的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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