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伦斯基金会: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赞助人
发起人:嘿乐乐  回复数:1   浏览数:2930   最后更新:2007/12/07 17:41:31 by
[楼主] 嘿乐乐 2007-12-04 08:44:41

巴黎·北京——尤伦斯男爵访谈录




由CHINESE CENTURY和asiart ARCHIVE联合主办,张颂仁和JEAN-MARC共同策划的《巴黎·北京--1979-2002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展》于2002年10月3日巴黎皮尔卡丹艺术馆隆重开幕,这次展览是迄今在欧洲最大型的中国当代艺术展,内容包括九十年代以来各种主要美术流向,其中不乏划时代的经典作品。中国近十余年以来急剧的社会及文化转变,由这批藏品可见一斑。藏家Myriam与尤伦斯(Guy Ulens)男爵和夫人历年来荟集了数百种各类媒介的藏品,以概括1990年代中国新美术风貌。

问:是什么致使你成为收藏家?

答:我的双亲影响最大。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家父从战壕死里逃生,修毕一个速成的高等教育课程,成为驻北京的年青外交人员。那时候正有大批艺术品充斥市面,他便准备收藏。并不是大批收购,而是积少成多。我从他那批收藏品中得到几件……可以说是我收藏的开始;但更重要的是受他的影响而热爱中国。他英年早逝,我从没有机会真正了解他,但我清楚记得他在我很年幼时已对我讲及中国。

我的母亲也是个收藏家。1950年代家父去世之前,他被选派到伊朗,在那里他认识了一对有趣的夫妇the Godarts。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而他们工作不离伊朗考古学。家父过世后他们邀请家母前往探访,自此之后她便不时前往发掘,前后共有三十多次。那时候Godarts夫妇膝下并无儿女,便把我们视为己出,当他们前往欧洲渡假时,他们就把我们带在身边,无处不往……到Cluny博物馆、国立图书馆、罗浮宫……我可说是受考古学耳濡目染,并经常在器物的怀抱之中。

后来我主持家族生意。在美国、欧洲与中国起家,我那时相信长远的前景在中国的说法。我会计划在中国留八至十天,中间的周末是自由时间;所以我开始在香港的摩罗街和荷里活道流连,就在那时候我才正式开始购买艺术品。

问:你的第一件收藏品是什么?

答:最早的第一次是从Lauristan考古发掘所得的铜器,就是我小时候所得的那种。例如我还记得一个约1952或1953年的大钟……我母亲每次从伊朗回来,打开她的行李,取出每件瓷器,特别是她用衣服小心翼翼包裹保护的陶瓷器--她对每一件都惊叹不已--这一切我还历历在目。每一件来历她都会向我们娓娓道来,尤如庆祝、庆团圆。那时候我当然只收到一些较次要的东西,但于我来说已是难能可贵。

问:你是何时开始购藏艺术的?

答:那大约在1970年代初。就是在我开始购藏当代西方绘画的时候,在方向上对我的过去来说是个三百六十度转变。Vasarely的绘画,例如……几乎买了一张Rothko,但终于没有成事。囊空如洗的收藏家充满欲望,和银行利息的高压,那一直是个要取得平衡的问题,两者和谐共存是个有趣题目,值得日后深究。事已如此,Rothko一役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真是愚不可及,当时来说根本并不昂贵(约十五万法郎)。尽管如此,因为我们并不富裕,而我亦埋首工作,根本分身不暇,我索性决定不再购藏。

问:那你是何时重拾这个兴趣的呢?

答:大约在十多年之后,约1983到1984年左右,准确来说是我首次踏足新加坡时。跟我父亲的情况一样,周末实在漫长,只好与古董商人周旋来渡过日子。我回到比利时,我向画廊老板Gisele Groes展示我买回来的东西,她惊叹我竟然以假货当真,在此之后她便开始引导我。她担当指导者的角色,教导我购藏出众的珍品。一年之后我认识了另外两位大师级的专家:Christian Deydier与Giuseppe Eskenazi,透过他们我发现了一些美丽而具魔力的作品。

自1987之后我越来越专注于中国绘画,古典和当代并重。那时候我首次前往北京,在那儿我目睹当红的资深画家,屈居在小画室,要共用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艾轩是我碰到的第一个中国画家:他在只有二十五瓦特的灯泡下作画,现在他出现视力问题实在毫不出奇。

吴尔鹿对于我很不寻常,在我的学习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他带我进入整个中国绘画世界,特别是古典绘画部分,是很少西方人能够单独进入的范畴。你需要对中国文化修养、书法、哲学和艺术史有充分认识。我们开始从拍卖会中购藏一些精美的绘画,那时候对绘画有兴趣的人非常少。与此同时吴尔鹿开始把我介绍给他同辈的画家朋友认识。

问: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答:吴尔鹿离开中国之后首先在美国西岸安身。然后他移居到东岸,在那里结集了一群中国艺术家。他们托他找工作。那时他边主持画廊边求学,他从富庶的银行家族Mellon中的一位成员那里免息借贷了一、二百万,然后大批收购中国艺术家作品。当我首次见到他时他约有四百件作品,全都捆起来安放在一个狭小的公寓里。而他就窝居在这些作品之中,万一它们塌下来,他必死无疑!他开始向我展示更多的当代作品,时为1987至1988年间的美国,我就是在那时开始购藏中国作品,第一批买入的是艾轩与王广义的作品。

1991年我在香港遇上邓永锵,他告诉我他刚与画廊老板张颂仁合伙。张颂仁手上约有上千件绘画,而他还是捉襟见肘。邓永锵提议我们去找他,如此这般我们便在一个大车房里见面,在那里我得到精辟的购藏建议。一时兴起,买了几张方力钧与刘炜的作品,自此之后我便不停购藏中国前卫艺术,与此同时亦购藏好几位西方艺术家的作品,如Robert Mangold,Andreas Gursky,Gerhard Richter,Thomas Struth,Jeff Wall。时至今日我拥有约四百件作品。

问:这些作品现在何方?

答:在瑞士,和我一起。其实我已离开比利时,现居瑞士,原因很简单,在欧盟国家之内当艺术收藏家并不容易,而现在情况也越来越复杂。瑞士则容许你做你想做的事,这对收藏家来说非常重要,交换或出售,再购入更高水平的作品,不断使收藏精益求精。有些作品十年前能令你如痴如醉,但今日你却会弃之如敝屣,这些作品一定要更换,令收藏全面。在瑞士以外的欧洲地方,如果你不是画廊老板,要这样做犹如逆水行舟……反之若你身在瑞士,你会得到庞大的建制支持。

问:你如何和你的藏品一起生活?

答:很不幸我并没有真的与我的藏品一起生活。某程度上我是个很不济的艺术收藏家,我的短处是我没有充分的展藏空间。这是疯狂收藏家的悲剧,我既不能利用这些艺术品装饰自己的家居,又不能展览它们。在比利时开始时候,我有一间可以展示藏品的理想房子,而我就在它们的氛围里生活。今日已不可能,因为我拥有大型绘画作品,有些是7×5米的规格,移动与悬挂它们都十分困难。我的绘画藏品唯有存在仓库里,在一个可以方便移动、装裱、摄影的地方。我亦有一些作品放在家里,但相比起整个收藏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我这次要展出收藏原因就在于此。

问:这正是我要问的下一条问题,是什么令你想举办这个展览?

答:首先,是责任问题。我相信当你拥有一些重要作品时,你会有义务让他人有接触和发现它们的机会。这种思路在推动我,亦促成了去年五月在北京紫禁城展出我部分古典绘画收藏的原因。我的收藏包括一些重要中国作品,身为这些"国宝"的主人,展出这些大家有兴趣的作品是责无旁贷的。

所以,在当代艺术领域里,我亦希望公众能有机会去发现这些积极进取与非比寻常的艺术家,他们具高超创造力,但长期受埋没,很希望作品能被理解。我不相信我们会对他们正在创造的无动于衷,因为他们必将带给西方一些与别不同的东西。

最后,归根到乐趣的问题。我刚才说过,我并没有真正与我的收藏品活在一起,所以展示他们,反而给使我机会重新新发现它们。因为我通常是第一个、亦是最定时看到这些展览的访者。

问:为什么选在此时开展览会?

答:2000年我不再打理家族生意,正在盘算是否重新投入另一间公司。在过去十年我的夫人Myriam与我一起喜孜孜收藏,是她怂恿我放弃商业世界,全副心机投入艺术世界。艺术收藏对我们来说真的是新的专业。我们不断学习……如何令收藏有趣并同时保持在管理能力范围之内,如何去组织展览。约一年半以前,我担任公司董事仍占去了我所有时间,我只有很少时间去收购藏品。今日我已经退休,本来只是业余兴趣的收藏,只因为规模庞大,便成了我的全职工作。

当你开展一件事情,你从来不能肯定它会带领你到什么地方。你不会对自己说"唏,我想我会成为艺术收藏家。"你只是在那里,虚心学习、了解你所钟爱,观察市场动向,同时广结朋友网络--这是非常重要的,他们会帮助你获益良多。这是我和Jean-Marc Decrop及Jean-Francois Roudillon会面之后达成的方案,全靠我们三个与艺术家Bernar Venet熟络。感谢Jean-Marc Decrop及Jean-Francois Roudillon帮助扩大我的收藏,从前我的收藏没有雕塑、摄影、录像,更遗漏了许多重要艺术家。

问:你与艺术家之间有什么共识?

答:很少。像我先前说过,我在工作以外根本没有时间去探访他们。加上与中国艺术家之间的语言障碍。每当我探访他们时,我总得依赖翻译,这与直接沟通是两回事。相对更为实际与持续的关系来说,我只是到工作室探访或在双年展与他们会面,使我的交际网络十分有限。我希望这从今天起开始改变,而我打算邀请他们来我瑞士的家,在那里他们能够发现这个国家和尽情享受这里的山水。

问:你还会继续收藏艺术吗?

答:这是我赖以维生的。这个世界只有几个人--画廊老板与收藏家,在同时致力唤醒中国与西方,正与中国经济一起全速前进的还有中国艺术。

这里有干劲十足的,成绩令人钦佩的艺术家,具创意的艺术家,惊人地卓越。

与其坐着做梦,我们应当成为把他们介绍给公众的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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