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演生的游戏空间论


作者:admin 日期:2006-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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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变化必然会发生？
假如大家憋住劲，脑子里别胡思乱想，对各种各样的影响和诱惑视而不见，就把水墨画或油画照着老样子画下去（今天不也有很多人就是这么做的吗？），有何不可呢？有没有可能呢？老实说，坚持画油画画水墨画，当然依然会带来很多快感，依然可以在其内部找到很多值得钻研的问题，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的想象力。有一种说法，说新的艺术形式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古代艺术大师的成就难于超越，所以只能去搞搞别的。这种说法很难避免有些不信邪的人，非要在钢丝绳上练成芭蕾舞来。今天的钻研古典写实主义技术的油画家和水墨画家们，有很多正是这样的不信邪的人。不信邪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却只是少数，大多数画油画和画水墨画的人，并不是以过去的大师们的方式在画油画和水墨画。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不再只用画画作为工作方式的人了。我们作装置、搞行为、拍照片、拍录像、玩电脑，不断地尝试各种各样的媒体和方式。穷尽我们所能够拿到手的一切可能性，在既有的可能性之上还要进行杂交。从上面两级的讨论中我们知道，变化是具体的形态，不变的是艺术在每个具体时空中所扮演的职能。而且，只有当我们不断地改变具体的作法，才能够功能性的标准不变。具体的工作方式的变化，一方面是我们认为地区促成的，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必然要发生的。
就外部因素而言，不同的政治、经济格局、科技进展等等，都会成为影响艺术家的工作方式的变量，这方面论述甚多，已经到了庸俗社会学的程度，无待多言。除此之外，最经常影响到艺术手法的改变的因素是文化交流。大到两个甚为不同的文化，小到邻近的两种区域文化，只要它们之间发生文化接触，必定互相影响。文化影响的结果不是一个文化消灭另一种文化，便是互相融合，而以后者居多。绝不存在两个文化在接触之后各自依然故我，各自照着原有轨道行进的案例。文化接触必然导致文化杂交，也必然随之带来艺术方式的种种变化。而自有人类以来，文化接触便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因此可以说，变化是必然的。困难的不在于在一个文化中看到艺术方式的变化，而在于从种种变化中看到不变的东西。
我想着重讨论的是内部因素。也就是说，即便没有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交流等种种外部因素的作用，一个艺术方式的系统内部它也必然会产生变化。艺术并不只是受影响的被动因素，它自身的变化本身也能够成为促动政治、经济和文化变化的主动因素。来自艺术体系内的变化的驱力，一方面和艺术本身对于可能性的寻求的特性有关，另一方面和艺术界内部的名利场逻辑有关。

如果我们把艺术活动看作一种游戏，这种变化的必然要发生就会变得非常清晰。
我们知道，古代的奥林匹克体育运动会只有赛跑、标枪、铁饼或者马拉松这些项目。现代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有这些项目。之所以保留这些项目，与其说是因为大家喜爱这些运动项目，不如说是为了纪念古代奥林匹克运动。它的象征意义大于它的实用意义。比方说：今天人参与最多的体育运动是足球、NBA篮球、赛车、网球等等。反之，除非是在奥运会赛场上，一般没有人会专门买票去看一场铁饼比赛，更不会有黄牛要来倒卖铁饼和标枪比赛的票。这是为什么？
铁饼和标枪这样的项目，进行到一定的时候，它就会达到它的极限----已经不可能再扔得更远。这时候比赛就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这时候必然要修改规则。比如说，把铅球搞大搞重，把标枪搞轻，这时又可以展开新的比赛。就像乒乓球，进行到我们现在的这个状态，每次都中国人拿冠军，全世界人民就没办法打乒乓球了，世界乒乓球比赛就变了没有意义了。那怎么办？国际乒联就开始修改乒乓球规则，改成用大球，用11分制。让中国人适应不了，于是欧洲人又有机会拿冠军了，游戏又可以进行下去了。游戏进行的过程中，游戏本身会产生它的高手，它的顶峰。游戏的所有的可能性有朝一日都会被穷尽，游戏的空间会衰竭。这时候，即必须修正游戏的规则，才得以进行下去。
类比回来，艺术这个游戏也完全一样。比如说，把画画得像，就是写实主义这种游戏，是从古埃及和古希腊开始的。艺术家要了解很多技术上的问题才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希腊人已经能够做出理想的、均匀的完美人体，这个游戏就已经告一段落。于是罗马人不得不修改游戏规则，转而追求个性，就是做一个人体不需要是完美的，但是它得像“那个人”。
塑造完美的人体，这个游戏进行到顶峰之后，就不再有空间允许后来人继续在这里面扬名立万。后来人就会去修改这个游戏，展开新的游戏。设想NBA比赛中大家都成为乔丹或者比乔丹还要厉害，投篮都百发百中。我敢保证这时候NBA一定会做一件事----把篮球和篮框缩小、把场地变大。这时就需要更好的体力，更准确的投射能力才能赢球。于是这种游戏又可以进行下去，又可以继续招揽观众来买门票了。到了一定程度的高峰之后，游戏的可能性的空间就饱和了，它被迫进行创新。一个游戏自身，就像一个有机物置身在它的内部，变化和生长本身是由内在的要素所要求的。
其次，一种游戏合理和另一种游戏之间其实存在着竞争。篮球和足球包含所有古代运动的要素。比如说，铁饼和铅球对力量的要求；百米赛跑对速度的要求；在足球里面都有。射箭对准确性的要求，在投篮和射门里都有。也就是说这些传统游戏的可能性其实已经被综合在像足球这样一种更大规模、更复杂的游戏里面，所以足球其实带给我们更大的快感。我们在足球比赛里面看到了铅球、铁饼、射箭、马拉松，看到了短跑和长跑所有的快感，所以现代足球这样的游戏比起铁饼、标枪更有竞争力，它给我们带来更大的愉悦，更让我们激动，更吸引现代社会的观众。这些种种游戏之间互相比较之后，旧的游戏可能会停止，被新的游戏所替代。这时候人们突然间不玩这个，全都改玩那个了。
当更有竞争力的新游戏产生出来之后，旧的样式如果得到保留，往往是出于礼仪的名义，成为奢侈品。比如汽车时代的赛马。就实用的事物而言，往往蜕化为工艺品。电风扇出现之后，杭州的人们就开始用镂空雕花檀香木来做折扇。我们知道，因为雕花镂空，这样的扇子其实是几乎没有使用功能的。空调出现之后，当然还是有厂家在制作电风扇。理论上和技术上，都是有可能把电风扇造得更好，更省电更没噪音等等。但是你现在去买电风扇，你会发现它是铜制的镶着象牙，一派复古的气息，它已经是一种装饰品，一种工艺美术。
（当然有一些奇怪的特例：相比之下围棋就像铁饼、标枪之类古老质朴的游戏；中国象棋、国际象棋、军棋之类就更像足球和篮球，就是最古老最单纯的围棋反而比那些最复杂的、具体的、现代发明的棋类有更宽广的可能性，在数学上产生变局，有更大的游戏空间，这是游戏空间的极少的特例。）
我们在体育运动中，在艺术史上所看到的，往往是新的游戏拥有更大的空间，新游戏的竞争力超过了老游戏。
古罗马之后，塑造真实个性的游戏又进行不下去了，游戏规则就改为讲故事。所以中世纪的具象艺术，既不画理想人体，也不画人的个性，它用来讲故事，然后弄得到了后来都不会把人画像，只会画得差不多人的是人。这个人形是耶稣，耶稣是个符号，画一个光圈；长着翅膀的是天使，那个翅膀也画得不用太像。但是大家都同意这个是翅膀，这是你这个文化约定地形成的，只要查补所任的出有翅膀就是天使，画得不像也没关系。只要在头上点几点，就是个和尚，画成方的也还是个和尚，这是由整个文化的符号系统约定的，大家都同意你像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你没有必要把它画得非常写实。只要头上有了肉瘤那就是佛祖，你画成什么样他都是佛祖。所以我们可以有各种各样长相的佛祖。在云岗长得像印度人；在洛阳它可以长得像中国人；到了大足就可以长得像四川大妈。
中世纪的基督教艺术里面也一样，只顾着追求讲故事看图说话，慢慢地把人画得“像”的能力也就退化了。讲了一千年的故事之后，人们慢慢地觉得，老讲一些天上的人和故事已经分不出谁高谁低了，我们还是画身边的人吧，再试着怎么把他们画得像。于是写实绘画这个游戏到文艺复兴时重新来过一轮。
向古希腊学习，要向古罗马学习，他们开始搞大搞文艺复兴。这个新游戏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和成名机会：有人去干透视部门，有人去干解剖部门。大家都有书可读，大家都有工作可做，大家都有拿到报酬的可能----这个报酬就是艺术史许配给的大师的座椅。提香成为色彩部部长，德•拉•弗郎切斯卡就成为构成部部长，有人成了透视部部长。新的游戏提供了大量的大师工种。等到这个语法阶段都差不多探索完成，练熟了所有这些技术的人就要用它来大显身手了：用它们来做各种可能做的事情，用它来画人、画剧情、画场面。
这是一种游戏的成熟阶段：规则明确，技术到位，评价标准稳定，此时的游戏提供了极大空间可以施展人们的才华。等到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这三个人出现了，这个游戏的所有可能性几乎已经被穷尽了。写实油画这个游戏所能提供的成名机会也就满了，那怎么办呢？瓦萨里说：三位大师之后，最高的高手已经出现了，大师的指标已经用光了，除非换一种游戏才能产生新的大师。后来的画家只好开始做各种怪异的试验，强化和夸张某种绘画要素、用变形来捕捉内在情绪，等等，这就展开了另外一场叫做巴洛克的游戏。
这是艺术媒体演进的内在的规律：任何一种媒体或风格，作为一种游戏，总是经历着它的乌托邦阶段、语法阶段、诗学阶段和边缘化阶段。成住灭坏依次而来，驱动它发生这种演化的，既有外部的机缘，更来自内在游戏空间饱和的逼迫。
我们可以依照同样规律去考查书法史：因为篆书的游戏空间饱和了出现隶书；隶书的游戏空间饱和了就出现章草和楷书；等楷书的游戏空间饱和了就得出现狂草和行书。它有类似的运动规律。
当一种游戏不再能够提供惊奇，不再能够有开发出新的实践渠道的可能性，我们说游戏空间饱和了。这个时候，从事于旧游戏的工作所起到的功能，和这个游戏尚属新鲜的时候，所起到的功能是大不相同的。在很大程度上，这时候的旧的游戏，是一种表演，而不是真的<

顶学术贴

果然是艺术普及工作者艾，这么简单的道理也可以打这么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