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忠雄是个段子手
发起人:八卦连环掌  回复数:0   浏览数:1235   最后更新:2017/10/12 22:03:27 by 八卦连环掌
[楼主] 脑回路 2017-10-12 22:03:27

来源:全球知识雷锋 宋科



“30年后,我们发现,艺术变得像个宠物,萌化而友善。”



“革命或启蒙的价值,包括自由、平等、兄弟情谊等等,完全被舒适、安全、及可持续性所替代。虽然我部分认同这些新价值本质上并不算坏,但不幸的是我们对这些新价值过度迷信并失去判断力,这非常危险。”



“当代城市成为充满萌物的地方,而这些萌物多半建立在消费城市或消费农村的基础之上。或者说,动感而怪诞的城市其实是以我们把农村变得高度结构化和组织化为代价。”



“年轻一代正变得越来越萌、越来越守规则、重视效率。而你们应该更有野性,对世界更有好奇心。不要只看重效率,效率是建筑的敌人。”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15篇讲座,

库哈斯(Rem Koolhaas)和OMA公司合伙人之一David Gianotten主讲,

2017年10月3号于墨尔本大学设计学院举行,由墨尔本大学宋科总结整理。


宋科


清华大学07级本科和硕士

墨尔本大学博士

研究中国70年代的现代主义建筑



库哈斯

(Rem Koolhaas)


Rem Koolhaas

雷姆·库哈斯

1944年出生于荷兰鹿特丹,荷兰建筑师,OMA首席设计师,CCTV大楼设计者


导读


库哈斯可能是当代最伟大的建筑师和理论家。他观察真实的社会、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问题,并从历史中吸取营养,拓展建筑学的边界和视野。库哈斯总是超前一步,带领我们去审视被忽视的然而又至关重要的地理空间、历史、以及当下的人类活动。他研究拥挤的大都会、共产主义、崛起的亚洲、第三世界、现代性等一个又一个崭新而重要的议题。这些议题带给建筑学新的机会去创造新形式,以及新的勇气去改造旧世界。 近几年,库哈斯开始把目光由大都市转向“农村”。这当然与中国当下进行的“新农村建设”没有直接关系。库哈斯是在关注那些被传统建筑学和城市研究忽视的地球表面。这一议题在当下显得尤为重要,因为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在信息时代大大加强,整个地球表面已经被当成一座城市来规划和建设。


背景介绍


2017年10月3日,库哈斯(Rem Koolhaas)和OMA公司合伙人之一David Gianotten在墨尔本大学设计学院(School of Design, University of Melbourne)做了关于农村(countryside)的演讲。库哈斯此行是为了参加最近在墨尔本完成的新项目MPavilion 2017的开幕式。

MPavilion[1]


[1] 墨尔本MPavilion 成立于2014年,每年邀请一位建筑师设计,并举办一系列文化艺术活动。类似英国的蛇形画廊。更多信息见http://oma.eu/projects/mpavilion


库哈斯所说的“农村”,并非日常意义上的乡村或者村庄(village),而是泛指所有非城市的地区,所有传统的城市研究没有关注的地区。事实上,这并不是库哈斯第一提出关注农村。2012年,库哈斯在阿姆斯特丹Stedelijk博物馆已经做过一个关于农村的演讲。当全世界的建筑学者都在将目光由建筑转向城市的时候,库哈斯超前一步,旗帜鲜明地提出应当关注农村。

[2] 关于库哈斯2012年演讲,见http://oma.eu/lectures/countryside


对于库哈斯这样伟大的建筑师和理论家,我们需要持续而且深入的关注。库哈斯的语言富有诗意,充满思辨,并且常常指涉丰富,对各种教条权威冷嘲热讽。笔者不敢声称对库哈斯十分了解,因此出于尊敬和谨慎,尽量直接翻译库哈斯讲座原话,并配上讲座视频截图,仅在适当位置插入注释。本文作为记录和学习笔记,如果能引起读者兴趣,将非常荣幸。以下为库哈斯的演讲。


正文


近期项目


我在这里做这个演讲的时机其实非常有趣。OMA (Office for Metropolitan Architecture) 最近在澳大利亚开设了分公司,这并不是我的想法,而是因为David Gianotten的影响。OMA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合伙制企业(partnership),没有明显的或者隐含的层级关系。我仅仅是OMA的一个合伙人,而不是绝对领导。


我们依赖集体智慧(collective intelligence)。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是独立工作。我们在每一个重要层面协同工作,分享信息。我们不仅是一个建筑公司,也是一个智库。我们的当代世界非常复杂,仅仅一个建筑公司已经不足以生产足够的智慧去理解和应对不同的条件、未知的情况以及复杂的文脉。


我这次要介绍我们近期的学术兴趣,关于农村(countryside)。但我也想讲讲我们近期在做的项目。虽然这些项目跟农村并不相关,但我认为,对于建筑师来说,同时做不同的事情是非常正常的工作状态,因为建筑师从来不会只关心一件事。建筑本质上就是一个同时处理很多因素的魔术——既是纯粹关乎钱,又是纯粹关乎艺术。建筑本身具有这样巨大的跨度。这种跨度是我们做各种事情的主要推动力。


我现在正在做一个室内设计项目,这个塔楼是米兰Prada基金会(Fondazione Prada)的一部分。 这个塔看起来有点奇怪,因为每一层都比下面一层高一米。这样每一件艺术品都可以找到适合的位置。塔楼中部的餐馆打断了立面的节奏。我在想这个立面应该是典型的意大利建筑的立面还是应该向典型的大都会氛围致敬。所以我想说,其实我们也做一些非常正常和普通的项目。

Prada基金会美术馆

美术馆立面方案


6年前,我们开始关注建筑遗产保护。因为我们发现当代建筑似乎被推向了极端的形式狂欢。几乎我们参与的所有项目都要求我们创造地标。所以当我们开始认真进行建筑遗产保护的时候,我们可以从这种极端中解脱出来。这个项目( The Tretyakov Gallery on Krymsky Val)是莫斯科的一个废弃博物馆的改造再利用。这个博物馆建于苏联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它的建筑品质并不突出,但它的地段非常重要,临近克里姆林宫,大教堂,Moskva河,位于Gorky 公园中。这个公园是莫斯科的文化之肺和城市中心。

The Tretyakov Gallery on Krymsky Val

Moscow


这个建筑体量巨大,具有典型的现代主义建筑的特征。就像共产主义时代的其他建筑一样,这个建筑的室内空间和人行空间非常宽敞, 与当代的狭窄集约,甚至是压迫的城市空间相比,称得上是壮观奢华。这个建筑的内部空间相互隔离,我们试图消除建筑内部的分隔,让空间相互间更加连通和可达,这样可以更好的将这个建筑的宽敞空间表现出来。

美术馆室内


我们也同时研究这个建筑里收藏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都是苏联时代的产物。比如说这个,可能对于澳大利亚人来说不是一个很热门的议题,表现的是妇女充满热情地在建造预制建筑。[3]

苏联时代的宣传画


[3] 苏联曾大力发展和推广预制建筑,并将预制建筑相关技术向第三世界国家出口。发展预制建筑所以必须依赖国家支持,因为预制建筑需要统一设计,不同工厂相互协调,统一生产构件。共产主义国家的计划经济和集体主义生活方式使得发展预制建筑具有可行性和必要性。另外,预制建筑的施工高度机械化,依赖脑力而非体力,因此,大量妇女可以从事预制建筑的生产和施工。因此预制建筑和妇女劳动者成了苏联共产主义宣传画中的重要元素。


这是另一个项目。我希望你们明白,我们正在慢慢地从我们的欧洲大本营转向东方,这并不是巧合,因为我坚定地相信,尽管全球化正在发生, 但每一个文化,每一个地方的潜力和可能性都大不相同。所以,我们不可能再用一种建筑或者一套体系去应对不同文化。每一种建筑都是本土条件和潜力与建筑师的天赋和兴趣之间的碰撞。这个项目是多哈的一所大学的图书馆,但最终变成了国家图书馆。任务书明确要求这个建筑应该能够鼓励大多数人读书。所以我们必须消除一般图书馆建筑所具有的敌意,比如说,楼层分隔,类别分隔(例如,人文社科 等等)。所以我们首先从一个城市平面开始,折叠,所以你可以从这些掀起的角下面进入,然后你会来到建筑的中心,被书包围。这里没有书目和类别的干扰,你直接面对这些书,直接触碰图书馆的本质。

Qatar National Library


我认为建筑中除了设计之外的很多因素还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比如说施工。这个建筑的施工方来自澳大利亚。我四十多年没来澳大利亚 了,但我在多哈和澳大利亚当代文化有很多接触和碰撞。这个建筑非常复杂,我们双方碰到很多有争议的问题,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些至关重要的决定 。比如,我们原先希望白色混凝土天花板不要反光,但后来又决定采用反光的天花板。这样建筑里的人会被这种有趣的反光效果包围,建筑的真实空间之上又多了一层虚拟空间。做出这个决定可能只花了五分钟,但对建筑的最终效果产生了重要影响。

Qatar National Library


我现在又跳到另一个地方,台北。台北具有很典型的富有生气的亚洲文化。最好的表现就是热闹的夜市。根据统计数据,台北人睡的最晚,睡得最少。这个城市的几乎所有角落都在上演热闹的城市生活。在夜市上,你可以看到一种能同时做三种菜的锅。这种巧妙的锅激发了我们建筑设计的灵感。北京的国家大剧院是一个典型的文化中心。大剧院具有一个大舞台,小剧院有一个小舞台,三个空间相互分离,他们没有足够的交融,没有产生协同效应。我们的想法就是像那种锅一样,将三个剧场的舞台放在一起成为一个超级台塔。这样所有的机械设备就能集中在一起,并能协同工作。然后,观众席从这个中心向四周挑出。

台北艺术中心


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朝一个方向努力,这个方向我等一会要讲到。我有一个直觉,我认为进入21世纪,我们不能再认为建筑师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在为人类服务,而越来越多的是关于机器和人的关系,甚至是关于机器和机器的关系。所以这是基于一个命题——建筑理论上说就是一个机器。所以这是在挑战人类的地位。

台北艺术中心


在这个建筑里,中心台塔的机械似乎近乎完美,而四周的人类似乎显得多余。这些充满工业感的舞台可以全部连同,三面的观众席可以容纳4000人同时观看。似乎艺术家喜欢工业氛围,他们不喜欢被建筑和建筑师限制。这个建筑可以将这种可能性发挥到极致。这里我想说,我们公司的本质不是一定要制造争议,而是要重新思考每一个建筑元素,看这个元素如何能以不同方式呈现并成为主角,尤其是以一般客户想不到的方式。

台北艺术中心


这个建筑不仅是为观众服务,市民可以免费进入这个建筑,并且在表演进行的同时,可以在整个建筑内部通行,体验不同的活动。然后,你可以看到这个建筑呈现了一种战争氛围,他已经临近完成,而“临近完成”是战争氛围的委婉说法。你可以说这个建筑临近完成,也可以说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自然灾害。所以这个建筑没有采用传统剧场“鞋盒子”的空间类型,而是更像是形态夸张的展览建筑。建筑呈现出鲜明的美学特征。巨大的室内空间体现的是工业尺度和机器美学。这是整个建筑的本质。

台北艺术中心施工

台北艺术中心观众席


所以我们看到,我们在每一个项目中都试图将这个建筑与某种特定的背景联系。这个背景就是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我们有无限的兴趣、好奇心和能量去关注一系列文化的潜力和价值。我们有幸介入的这些不同的文化。我们的兴趣过去是现在也是,成为这些文化的一部分。[4]


[4]库哈斯对项目的介绍三言两语,但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库哈斯的每一个方案都用一个明确的形式策略回应功能需求,并且通过设计旗帜鲜明地切入某个理论或者学术议题。


我已经解释过,我们不仅是一个建筑公司。OMA和姐妹公司AMO一起参与不同领域。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试图超越传统建筑公司的运作方式。所以我们可以创造建筑师无法创造的知识。我在此想与大家分享一些我们的思考。


农村

我们对于农村的兴趣和最初的直觉来自这样一个对比。在2012年,半数的人类生活在城市环境中。城市问题很复杂,丹麦或者澳大利亚的城市环境与纽约或者阿姆斯特丹的城市环境非常不同。我们可以暂时接受这样一种老生常谈,但这种老生常谈却导致了我们对城市的过度关注,甚至开始建立关于城市的评价体系,并且导致我们忽视农村,或者说忽视一切非城市的事物。

全球城市和农村的人口比例相当,然而关于城市的研究远多于农村的研究


关于城市,尽管我们做了大量研究,但我认为一个重要的议题被忽视了。城市的本质已经被极大改变。市场经济在全世界成为 城市发展的推动力,而不是意识形态或者政治意图。市场经济不仅改变了城市的本质,也改变了我们整个文明的本质。最重要的是,市场经济已经强加给我们所有人一种危险,不管我们意识到没有。这张图片很明显,这个人站在夜色中,你可以想象,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可能会进行一些探险,不管是合法的活动还是非法的活动,你可以理解一切皆有可能。但我们认为这种一切皆有可能的情况在当代正变得非常罕见。

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当代人,现在是白天,他来到一个崭新的陌生的环境中,他有一个旅行箱。但旅行箱里你能想象到的最邪恶的东西可能就是他的替换内裤了。这个人显然不是要去干什么非法或者危险的事。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同,放大到城市尺度上,就是我们过去几十年经历的变化。这个是1980年代纽约的一个艺术家。他做出了一个富有侵略性的设计。他把这个公共空间切成两半,这堵墙与地面上图案生硬碰撞,充满敌意。这个艺术家却非常引以为豪,而且这在当时也符合大众的审美。

Tilted Arc, Richard Serra,1981, New York.


30年后,我们发现,艺术变得像个宠物,萌化而友善。我们在其中看到了我们自己,我们也会照无穷无尽的自拍。肯定没有人会对着那个80年代的东西自拍。我们沉迷于这些吸引人的东西,这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Cloud Gate, Anish Kapoor, 2006, Chicago.


革命或启蒙的价值,包括自由、平等、兄弟情谊等等,完全被舒适、安全、及可持续性所替代。虽然我部分认同这些新价值本质上并不算坏,但不幸的是我们对这些新价值过度迷信并失去判断力,这非常危险。


我认为我们对城市的过度关注和市场经济导致的城市品质的转向基本上是源于同一个问题。所以我建议我们应该关注农村,特别是关注市场经济对农村的影响,去探索我们并不熟悉的环境和状态。


当代城市成为充满萌物的地方,而这些萌物多半建立在消费城市或消费农村的基础之上。或者说,动感而怪诞的城市其实是以我们把农村变得高度结构化和组织化为代价。


美国爱达荷州的养牛场(左)和伦敦奥林匹克公园里的雕塑(右)The AcelorMital Orbit, 艺术家:Anish Kapoor


只有2%的地球表面是城市。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就应该关注农村。全球变暖正带来深远影响。农村以及城市正在被定义为许多不可见的领域。不仅仅是城市中的特定区域被当做遗产来保护,整个地球表面的12%已经被划定为保护区。世界进入一个奇怪的不平衡的状态。一部分地表被保护起来,保持静止,没有变化,而其他部分却发生剧烈而持续的变化。

我们关于农村的研究是一个关于全球历史的多个案例组成的拼图。每一个案例都是关于一个独特的历史语境。我仅仅介绍一些总体的认识。

OMA对全世界农村所做的研究


农村是集权者们幻想乌托邦的舞台。希特勒试图改造欧洲农村,毛泽东试图改造中国农村,斯大林甚至让河流改道。

纳粹意识形态“血与土”强调了农业的重要意义以及农村生活的美德及传统价值(这一思想将为获得生存空间而发动战争、消灭其他民族来保证自身民族生存合法化)

中国的文化大革命


农村不仅投射关于集权和专制的想象,也孕育关于民主的想象。这是欧洲农村的情况,在欧盟出现之前,农田是这样不规则的拼贴,欧盟出现之后,农田变得更加结构化。这不是集权者的功劳,而是以为了城市更美好的名义。

欧盟建立之后农村的土地从破碎化变为结构化


这是1987年俄罗斯的农村,有几千个地方被俄罗斯国家航空Aeroflot的航线覆盖,几乎俄罗斯的每一个地方都与其他地方连通。然而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目的地的数量大幅减少,只有300个左右。所以这种自由经济使得俄罗斯的大部分地区衰落,回到了18、19世纪。

1987年俄罗斯国家航空Aeroflot 的航线和覆盖的目的地

2017年俄罗斯国家航空Aeroflot 的航线和覆盖的目的地


你可能认为这是场灾难,但我们发现这些被现代交通遗忘的区域也非常有趣。它们刺激我们想象,我们如何能以不同方式生存。但现实由比这还复杂,导致这些地方衰落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全球变暖。这不仅仅是个抽闲的比喻,我们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融化。这些事情在我们现在的城市研究中并不可见。

俄罗斯农村的铁路年久失修,发生沉降


看看非洲的农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在60年代,一批科学家,多数是女性,算是个脚注,开始观察猴子、大猩猩、黑猩猩,研究他们的行为。然而30年后,我们观察的方式被旅游业和市场经济改变了。人类以压迫性姿态在干预猩猩们的生活。这非常不好,非常遗憾。

科学家Jane Goodall观察黑猩猩

今天的游人


我们看到的是日益缩减的自然栖居地,也看到了NGO和政府各种充满想象力的行动。一个重要的策略是引入缓冲区。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些缓冲区成了猴子们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可以经常和人接触,相对于丛林里的危险和死亡威胁来说,这里的生活很美好。所以很明显的是,农村的生存方式也严重地变得单一化。

在农田和森林之间建立缓冲区成了环保组织的常用策略


当然我们生活在信息时代。信息时代的农村可能比城市经历更加剧烈的改变。因为我们观察的方式正在变得越来越先进和智能,变得无所不在。我们可以不仅得到一个关于地球任何角落的高清照片,还可以分辨分析照片上的内容。分辨率和分析能力正在日益进步。农业的本质正在被深刻颠覆,农业将变成一门信息技术。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被感知,被看见,并且被分析。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这块地种了什么,有什么问题。

卫星和遥感图像可以探测每一寸土地的植被和植物生长状况


而且这些技术都可以用便携式电子设备自动实现。拖拉机正变得越来越像个机器人,他们连接着卫星和便携式设备,传递并接受数据,并且执行行动指令。

便携式的设备可以用来连接卫星和控制机械


机器正变得越来越精密,已经不是单个农民所能负担的了。收割和播种必须变得规模化,并且24小时运作,这些机器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所以这里你又一次看到了一种战争场面。数字化带来了难以置信的工作强度和工作效率。

美国的大型农场


这场数字农业的革命直接导致世界变得越来越平坦。目前主要发生在美国。内华达州税率比邻近的加利福尼亚州要低,所以硅谷的技术在这个广袤荒芜的州更容易得到大规模推广。Reno这个城市在50年代以离婚和赌博著名,它旁边的建立了一片新区,比它本身还大。

内华达州Reno城外的工业区


我们看到这些巨大盒子建筑在此蔓延,每个盒子都属于一个公司,目前都是美国公司。这些建筑的尺度巨大,而且在变得越来越大,长宽可达几公里。这样巨大的尺度是之前无法想象的。


美国各大公司在Reno工业区建设的大型仓库、数据中心和工厂


有趣的是,这个图是整个世界的平坦度分布。因为平坦度正变成一个衡量一个地方吸引力的至关重要的指标。所以我很自豪,我们国家一直被认为是最平坦的国家,事实上的确是,但不幸的是,已经基本满了。过去人们选择在海洋与陆地的交汇处聚集,现在人们仍然向平坦的土地集中。这些平坦土地如果不是自然形成的,就是人造的。比如这个平坦的地方就是通过把各种特征全部抹去换来的。这种“抹去”的力量,或者说制造平坦的力量,成了21世纪最重要的特征之一,也是信息时代的特征之一。

全世界的平坦度(蓝色为平坦的土地)

人造的平地


这个工厂是特斯拉在Reno的电池工厂Gigafactory。 它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工厂。这只是预计规模的一小部分。

特斯拉的电池工厂


我已经说过,我们站在建筑历史中的一个关键节点,我们需要反思人和建筑的关系。我们仍然在宣扬建筑为人服务,还以为人和建筑应当亲密互动,但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事实却是,人类不再是充满善意地与物质世界亲密互动,而是严酷地监视各种机械的运行。这里面也蕴藏了发现新的建筑语言的机会。人类似乎必须适应机械,变成复杂机械的一部分,因为人类有可能制造差错,而机械本身需要完美。这是人从工厂内部的一点到另一点需要经过的关卡。

内华达州SUPERNAP 数据中心


而建筑的定义被大大缩小,基本上等于一个小木屋。就像这个,不管是柬埔寨式的,北欧式的还是嬉皮士风格的混搭,成了我们所谓的典型的建筑空间。

一个小木屋


但我们也看到这样的场景,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对农村感兴趣。因为我们需要拥抱新的变化,不仅是为了新的变化,也需要参与这个变化。因为我们对舒适的迷恋,我们越来越视图避免极端情感和极端美学,这是人类的自我放逐。但在这里,我们有机会完全拥抱这种极端情况下的鲜明对比和严酷对立。这是荷兰的一个温室。这些灯只发射某一段对植物生长有作用的光谱。这种场景创造了一种新的崇高美学。这几乎让人类自身显得多余。

内华达州SUPERNAP 数据中心

荷兰Koppert Cress 温室

金字塔


(记录者按:也许库哈斯想说,尽管人类创造了这些伟大的建筑,不管是古老的金字塔还是信息时代的基础设施,人类自身其实很渺小,几乎是多余的)


其他

David Gianotten对比了澳大利亚和荷兰的人口密度、分布以及土地利用。讲到荷兰如何精打细算利用每一寸国土。荷兰人稠地狭,不能向外输出物产,但是却向全世界输出知识。荷兰的经济持续增长,荷兰人的足迹遍布世界。

David Gianotten,OMA公司合伙人

荷兰的国土利用

荷兰的国土利用


而澳大利亚截然不同,5%的澳大利亚人生活在73%的土地上。大多数农场也集中在城市周围,大面积的国土却是闲置的。综合考虑平坦度、温度、气候变化、空气质量等因素,仍然有大面积可开发土地闲置。事实上,在澳大利亚的广阔空地上,大型的机械化的农场和太阳能发电场等等已经开始出现,新的变化正在发生。

澳洲的国土利用

澳洲辽阔空旷的“内陆”,73%的国土面积仅有5%的人口

澳洲的农场分布

全世界的平地分布

全世界平均温度分布

世界各地环境变化预期(绿色为森林,黄色为农业,深色为减产,浅色为增产)

全世界清洁空气的分布

昆士兰州的太阳能发电场


在最后的问答环节,库哈斯劝告说,年轻一代正变得越来越萌(cute)、越来越守规则、重视效率。而你们应该更有野性,对世界更有好奇心。不要只看重效率,效率是建筑的敌人。


结语


在很多方面,库哈斯与柯布西耶遥相呼应——他们都试图创造新建筑,来反映一个时代的新美学和新技术。20世纪初,柯布西耶号召建筑师向轮船、汽车、飞机等当时的新产物学习,创造机器美学,促进建筑的工业化,并试图用新建筑来满足大多数人对住宅的需求,解决社会问题。由此,拉开了现代主义的序幕。在21世纪初,库哈斯再次号召我们关注新技术。这一次不仅仅是工业革命而是人工智能——人类有可能被机器取代;不仅仅是机械美学,而是信息美学——信息时代的基础设施具有金字塔般崇高的美;不仅仅是建筑生产的革命,而是空间生产的革命——人类在整个地球表面生产空间。


我相信库哈斯是被好奇心驱使,一次又一次把目光投向少有人关注的领域,推动建筑学的进步。库哈斯也再一次证明好奇心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根本力量。不得不感慨,是西方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们出海远航,科学革命,全球殖民,创造了现代文明,以及继续创造未来文明。然而,这种对进步的不懈追求又是不是人类最不容置疑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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