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

从新加坡回到北京歇了一天，今天又上路了。这是“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的第一天。
晚上试了一下，发现轮胎上的刻了字的胶皮虽然贴对了，但是两个轮胎在安装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左右，否则轮胎上的字印到路面上之后，有可能形成文字是倒着的效果。安装了特制的轮胎之后，车速必须控制。在不印墨渍的时候，昨天下午跑到70没问题，再快就有些可怕了，毕竟是自己刻出来的轮胎，抓地力和经过科学设计的标准轮胎还是有差别的。但是速度高的情况绝对不能持续长时间。我是把一层胶皮可好了字之后，用强力胶粘在原有的轮胎的外围。速度一高，整个轮胎发热，强力胶会出问题。昨天晚上的高速试车就扯断了一条胎。

汽车上安装的刷墨装置和轮胎接合时，车速需要更慢。在否定了胡师傅的滚筒方案之后，选用毛刷来接触轮胎表面，墨槽为毛刷上色。老王用拉簧来控制毛刷和轮胎之间离合。很隐蔽。基本上如果我们行驶的时候不上墨，不在地面上留下字迹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辆车的特异之处。上墨装置结合的时候，毛刷和轮胎表面接触，速度如果过快，毛刷会在轮胎面上跳动。墨迹就无法连续。上墨时只能用3档，车速控制在20公里左右。

所以，为了赶路，在大部分路段，是不能印出字迹来的。有时候有必要还是得走高速。当然，这个作品本身需要有时候印出字迹，大多数时候应该是一种不可见的印刷的状态。其实这个滚墨装置的设计实在是可有可无。汽车经过水坑的时候，自然就会拖出一行字来。这时候，什么时候留下印迹，什么时候不可见，完全是随机的和不自觉的。这次的驱车印字，使我在长征的时候的鞋底刻“左右”的升级版。长征的时候，那双鞋一直穿在脚上，但我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穿了这么一双特殊的鞋。事情的美好程度和这种有意无意间的状态是有关系的。当然，这次的目标锁定在“失败者”的概念上，我必须在一些和“成功”这个意象有关的场所留下印迹。所以需要准备好万一成心要留痕迹的办法。至于广东美术馆的展厅是否一定要在地面留下印迹，反倒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非得需要，对我来说最理想的应该是在展厅里为我准备一片半干的水泥地。哈哈。
再说，一路留下字迹，是很容易被交警顺藤摸瓜，找到破坏交通设施的坏蛋。除了技术上的困难，我设想了一下，这个到处印字的做法是可以被扣上污损交通设施的罪名的。当然我也可以考虑用清水代替颜料来留在地面上。可是，在有些场合，我就是要成心传播怀疑论思想的。墨迹留下的话，才构成传播。

设想人们留心看着地面上的字，和街头所有的广告牌所告诉他们的价值观是完全相反的……在广告牌里面，每个豪宅项目都号称是“未成功人士量身定做”，广告公司的广告位招租文字，则告诉企业这是“你通向成功的必由之路。” “成功”在我们的街头处处高悬，让渺小的人们自惭形秽。成功成了必要的压力，因为这一切的存在，往地面上印字的时候，我有明显的恶作剧般的快感。

在北京事先准备好的两个后轮上面是这样两句话：
“如何成为失败者？”，“成功者失去了什么？”What have Winners Lost?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沧州



9月4日

沧州。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越野爱好者在小区楼上看到我的车。飞奔下楼来惊喜地问，你这是哪一年的车，是限量版吗？你是“越野e族”的吗？……当他们注意到轮胎，问：你这是什么胎？我赶紧逃之夭夭。
“九成会所”里面的餐厅。写着“十有九成”。人世中真正发生的事实，是“不如意事常八九”， “十有九成”可以说是祈福，是希望。然而在某种品牌的许诺中，就变成了回避的手段。剩下的那一成呢？我们的背后，是对于“成”的迷信。“成”又如何？成亦何欢？败亦何苦？
沧州二中。某高考状元的母校，门口挂起了大红喜报，然而，考上了北大，是福是祸，又有谁真的知道？你成功，但是你没有睡好觉。
此刻的成功未必是更长久的成功，或许只是更长久的失败的伏笔。这种简单的辩证法，中国人几千年前就懂。为何控制不住地陷入一再的兴高采烈？在外在的口舌中成功，在记载和事物之间成功，用铢两来计较成功，何如内心的成功。然而我们丢失了定义内心的成功的工具。其实我们也就永远不得解脱。成败之辩，变得像是轮回中的生死流转，跳出成败，难度等同于跳出轮回：“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如果成功需要忍耐，而失败则可以自由自在，人们会要什么？他们会为了成功而受罪，还是享受失败而不羁？如果成功需要无情，还有人愿意仁慈地失败吗？如果成功需要孤独，人们愿意失败而合群吗？不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离我有多远？是非成败转头空的觉悟离我有多远？

“如何成为 失败者 ” 是在问人们 ？ 还是艺术家在自问呢？

但是无论问谁 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就是 艺术家本人不知道 如何成为失败者

这样的话 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因为你的不知道而正好回答了你的问题

因为你的不知道对知道的人来说 就是失败者。

那么这样推理的话

这个艺术本身的学术上的意义就远不及 其表现形式和过程重要了...

邱志杰前辈的作品一直入手独特 十分喜欢您的作品

在此发表一点随感希望 邱老师不介意
胡庆泰 随笔

也是个小动作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曲阜

深夜抵达曲阜。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座小城。我喜欢这座城市：家家户户门口贴的对联的书法水平很高，特别是隶书。毕竟隶书汉碑中一半的名碑，就在孔庙的碑廊里面藏着。91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凭着浙江美院的学生证，还可以进到里面亲手抚摸《礼器碑》，我还撕下速写本立的纸张，用铅笔磨拓了好几页的礼器碑阴。
夜晚的城市很整洁。
早上起来，发现小城和我印象中的已经很不一样。变得有点像平遥，然而还是要生活得多。我对着游人如鳄的孔庙门口烧了一支烟，算是行礼，这回就没有时间进去了。我们在城里开着车转悠，想找那种口气狂妄、炫耀成功价值观的广告牌，在它前面留下“失败者”墨痕拍照，却发现这座城市并不存在大型的以“豪宅”为定位的高档小区。整个城市连高楼都很少，大概就是离老城很远的东西两头各有一座高塔状的楼，造型也很古雅。城里城外的商店名称，招徕顾客的也还是“实惠”、“ 放心”之类的字样。说起来，曲阜作为旅游城市并不是什么贫困县，应该说在山东的县级市里面算是富裕的。但是这里没有兴起炫豪斗富的浮夸风气，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归功于儒教余音。在曲阜街上很少看到张扬的广告牌或者罗马柱，到处是《论语》语录。像“德不孤，必有邻”“人而无信，可乎”之类，连交通围栏上都用铁艺镶着“仁义礼之信”的字样作为装饰。潜移默化是有力量的。这里的民风依然节俭，人情也和我十几年来的时候没有差得很多。
终于找到一处和别的城市相似的带着假大空色彩的地方，是一个体育场。旁边似乎将要盖一座“国贸中心”，有成片的广告牌当着深厚的朴实民居。广告牌上写着：“”
最后我的纪念照片是在城外高速公路出口处的一组孔子周游列国群像面前拍的。车轮压出的“失败者”语句作为前景，背后是孔子和弟子们在车上的雕像。
我的随车助手老王师傅不太了解孔子事迹，问：周游列国干什么？于是我简要浅显对他说：无非就是找官当，企图给各种省委书记地委书记集团公司老总等牛比烘烘的角色上课，到处劝大家要讲礼貌，到处劝大家别打架，要厚道讲诚信。其实也没人听他的，大家恭维他一番，其实基本上几千年来照样互相坑蒙拐骗，生命不息打架不止……
小陈和老王都笑道，那岂不是一个失败者嘛！
可不是嘛，马车上的孔夫子，皇皇如丧家之犬，奔走之相，比我们可不是还要狼狈。
然而大家转念一想，这一失败，他老人家把自己给失败成了圣人。子子孙孙都是“衍圣公”，各朝各代皇上各姓的人轮着做，只有这个“衍圣公”永远都姓孔。至今，圣人这一品牌养活了整个地方的乡亲父老，孔府家酒、孔府家常菜……作为草创者，他所创立的这家上市公司可不是太成功了。而他的思想，终于渗透进我们中国人的行为规范里面来，虽然也没有真的完全实现过。
成败之辩，于此可以三思。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徐州


徐州，一条建国路穿到底，在一家小饭馆里面吃了饭。
进入徐州之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拐到台儿庄纪念馆门口去拍一张照片。这场著名的战役，中国先是胜利，继而徐州守军全体殉国。应当算是成呢，还是败呢？又是一个说不上答案的问题。至于整个对日战争，当然最后在美苏帮忙之下，算是成了。那就是，败也没有一败涂地。这时，两个句子在心中升腾而起：没有面面俱到的成功，只有违背觉察的失败；相反，没有一败涂地，只有未被觉察的收获。
一方面，成败是客观事实。另一方面，也只是主观感受。老电影中共产主义革命者们被押赴刑场，高歌着《国际歌》举行婚礼，显得幸福无比。他们并没有失败感，因为他们相信成功属于他们的群体，个体的失败无损于整体的成功。谭嗣同更狂，在屠刀面前大笑“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成败的分别在这样的人格之前瞬间坍塌。所以有可能关键点还是要回到超越我执，超越小我的斤斤计较，看到我之外的更大更多的可能性。这时候，有了成事不必在我的心胸，人就不再被眼前的失败所击溃。谭嗣同的好哥们梁启超写过一篇《成败》，说：“浅见之徒，偶然未见其结果，因谓之为败云尔，不知败于此者或成于彼，败于今者或成于后，败于我者或成于人。尽一分之心力，必有一分之补益，故惟日孜孜，但以造因为事，则他日结果之收成，必有不可量者。”
一路开车印着无痕的印迹，偶尔留痕。速度快不起来。走高速的话，我不敢太快的速度会让别的车子烦，反而使走国道比走高速好。高速上景色单调，国道一路上信息也多。其实这几天慢慢地走过来的过程，也是在边开车边思考成功失败之辩的过程。老王和小陈每天晚上要把我新想出来的句子刻在空白的胶皮上，要熬到深夜。白天不印字的间隙，他们总是在车上昏睡，并不和我说话。我只是自己开车，脑子里翻腾思想。因为走不走高速的问题，就想到快慢进退之辩。各个城市的街头依然还留着奥运的口号。“更高、更快、更强”真的是必需的吗？在高速上，你的“更快”不就是自杀？我们生命中真正需要的是：够高、够快、够强。
当然，在根本的意义上，并没有成功者，每个人都是失败者。因为，有一种失败叫做死亡。出门之前，我和学生们讨论什么是必败行为，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些“水中捞月”、“画饼充饥”之类的事情，其实生命本身就是必败行为。然而当生命是被使用的，死亡本身也就有机会变得有用。能够平静地死去，也就是合格的失败者了。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南京






老王看我困得不行了，帮我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他以前在农村连货车都开过，只是没有驾照。直到接近南京的时候，才换回来我来开。
在夜色中来到了我所熟悉的南京城，这座城市我已经不太需要地图和GPS了，这座城市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在石版画《南京》系列中，我把它描述成“失败之城”：这座秀美和壮丽兼具的城市，也是繁华兴盛与衰败的命运反复交替的城市。山川地形的龙蟠虎踞志象，兴起帝王之宅的雄心，也一再地孕育了成功。然而五十年间，必定是金陵王气黯然收，徒留下废墟和喟叹。所有的成功都是为了孕育失败，城市终归是失败之城。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在南京的历史中，成功却是失败之母。这座城市又是一座“健忘之城”，秦淮河畔，商女不知亡国恨，繁华如同病菌一样地会一再死灰复燃。其实，整个这个《如何成为失败者》的计划，很大程度上缘于对于南京这座城市的思考。本来从北京开车到广州，应该是走石家庄、郑州、武汉，基本上应该是京广线的路径，我是特地为了经过南京，为了经过南京长江大桥，才从东线走。这样，这个计划就成为我的《南京长江大桥计划》和在尤伦斯中心所作的《如何成为无知者》计划的重叠点。
南京长江大桥的边上，立着高端房地产项目“山河水”的大广告牌，广告词说“世界会为有远见的人让路”……上半年在南京作调查，我就对这句话很有意见：世界为你让路了，你还能去哪里？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我以为这句话颇为不祥，暗中包含着死亡的意象。从此也破解了，正是这种一味追求成功的意识形态，把很多人逼上了绝路。这个今天社会最主流的意识形态，把成和败的差别疯狂地夸大为生和死。在这个世界性的健忘之城中，我们越来越健忘，我们忘了是非成败转头空，我们忘了成功者和失败者共同的命运，我们忘掉了我们崇拜失败者的伟大传统。我们难道不是崇拜项羽超过刘邦？崇拜荆轲超过秦始皇？因为健忘，我们就此渐渐失去了好好做一个失败者的技术。从伯夷、叔齐到建文帝共同所深谙的那种技术。因此才我们需要重新思考：如何成为无知者。

我在夜色中把车开到大桥边，计划是先拍摄汽车在那块广告牌之前留下痕迹的照片，然后把车开上大桥。本来外地车牌是不可以上大桥的，海波的助手小曹特定今晚请了交警吃饭打招呼，弄清楚10点以后没事，也是为了我留下墨迹拍照时不要惹出麻烦。这样充分的准备让我很有信心。今晚拍摄车轮滚过长江大桥的镜头，宣传失败思想的行动，应该就有了成功的保证。

没想到这种悖论居然在上大桥之前崩溃了。在桥下拍完广告牌之后，我慢慢地将车开向引桥，，忽然听到车轮下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下车一看，吓了一跳。原来紧紧贴在轮胎上的胶皮，居然长出一截来，长出来的那部分脱离轮胎原来的表面鼓起来。这就使毛刷无法正常工作！这一来形势急转直下，拍摄汽车开过长江大桥的计划终于要真正失败了！
老王一边换轮胎，我一边琢磨对策。决定把坏掉的这一边换成正常轮胎，这样，我还可以用另一边来印字。换了轮胎，再启动时，我开得更慢了。基本上是5公里的速度。打着双闪，盘算着要是被人问起为什么用这么慢的速度在桥上开，就可以推说是车坏了，必须到江北去修……
接着，更糟糕的情况居然又出现了，又开了不到一公里，上引桥之前，右后轮处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这种情况一方面是胶水不够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贴上去的这层胶皮的硬度不如原有的轮胎。结果就是原来的轮胎成了擀面杖，新贴上去的胶皮成了饺子皮，越擀越大，就长出来了这么一截。我的心头沮丧极了，这早不坏晚不坏，在最最关键的场所掉了链子。南京这一站的计划看来要彻底失败。
没辙，开始让老王换轮胎。我坐在车上，失败的一塌糊涂，把脚架在车门上抽烟。心中平静下来。好吧，那么，让我承认失败。 我无法用车本身来留下印迹，我可以把轮胎运上大桥，在这两个刻了字的轮胎上用手工上墨，在大桥桥面上滚下印痕吧。这一想，我又兴奋起来。老王，上车，走！
上到桥上，把车停在南堡公共汽车站，从车中搬下轮胎，不远处就是站岗的武警，不敢造次，先用矿泉水倒在轮胎上，试图在地面上引出水印。
没想到，失败再次光临了！
整个汽车能够把轮胎上的墨迹水迹给压印到地面上去，拆下来的一个单独的轮胎却不行！因为它的重量不够，轮胎的表面根本没办法贴实在地面，只有字体的中间部分能够显示，边缘印不出来。我们怎么用力压都没用。学版画的我和伟颜用手一压就知道，我们所能施加的压力比起印刷机来差得太远了，而汽车的重量却刚好合适。

这时候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一个是把两个刻了字的轮胎再次换上，勉强走个几米，留下墨痕，摆拍一下，看上去也和正常的没有什么两样。另一个方案就是承认失败。承认失败的做法是把已经拆下来的轮胎单独放在大桥上拍照，作为这次失败的一个见证，失败者纪念碑。我选择了后者。

拍完照，收摊上车之后，怪事再次出现了。小曹在前座，我分明看到老王和小陈上了车，“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我便启动车子走了。边走还边对老王说：算了，还是认输心中比较踏实。哎，大桥这个地方真是邪……，后座的两人没有吭声，我想他们是觉得我今晚事情做得不顺利，怕我心情不好，不好说什么。这时，小曹忽然说：后面的人都去了哪里？我往后一看，果然并没有人。
等到再折回去把两个人拉上，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晚上过了１２点才吃晚饭，海波可就一口咬定这是灵异现象。大桥那个地方，乖乖。那么多阴魂，任何人一上去，半天就会晒得乌黑……

我一边吃饭边考虑下来的路怎么走。这个轮胎的问题必须在南京就地解决。老王提出了套外胎方案。我倾向于到轮胎店找一种表面平整的胎，直接在上面刻，但是新胎总归会有花纹的。最理想的方案，是找到合适的废旧轮胎，表面基本磨平的，在上面往下刻下去。看看能不能对付到广州。

怎么?!!!!!!!说出来就行了.....形式太大了点

早上醒来，从南京城里出发，向长江二桥的方向开。这条路有着江北一般的乌烟瘴气，路面的品质也很差，大卡车很多，但是路边有很多汽车用品店。可是真正要找我要的轮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到一辆货车停在路边修，上前去询问那里可以找到卖二手轮胎的市场。却发现这辆货车上就装着一个对我来说完美的轮胎：中间的部分基本磨平，刚好可以用来刻字，两侧还有些纹路。这位司机人很好，说：你要是买一个胎来和我换也可以。不过前面不远处的那个村就有一个旧轮胎市场，或许你们能找到满意的。

费了些周折找到旧轮胎市场，原来这里就是青口美术馆所在的艺术区——我哥们毛焰的工作室在里面。可惜没有时间开我的卫士进去气气他，他也是越野车迷。开着机械增压版的最贵的路虎揽胜，妈的少年得志的经典成功人士哦。给他看我的失败者卫士，他会垂涎的。我忽然想到，卫士Defender和失败者Defeater英语的字形和发音都这么接近。我要不要把车头的字给改了，玩个杜尚式的文字游戏？

门卫要我拿驾照抵押。等出来的时候还给我。我进去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我要的，再出来的时候他把驾照还给我，就这么简单，这是我最后一眼看到我的驾照。此后就神秘地失踪了。

又问到旁边一个废品收购站，极为壮观。我想，等我在南京做大桥计划展览的时候这里会成为我的材料胜地的。在这里果然找到了两个17寸磨平的旧轮胎。连钢圈一起买下来花了三百五。等到我们往车上装，老板知道了我们是用来做作品，后悔不迭，说早知道我应该要贵一点。这人真不厚道。









我们心中狂喜地离开废品收购站，在公路边的轮胎店给刚买来的两个二手轮胎打气。要换上试试时，老王发现了问题。这两个二手胎的钢锅装不上卫士的轮轴去。于是在附近找到一家汽车配件城—老王找合适的螺帽。我闲着无视，想到这辆车内没有音响，大灯也不够亮，临行前在北京也没时间解决，就像干脆一起在汽配城解决了算了。

这回真见识到南京的不靠铺了。
在广东人的汽车音响店里选好了音响，拿到车上一放。前面版上倾斜的空间，电脑CD刻录机那么大的音响斜放在上面还露出一截来。我说：这怎么固定呢？店里的伙计很有把握地说：用双面胶粘一下就可以了。啊！我还特意选了防尘的音响，就是因为这是越野车，灰尘大。用双面胶粘？去爬山颠簸？陈伟颜比我还先对这帮人绝望了，说：走吧。
接着去装氙气大灯。谈好价钱。拿来货。这帮人琢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拆开卫士的大灯。换上氙气灯泡。一个变压器，直接往车灯舱里面的声誉空间一放。我急了：这个你们不需要固定吗？答曰：没事，坏不了的。我说不行，你们得拿螺丝固定一下。快去找钻枪。对方面露难色，不用吧，坏不了的。这回老王急了：邱老师，算了吧。这么不靠铺的，万一路上出了问题，还不如用原来的样子将就下去呢……于是又拆掉氙气灯泡。换回我原来的灯。
在汽配城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一无所获。老王也没有找到他要得螺母。骂着南京人的不靠谱离开了。我一边给王和陈讲2005年南京三年展时，布展的工人怎么不原意加班，给再多的钱也不肯起来干活。最后展览的灯光是我的学生们和陈文令的助手们一起给装起来的。大家觉得匪夷所思。一致解嘲地同意，要成为失败者，除了首先设定过于不可能的任务之外，之后在实施过程中，寻找不靠谱的合作伙伴，这是多么的必须呀。

贴胶皮刻了字的轮胎彻底没法再用了，换到了发动机盖上放背胎的地方。新买的两个二手光胎，必须找个地方往上刻字。现在车上只能装上我原来的正常纹路的越野胎。车子现在的状态是常规状态。我们可以在南京找个地方吃午饭，刻字。换上开到合肥。我想了一下，建议就用这个正常状态直接开到合肥。因为轮胎是常规状态，我敢开快车，不过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等我们到了合肥，进城休息，找广告牌。刻字，换上刻了字的轮胎，印字作案，然后离去。有望今夜杀到九江，甚至南昌。

邱才是个大失败者,天天做这些反复的东西.无趣的很,好就好在圈子里的人对他疼爱有加.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合肥 惊吓



因为换上了正常的轮胎，从南京到合肥轻车熟路狂奔。这次出门以来从未有如此轻松。路边风景也好。一路超速。过了肥东，开始向合肥城里开的时候，开始进入修路路段，也开始下雨。我也开始听到车子的左后轮发出我熟悉的异响。

这个响声第一次出现是四月在杭州和黄山，低速档时响，开快了似乎听不见。趴在车下检查，看不出什么问题。强行开。想着总得撑到回北京才有可能修。结果在黄山西递村口的山路上，我高速过弯扭断转向助力泵的轴承。好在是柴油车，没有趴在路上。在水系统不循环，电瓶补充电，无转向阻力的情况下又开去了南屏村，再回黄山市。坚持了70公里，打开车盖时，把修车厂师傅看呆了。广州三年展黄山会议的江湖盛会，对我成为天涯孤旅。朋友们作鸟兽散，我一个人留在屯溪等了三天，等附近南京、上海、杭州汽车市场的消息。附近找不到任何一辆卫士，大多数根本没听说过，更被说配件。无奈，花8千元托运回北京。在北京等路虎店用一个月从英国买回转向助力泵。当时我告诉路虎店，给我全面检修，特别是左后轮的这个异响。保养结束，他们说全看了没有问题。
夏天我在北京开，做尤伦斯中心的“无知者”计划，经常要把学生们从一号地运到798，车上一直是超载的，最多的时候车上装了12个人。有时候在急弯的时候又出现响声。最恐怖的是有一次在京承高速上，响声渐大到惊人，我急刹车，轮胎如同卡死，听到脆响，从后视镜中看到冒出一股黑烟，闻到橡胶的焦味。还好是深夜车少，没有出事情。再启动，一切正常了。此后也没再出现情况。奥运期间，我轮换着开双号的卫士和单号的大切，没有可能把车子送到店里面在作深度检查。而此后也未再听到响声。我想，是什么铁丝钻进什么地方，在那一次剧烈情况下终于被扭断。问题自然消弭了。

我有点迷信卫士的钢筋铁骨，金刚不坏。神话和传奇渗透在生活的各个角落里面，和难抗拒。说到底，它也是所谓成功者的示范作用。案例加上案例，形成数据。数据更进一步强化了传奇。传奇伴随着成功者，而失败者的传奇失传已久。但是这次出发之前，我还是谨慎地把车送到店里，让他们全面检查，并且描述了那次卡死冒烟的情况，要求重点检查右后轮，一定要全拆开来看一看。这次是出远门，不能有差错……等我去拿车的时候，他们又说看过了，全搞定了，没有问题。我开了一下，发现离合器的行程确实经过调校，变得很舒服。于是相信确实是解决了问题。
这一路下来，注意力全在轮胎上。轮胎问题，今天终于获得完满的解决办法。
现在，在合肥的环城南路上，轮轴的异响再次想要乘兴一直杀到九江，或者在桐城停留。这次路上所停留的地方，曲阜是小县城，别的城市都太大，我想合肥也不是非要停留不可，到桐城去， 算是向姚鼐、方苞致敬，岂不是很美？现在，后面的这响声越来越厉害。甚至于在车上也能感觉到整个车子的减震和正常状况明显不同。我不得不把车开下合肥环城路。停在路边。老王下车一摸，惊叫：这边的钢圈温度要高得多，烫手！这个生动的家伙，拿起手中的矿泉水照着钢圈一浇，一股白气升起。我从后视镜中看见。心中一沉，麻烦！
打着双闪开进合肥城区的路，不再是找牛比轰轰的成功广告牌，而变成了寻找修车厂。
城乡接合部，总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修理厂的。很善意的老板和很流里流气的打工仔们。一层层地拆。一直到轮轴成为光杆。大家全傻了。内部有个轴承的每个珠子已经完全变形。有的被磨成了小柱子状！它们之间的黄油已经变得乌黑干硬，不再起润滑作用。事实证明，这几个月来，惠通路华路虎专卖店的维修技师根本就从来没有拆开来看过，也没有换过油！但是每次都告诉我没有问题。现在已拆开来。碎珠子散了一地，包住珠子的钢箍也完全变形。这车，现在一步都挪不动了。




我没有抓狂。找路虎店算帐是以后的事。还先得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这个零件，果然，仓库里面没有现货。又打了一遍南京和上海的路虎店，那帮人一接腔，我就知道没有希望。北京的路虎店的人说：04款卫士的这个轴承和1992年版本的揽胜是同样的。可是这一款的揽胜在中国比卫士还少，有没有还不知道……他们的解决方案依然是从英国原厂订货，嘿嘿，一个月。

我把南京买到的二手光胎拿下来，用粉笔写好反字，让伟颜开始刻字。老王和修理厂老板先去找扒胎机，新买的二手胎钢圈没法直接往路虎的轮轴上装，只好把胎扒下来，装到原厂的路虎备胎的钢圈上。同时，我把坏掉的轴承的型号尺寸抄下来，让修理厂老板在合肥看看能不能找到替用品。这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同时，我也开始不再迷信路虎店的原厂概念。我出发前，如果不是把车交给路虎专卖店维护，开到任何一家路边修理厂，告诉他们左后轮的症状，谁都会拆下来发现问题的。里面的油已经干成这样，早就该换掉。就因为油干了，珠子之间硬性地互相磨，全变形了。在北京找替用品的概率比合肥要大上几百倍。可以找到越野圈子的朋友帮忙……传奇相信不得。传奇是当时的事情，现在传奇延续者只是利用传奇在挣钱，连最起码最低端的日常检查都是在欺骗了。早上在南京的汽配城看它们装音响和灯光，领略到南京人的不靠谱。没想到到了合肥，领略的是北京人的不靠谱。话又说回来，这安徽是我的卫士的灾难之地。两次把车开进安徽，两次都出了大问题。
就地搞不定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也开始构思如何来处理：
甲：从合肥把车托运到广州，作为未遂计划的证据展出。前半部分在长江以北印字，有录像和照片，计划夭折在合肥。反正我的标题就叫如何成为失败者，这倒是失败的一塌糊涂。我还没有打电话告诉策展人们。它们现在在广州布展，一定正在焦头烂额，就不要给他们增加焦虑了。这个方案的问题是肯定无法在开幕之前托运到。
乙：把车留在合肥这家修理厂，等北京找到配件，带来装上，开到广州。把刻字轮胎和胶皮空运到广州先作为展厅装置。这样，能够在三年展结束之前把车开到广州，也就是这个行为在三年展展厅内作为装置先呈现，但是行为还没有结束，等车修好，继续走完下半部分。也就是说，广州那边都开国大典了，这边有人还在长征……
丙：直接把车托运回北京修理。刻字的轮胎空运到广州展出赶开幕。
丁：把车停在合肥，就地租一辆别的车，装上我的刻了字的轮胎，开向广州。这样，我的刷墨装置需要在车上打孔，租金会不一般地贵。而且，随便租来的车，基本没有可能爬上广东美术馆门口的台阶的，到时候怎么弄上去，又是另一个问题。
……
我在这几个方案之间沉浮不定，心中没有了惊吓和沮丧感，倒是有一丝幽默。其实，任何一个临时措施也都不那么坏。哈哈。真的应验了：没有彻底的失败，也没有百分百的成功。我们人做事，其实是做些事来折腾自己，成也是折腾，败也是折腾。折腾是总会获得的。不作无聊癫狂之事，何遣有涯之生？能享受折腾的过程，成败也就不再重要了。
而且，折腾着，就会峰回路转。

如何成为失败者计划 九江
这一段路，整个行程中我唯一没有走过的路。却是在夜色中赶路，看不到路边的风景，也无法在路上印字拍照。很遗憾。在修路，所有的车都走得很慢。我的车，现在轮胎问题和左后轮的问题都应经完全解决，基本上到达巅峰状态。
夜路上的车还是很多，大雨和小雨间歇着下。很多路段很危险。大家都打着双闪开车。在南京换氙气达等为岁的恶果此刻表现出来。经常会被对面来的车晃得失去视觉。只是凭经验和猜测控制。
九江长江大桥，残破不堪，鬼气森森，恍如2005年我所见到的南京长江大桥。

深夜到达九江市区。犹豫不定要不要停下来在这里住下。我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已经连开了很久了。老王似乎很不喜欢这座城市，力主直扑南昌。我还是想进城看看，但是夜已深，城市已经失去了视觉上的供给。

夜色中开过一条市政府的“示范大街”，心中很感失望。所有的政府形象工程，都是清一色的大型建筑加上霓虹灯。都是以浦东为理想修建起来的。按照王军的说法，浦东那个鬼地方，过个马路都想打车。这样的城区并不是按照人的身体的尺度来建造的，而是按照汽车的尺度建造的。如果没有车，你从一个地方想到另一个地方，在想象中就已经绝望。马路其实并不是越宽越好的，纽约和老北京城，一个个的Block和一条条胡同之间的距离刚好是一样的，就是正常人步行一两百步的距离。这一两百步之间总可以买水喝，有地方坐下。在这样的政府形象示范大街上是没有日常生活的。或者说，这里的日常生活是让个人被一览无遗的地方。
而且，我的经验是，越是宽大的街道，越是不能随便乱走的。这些街道上其实危机四伏。

超大型建筑成了所谓的“地标”。超大型建筑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和我这一路所考虑的成功失败的问题紧密相关。人类合总多个人之力，建造出完全超越每个个人身体尺度的超大型建筑。过去的理由是事天，超大型建筑是宫殿或庙宇教堂；现代的理由是人群集散所需，机场和火车站是最令人眩晕的超大型建筑。库哈斯的中央电视台，我每次从下面经过都回想起木马计，那个建筑的造型实在是太像正要被拖进特洛伊城的大木马的两个前腿。

超大型建筑成为我们生活中的庞然大物，它和山峰的庞大绝然不同--山峦并不令人绝望，即使高大如珠峰。因为山峦是失败者退守的家园，伯夷叔齐采薇之地，它我们颓废放弃悠然见南山时扮演一种参照物。《与宋元思书》说：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而人类苦心造出来的这些超大型建筑，内在地炫耀着成者王侯败者寇的意识形态，显示出逻辑的冷酷，让攀登成为一种强迫。命令你不得不往上爬，直到命定地摔下来。

这些无趣的思想，促使我逃离了九江。
夜色中翻越庐山时，我有些后悔了，如果在九江住下，明天一早才出发，还可以顺便看看庐山的景色。这一路上我唯一没有走过的路，竟是在夜色中度过了。到南昌，天都快要亮了。开了一天车的我昏睡过去。老王和伟颜就在我的房间中继续刻轮胎胶皮。他们的房间基本就没有必要开。

9-30 南昌-赣州



在南昌街头印字，天气有点阴沉，这样各个方向没有明显的顺光和逆光，拍摄比较好进行。陈伟颜雇了一辆摩托车跟着，老王控制给墨装置，在车流中时而留下印痕，时而雁过无痕。现在车辆本身和刻字的轮胎都进入最佳的状态。不再担惊受怕。因此作案的时候也不太害怕警察，反正就算被他们发现在路面上污染交通设施，也还是可以开溜。这样，也敢于靠近路边，在人行道上留下一些痕迹。人们果然奇怪地过来围观。而我们大摇大摆地留下墨迹还停车拍照。我让伟颜对围观的行人说是“拍广告”。
昨夜的雨水在城里留下很多水坑，很多地方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轮胎印痕，不用上墨来违法做事。
一个有欧洲式原屋顶的小区，有着“挑战新高度”的牌子；

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要到城南的青云谱去，再访八大山人纪念馆。1990年我第一次来南昌时，差不多也等于是经历了初恋的失败，更是1989年的伤痛愈合之后，伤口第一次被撕开。惶惶失意中在青云谱的八大山人纪念馆呆了一个下午。那时候周围还是稻田，一片田园风光。现在看地图就知道已经变成城区了。那时里面悬挂的八大山人似乎还是原作，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大师笔墨，震撼身心。世味咸淡多败笔，恩情点滴都胜诗。
再访八大山人纪念馆的念想是昨夜冒雨奔赴南昌的路上冒出来的。这是向一个伟大的失败者致敬的冲动。八大山人在俗事中真的是彻底的失败者，成为遗民之后，和孜孜上进的石涛的对比更加显得如此。他常常让我想起另一个我几位尊敬的人，我外公的老友聂绀弩先生。“昔日朋友今日帝，你占朝廷我占山”，说出了所有失败者的尊严。失去了这种尊严之后，失败者才成为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中国文化史中，本来为失败者准备了高贵的墓地。庙堂中的失败，有山林江湖的放达来疏解；现世的失败，有不朽的笔墨来扳回。当我们过分相信现实的时候，失败才变得彻底，失败才变得不可挽回。

我的思绪被路边路灯上一个房地产项目的广告旗子所吸引，上面的字是“居上流建筑，品上流人生”……一路追踪这个旗子，痛苦地穿过一个喧闹的市场，来到房地产项目的售楼处，一行大字赫然在目。我客气地问售楼处的保安能不能把车停在这个大牌子前拍照，他们答应了。路面却是有孔的花砖，无法印字。
这里已经靠近出城区的江边，我还是企图争取今晚就赶到广州，起码是要进入广东省境内。只能放弃访问青云谱。在南昌大桥上，看到临江一片新的小区，也有气势宏伟，傲视天下的吹牛比广告，转下去找到拍照。这时小雨下来，也无法在地面印字了。




中午离开南昌城区，向赣州方向行进。一路大雨连绵，路面上都是水，无法留下字迹，更无法停车拍照。在缓慢的货车之间夺路而行，注意力必须非常集中，。王和陈都在车上昏睡。过井冈山的时候，我把他们叫醒，看壮观的赣南的红土绿树。
过了赣南之后，开始变成一阵一阵不规律的急雨。有时候还有阳光出来。有时，每块乌云下面是一片雨，乌云的范围之外就是阳光，云区的面积不过一两百米。车子时而钻进雨幕，时而冲进阳光中。我一路疾驰，想象自己的轮下，时而留下水印的句子，时而在雨地上了无痕迹。有藏有露，任意卷舒，前方晚霞和雨云时相掩映，气象奇诡。长征的诗意涌上心头。这里也正是开始翻越南岭，“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正是此时写照。





2002年，“长征”的时候，我写有几句打油诗：
红军不怕远征难，革命岂能靠座谈。
主义岂随国际转，问题要与老乡谈。
被窝哲学堪取暖，脱派艺术不胜寒。
教科书外天地宽，万事纷纷只偶然。

红军不怕远征难，反正在家也失眠。
东墙图画西墙史，半场人生半根烟。
能语青山真理论，有情碧水最缠绵。
归来煮蟹卧家山，始知奔波便是闲。

红军不怕远征难，只为心头一点烦。
东邪西霸江湖怨，你抢我夺话语权。
制度纵横大腕老，文章兴废少年狂。
何当共饮延州府，一小寰球霸王坛。

老邱，如何不成为吴山专？

为什么要用路虎？不懂，

何谈观念！？

干嘛这么辛苦！ 情感过激的方式有很多种啊！

且，此行为本身力度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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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师您的文字好像越来越成功 作品好像越来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