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王懿泉 来源:艺术世界微信
马可·丹尼尔(Marko Daniel),泰特现代美术馆与泰特英国美术馆学术项目的召集人,泰特现代美术馆公共项目策展人,“胡安·米罗:逃跑的梯子”展的策展人之一,2014 年第八届深圳雕塑双年展策展人。
展览:深圳雕塑双年展:我们从未参与
策展人:马克·丹尼尔(Marko Daniel)
地点:OCAT,深圳
日期:2014 年5月16日— 8月31日
ArtWorld:在策划此次深圳雕塑双年展的过程中,你遇到了怎样的挑战?
马可·丹尼尔:当然在任何一次策展中,你都会遇到很多不可预期的问题,不过到目前为止,工作还算顺利。对于一位策展人来说,不论你的想法和策展方案是怎样的,你都会在实际工作面临各种变化。你需要和同事们以及艺术家们一同工作,将策展概念实施成具体的展览,这是策展过程中非常有趣的一部分。这是我第一次在中国策划展览,这确实是一次非常不同的工作经历。我在几年前结识了深圳 OCAT 的现任艺术总监卢迎华以及前任艺术总监黄专,我们曾针当代艺术现状展开过多次讨论,而且我们在知识层面上有着相似的认识,这对于策划这次展览来说是很有帮助的一件事情。在英国我是泰特美术馆的策展人,那里工作是非常制度化,而深圳 OCAT 的规模相对小,团队成员对工作很有热情,这我来说是一种非常新鲜的转变。
ArtWorld:作为一位外籍策展人,在中国策展你是否遇到了沟通上的困难?
马可·丹尼尔:我对深圳团队的语言技能非常满意,他们拥有很好的英语沟通。另外,我曾经在台湾居住过三年,我在那里也学习过一些基本中文,这也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至于语言问题,我想随着出差和在异国工作的机会增多,这些问题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策展实践中,沟通的本质问题不在于具体的语言,而是在于我们对艺术的理解是否有一致的基本共识。
ArtWorld:这次深圳雕塑双年展的参展艺术家有多少人?
马可·丹尼尔:这次展览中将有 30 位左右的艺术家参展。到目前为止,艺术家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了,而且他们对展览都很投入。大致上有半数的艺术家来自大中华地区,另一半艺术家来自世界各地,包括欧洲,南美周,日本等地。
李明 ,《今天无事发生 - 2 号》(Li Ming,Nothing Happened Today No.2),4 通道数字录像,彩色,2012,OCAT 深圳馆|图片提供
ArtWorld:在这次双年展中你是如何选择艺术家的,你的选择标准是什么?
马可·丹尼尔: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解释一下我的策展概念,它源于我多年的研究兴趣。我在泰特美术馆主持学术工作,多年来我对于艺术研究的不同方面保有兴趣,我也非常关注艺术家、作品、观众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如何能扩大到整个社会之中。我认为艺术家作为社会的观察者,他们实践和想法承载于作品之中,因而作品成为了艺术家和观众之间的连接点。在这种关联里,作品和观众的之间的互动多种多样,作品可以是参与式的,也可以是非参与式的。观众也可以反思艺术作品,并思考他们自身和艺术的关系,以及他们自身和社会的关系。这是我对艺术的一个大的思考框架。我对艺术家的选择就是基于我个人的这种思考框架的,我考察艺术家与这些主题之间的关联。
我对于这次参展的中国艺术家和国际艺术家都进行了工作室访问。我认为与艺术家进行讨论对于整个展览的形成至关重要。我尽量避免为了策划展览而将艺术家放置进一个固定的系统里。我希望能和艺术家进行对话,进而看看他们对策展概念的反馈,很多时候他们对策展概念的回应都非常有趣甚至会产生强有力的挑战,而我恰恰非常享受这种交流,因为这样能让策展人和艺术家们的想法能汇集到一起。
程然 ,《安德利娜》(Cheng Ran, Adrina),录像及灯箱装置,OCAT 深圳馆|图片提供
ArtWorld:你的策展概念强调了参与式艺术,你对此有怎样的思考?
马可·丹尼尔:从 1990 年代开始,参与成为了当代艺术里的一个重要概念。有很多文献讨论了参与式艺术,比如尼古拉斯·伯瑞奥德(Nicolas Bourriaud)的《关系美学》,或者前几年出版的克莱尔·毕晓普(ClaireBishop)的《人造地狱:参与式艺术和观看的政治》。我认为在这两本著作出版之间的时期是参与式艺术的全盛时期,有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愿意与观众产生积极的互动。这群艺术家中的部分人确实对于参与这一概念的历史有着清晰的认识,他们了解到参与式艺术可以追溯到 1960 年代的巴西艺术,以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德国艺术,尤其是博伊斯提出的社会雕塑概念。
但是随着参与式艺术越来越成为主流的一部分,它丢失了很多这种艺术形式本来所具有的先锋的姿态。所以,我认为现在是时候应该严肃检验一下参与到底意味着什么。我还注意到,特别是在欧洲,谈论参与式艺术变得原来越容易了。如果你想创作参与式艺术,那么先不管其是否有可行性,但都有可能得到公共和私人基金的官方支持。所以,很多艺术家对于参与式艺术的兴趣是出于容易得到资助。我想,我们应该对此进行严肃地反思。
ArtWorld:在展览题目中你提及的“后参与”(post—participation)的概念是指什么?
马可·丹尼尔:我并不是说参与已经结束了,而是说我们再也不能从一个简化的角度来思考参与,而是应该重新检验参与对社会和对艺术意味着什么。今天的艺术环境、政治气候、知识领域都发生了变化,参与的概念已经变得不那么明晰了。参与有很多的层次,在很多情况下我认为参与是没有发生的。那种不管艺术创作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仅仅是让观众去进行参与的方式已经行不通了。我们需要有更深入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