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纳影像室正式开放,开幕日讲座“黑色寻思”及系列影像作品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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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angxiaoer97 2017-09-08 10:14:22

来源:Hi艺术 文:郁婷


艺术家 恩里科·巴赫 (Enrico Bach)


采访之前我没有见过巴赫本人,没有真实与他接触并且交谈过,就连与他的“对话”,也是间隔几重。虽设置了一些提问,然则他不知我,我不知他。都是在各自经营之上,幻想着对方的人设,作各自的答案。于艺术写作,这最难也不为过了吧。所幸,巴赫的创作,交流之外自有经纬。而那些堆叠的几何色块、打开的界面空间、重复构建的关系层级,在经由相应的尺寸所筹划的现场,始终于特定的距离之外,缔造不同的情境和关系效应。


“反通俗建构-恩里科·巴赫”个展现场



01

成长环境之于个人性格与创作的旁证



莱比锡,这个位于德国东部,可查占地面积141平方公里的东德第二大城市,曾被诗人歌德称为“小巴黎”,且与许多近现代著名的哲学家、音乐大师、诗人、画家有着深刻的文化历史关联。


这当中不得不提的,是1980年代末,随着东德政权的瓦解,在应对冷战、物资匮乏、集权主义等政治化语言渲染下的萧索的社会语境里迅速发展起来,并于2005年崛起于国际艺坛的“新莱比锡画派”(New Leipzig School)。这个承袭自上世纪70年代“旧莱比锡画派”的新生力量,在彼时的社会环境里,对深陷于极度自我克制与理性反思之中的德国人造成过怎样的精神影响,这里不欲多言。只是时间的巧合——巴赫开始绘画学习的时间,是2005年——让人不免生出些许联系。


《ESO》195x160cm 布面油画 2017


而1989年东德爆发的大规模抗议示威、50万人大游行、东欧剧变,随之柏林墙倒塌、政权更替、德国统一、经济重建……这些在新莱比锡画派艺术家的笔下往往以明显颜色冲撞的叙事性画面进行反应的社会现实,也自时间线索上,毫无疑问对应着巴赫的整个青少年时期。


这些成长经历对于巴赫来说是否意味着什么?是我始终带着的疑问。


《ESR》250x 200cm 布面油画 2017

环境对于人的影响从来不是单向推导的逻辑,而是多维度重叠的结果。其中所生长社会的文化气氛及意识形态对人的思维结构、行为反应和道德标准会在一个正常行为人的成年之后,根据兴趣、追求及需要产生相应的凸显和隐匿。


拉出这一参照,并不意味着我打算解释巴赫创作行为背后的合理性,而是试图在一个相对明确的环境语境中,对这个恰好出生在1980年德国莱比锡的艺术家进行一点可能的线索关联,并在这些关联之后,剥离掉视觉之上的主观认知,来看巴赫,看他在做什么,而不仅仅是他的画。

《ESW》250x200cm 布面油画 2017



02

创作语言的形成



抽象绘画真正意义上成为巴赫的语言,或者是2014年。


如果将求学过程中,来自学院派系统的严谨训练和对不同风格的语言尝试,看成是技艺修习和寻找自主表达的前期铺垫,而对于杂志照片的剪取拼贴是最早的形式关注的话,2013年前后对大师经典的转译,则可以认为是巴赫从具象转向抽象的推导过程。值得相信的,是这个过程里艺术史作为材料和知识内容被艺术家进一步梳理、归纳、提纯甚至编号。

上:伦勃朗《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169.5x216.5cm 布面油画 1632

下:恩里科·巴赫 《RDARMX》240x300cm 布面油画 2014


另一个信息收集积累和存储的途径,是来自巴赫的日常经历与兴趣灵感之后的视觉储备——比如早期对杂志照片的收集、物件陈列方式的印象,到对随处可见的隧道口及建筑形式与空间关系的兴趣,等等。

巴赫早期的相片拼贴创作


这些视觉经验的积累在巴赫的创作里实现转换,应该是区别于早期照片拼贴手法的色彩方块模式的尝试,如Tetra。似乎也是这一个阶段开始,巴赫尝试在二维平面上通过更为直接的颜色模块和几何图形去表现画面关系,携带一些简单的空间效果。随后创作于2014年左右,以整一的色域,或层次堆叠的色块去限制画面视图的系列创作,可以看作是艺术家语言方式的确立——从一开始的风格尝试、到具象参照、到块面格式、再到真正的视觉构建。


时间跨度近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巴赫说他只做了两件事:作为一名学生去学习和作为一名艺术家去思考。

《Tetra》200x280cm 布面油画 2012



03

平面之外重构关系的现场



目前为止,我都没办法将巴赫的创作与其所处的生长环境进行清晰的对接。也许时间真的只是个巧合,也许那些年少的所见对他来讲不过只是造就了一个严谨理性的观看态度。但是我却清楚的知道,情绪并不是他诉诸的表达,而只是隐匿在他严谨的视觉构筑背后,止于当下的不经意的碰撞。


那么,视觉构筑的意义是什么?空间在二维平面里的重复堆叠及展开之后将如何?视觉边界的冲突与张力的把控对于艺术家及观众的关系效应是怎样的?何以有效?

巴赫说,他的创作不指向特定的目的,但他很喜欢在构建不同视角的过程中,对物理规律进行重新定义。

《ESDB》 280x370cm 布面油画 2017


然则抽象艺术,在它形成之初就在意识形态的表述之外构筑了另一个存在关系——画作在不同的情境里与观众在角色之间所形成的在场和主客效应。具象绘画在创作过程中通过表达特定的思想内容而确定的主体立场,致使画作在任何情境之下都具备明确的表述和“物性”特质,与作为客体的观者之间构成固定的对应关系。


而抽象艺术在视觉效应的作用里,经由知觉意识与思想形态的指引是双向的:创作者与观众;同时其在结构性空间内(比如白盒子展厅)及非结构性空间中(比如露天剧场)所缔造的情境效应也跟随环境与气氛产生非定向的转变。

《ESS》 195x160cm 布面油画 2017


这也是我认为巴赫的创作在确立了自己的视觉语言之后,主要是2015-2016年,将“情境”而不仅气氛纳入进作品之中的关键。他在二维平面上缔造空间关系的同时,也将关系带出作品,并使这种关系成为空间、光线与观看者视域的一种功能。这种功能,使得观看者比以往的任何时代都更能意识到自己存在于与作品相同的空间里。


这一点也使得巴赫一直以来都更倾向于绘制大尺幅作品成为了必要。绘画作品的巨大尺寸在限制观看者视线的同时,也迫使观看者保持与它的距离。观者在退开距离的过程里,身体的参与帮助完成了“观看”的整个行为,观看者的主体立场也在这一过程里得到强化。


这或者也是巴赫弱化掉作品的主旨,而以某种类似编号的方式对作品进行命名的原因之一。也因此,他才更鼓励观者以自身立场和经验去对他的创作进行解读。

《ABE》280x210cm 布面油画 2017



04

体验何以有效?



然而距离介入和关系转化之于观众体验来讲是远远不够的,尤其在传统的创作形式面前。


所以请允许我作这样的假设:如果2015-2016年的时候,巴赫在打造界面与空间关系的同时,也将关系带出了作品的话,那么2017年的新作,是否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将个人与公共关系的模式作了进一步的探讨?

《RGSI3》280x210cm 布面油画 2016


巴赫说过,笔触在他的创作中并不构成关键,因为他不想呈现个人化的因素在画面里,于是始终与画作保持距离。然而在2017年的“ZS”系列中,明显的笔触关系的凸显,虽遵循着某种似乎程序化或者平衡的规律,却终究要比之前冷硬的画面气质更显得情绪化一些。


情绪的体验是个人的,也是相互的。


当情绪的反应在观者与作品存在的相同空间里,成为役使“观看”的功能,那么它同时也将是完成“观看”的目的。这些情绪由巴赫的笔触构成了导向,不只将创作中的个人情绪在结构空间内与公共关系形成置换,也同时在叠加的色块关系及光影作用下,达到一种潜藏隐匿的心里暗示。

《ZSMB》145x115cm 布面油画 2017


这种心理暗示作用于视觉和感知意识虽然是主观的,但其实也是具有社会普遍性的。比如看到幽暗的隧道口会有疾速感和警惕自觉,看到“入口”暗示会有进入的好奇一样。


另一方面,线条冷硬笔直、界面切割的果决锋利、同色系的娴熟使用所构成的整一画面,自2014年开始,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巴赫创作中非常鲜明的特征。然而2017年“ZS”系列的几张新作,相较于此前的画面,则明显有了强烈的色彩冲撞,比如《ZSNO》、《ZSMB》。这种明显的色彩冲撞也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画面的情绪张力,致使创作者的情绪在画作与观者共同的情境空间内,成为推动关系效应产生更主观转变的助力。作品的“物性”也经由情绪的更多介入而陷入旁置。

《ZSNM》 145x115cm 布面油画 2017


也只有此时,个人与公共关系模式的转换才是有效的。一方面,画作在展示空间内不属于任何人,却共处于任何人;另一方面,由观者的在场而确立的情境则任何情况下都是属于观者个人的。如此,当情绪(创作者的情绪与观众情绪)的对等,在观者与画作的关系平衡中所产生的个人情境在公共空间里完成时,体验才是有效的。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巴赫的尝试之一,这只是我在他的创作里找到的一个可能性。但是对于巴赫的创作而言,作品的可能性在相当大程度上是由站在作品前的观众来完整的。不管怎样,这一切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暗合了巴赫这次展览的主旨:反通俗建构(ANTI-POP CONSTRUCTION)。

《ZSNO》145x115cm 布面油画 2017


“通俗”之于巴赫的原用词是“POP (国内普遍翻译为:波谱艺术)”。因此由“波谱(Pop Art)”对应的则应该是“即成主义(Ready-Made)”“集成艺术(Assemblage)”与“偶发艺术(Happening Art)”。而不论是既成主义、集成艺术还是偶发艺术,对于“情境”的筹划、要求和置换都是更即兴的,于个体情绪的关注更加是悖论。当然,作为画家的巴赫,一直以来秉持的德国式严谨的绘画方式,本身已是对“波谱”的反例。


但最有趣的是,事实上巴赫对于此次展览的命名是来源于一个乐队的名字“反流行联盟(Anti-Pop Consortium)”。

《ZSNG》145x115cm 布面油画 2017



Hi艺术=Hi  恩里科·巴赫=巴赫



05

我期待经历给我的任何惊喜



Hi:抽象绘画往往需要参照系或者具体的参照物。通常情况下什么样的内容更容易给到你转化思想的灵感?

巴赫:任何东西都可以给到我灵感。杂志图片、通道口、建筑立面图或者建筑群形状等等。大多数情况下建筑比较让我感兴趣。这也是一个立体与平面概念的转换和叠加:从立体的变成平面的,再在画布上把平面变成立体的。


Hi:经验或者说经历对于艺术家来讲往往非常重要。对你来说也是吗?

巴赫:经验的积累对于创作的技艺来说当然很重要,尤其我一直是很传统的画法。但是作为我,经历很多时候会转变成为视觉的记忆。对这些记忆的使用则因人而异,我更喜欢用冷硬的线条和干脆的几何形状来构筑。也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在绘画的过程中不断突破画面与边界之间的局限和张力。


《Red Rug》280x370cm 布面油画 2013



Hi:你的创作是否有受到音乐的影响?

巴赫:坦白讲,作为我个人来说,在创作的过程里并没有思考过与音乐相关的内容,也没有着意想从音乐里转化什么。但个人的兴趣和成长内容可能会在他的创作里有一些创作者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相关内容的凸显,这是存在可能性的。你知道莱比锡是个出音乐大师的城市,而我自己本身也很喜欢音乐。


Hi:今年的新作相较之前似乎有些不同。

巴赫:也并没有很大的转变,但是“ZS”这个系列确实是比较明显的不一样,尤其是画面笔触的滞留。在以往的创作中我都很谨慎避免笔触过多的停留在画面,观众在看我画作的时候,不会知道我是怎样完成它们的,也不会知道我当时的情绪。但我仍然通过画面表达自己,也许是一种较为谨慎稳定的性格状态,也许是客观的视觉效果的处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观众的视角。今年画的几张“ZS”系列最大的不同,是情绪和理性的对比,突破并彰显完全不一样的张力。这样的画面张力对于空间环境、灯光、角度等的关系跟之前的创作会产生不一样的效应,或者对话。

《ZSNGR》140x 110cm 布面油画 2017



Hi:你很倾向画大尺幅的作品。是要通过画作的尺幅去隔开与观众之间的距离吗?

巴赫:我对画面尺寸确实有过认真的考量。尤其当我想要在平整的布面上呈现出紧密关联的空间关系,并尽可能的将情绪隔绝在画面的理性结构之外的时候,大的尺幅是非常必要的。它可以限制观众的视域,又同时将观众推开到一定的距离之外。这样,当观众完成观看的时候,他与画面之间的关系才是相互的,才能融入到画面中去。但是尺寸也不能太大,太大了容易形成对观者的压迫感。当然,大尺幅的创作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挑战也是乐趣。


Hi:是否有受到马丁·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与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的影响?

巴赫:我不认为有。我的创作结构里并没有哲学方法论的介入,更多的是历史及艺术史观的参照。作为一个欧洲画家,艺术史在我们的学习阶段里是非常自然基础的东西,我们从中学习经验和方法,然后创作自己的作品。而我自己也非常关注艺术史,对许多艺术大师处理空间和明影的手法都有仔细研究。如果要说影响,这可能是比较主要的。其次是波洛克和二战后的抽象艺术。

《RWS1》195x155cm 布面油画 2015



Hi:再往后看10年,你会怎样去建构和完善自己的创作系统?

巴赫:我没有办法清楚回答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都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等待遇见事物或者灵感的状态,然后再用自己的方式去认知和转化它。我期待经历给我的任何惊喜。所以要等发生了之后我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这跟我在创作过程中的状态也很像。我往往是在创作的过程中迸发出下一幅创作的灵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病毒似的一直一直传播和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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