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大公网
原文标题:《画廊正跳出中环》
【地标:火炭+西贡】
白双全:花婆婆的启示
当人人都在谈论香港的艺术品交易、巴塞尔等大型艺术展的成交额政府资助及政策扶持时,本地一众艺术同好已然在黄竹坑、火炭和观塘等旧区落户,默默在香港版图留下或小或大的艺术地标。从火炭的“二楼五仔”到黄竹坑的“南港岛文化区”,从本地设计师在柴湾的展览空间到港大政治系毕业生投身艺术行政,当代艺术在香港正试图脱离中环“精英小圈子”,变得面向更阔,且更贴近普通人生活。
方力钧说:我搞艺术不为钱,为艺术和人本身。如是“理想主义”说辞,似乎在香港找到了落脚点。
本报记者 李 梦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典型的画廊艺术家,换句话说,我的创作并不建基在展览上。其实,如果抛开实体空间展览这一载体,艺术家创作的内容可以很丰富,譬如教育、出版或者策划艺术活动等等。我正在准备出一本书,关于我过去两年随手记在笔记本上的两万多个“ideas”。都是很平常的句子,譬如“望?一张不对焦的相片”之类,但如透过它们,我好像重新认识过去两年的自己。
我的创作还包括我如今在Facebook上定期更新的图片和文字,关于我在西贡的一位邻居花婆婆和她的作品。我将这些Facebook贴文视作我的创作。花婆婆八十多岁了,平时靠捡纸箱餬口,最近两、三年,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绘画。有次我老婆回家跟我讲,某条街上有很多画。我好奇,便去看,于是结识了花婆婆。我把她的作品摆上网,很多人赞好,因为觉得她的故事好有鼓励性:一个普通人到了晚年,可以找到自己的一小方天地。有人买她的画,但她不卖,说是每张画里都有她自己的记忆。
花婆婆对绘画有很大热情,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现在我在香港知专设计学院教课,常被人问到这样一个问题:艺术家可不可以教?坦白讲,很大一部分艺术家都是天生的。我从来都有很多东西想表达,而且这种表达自我沟通的过程让我觉得异常畅快。我是一个生性很敏感的人,情绪容易躁动,经常遇到些小事就忐忑不安起来。这样的性格对大部分人来讲可能并不是件好事,但却成为我创作的来源。不过,如今我尝试用创作来调节情绪,尽量将那些亢奋的瞬间拉平,有收有放,不是一味地放放放。
我从中大艺术系毕业那年即赶上沙士,找不到工作,于是和同班几个同学,譬如林东鹏和李杰等,在火炭租了一个单位,成立了一个组织叫“二楼五仔”。沙士的时候房价很平,我们每个人每个月出几百蚊便能租下一间几百平方呎的单位,现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其实当时就是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可如今回想,正是那几年很轻松的、无需为生计发愁的时光,给我之后的发展打下基础。而且那时候没有什么画廊或者市场的概念,有好几年可以很纯粹地搞创作。现在林东鹏还在火炭,李杰去了台湾发展,我从美国回来之后便搬去西贡,见得少了,偶尔还会凑在一起食饭。
香港学艺术的学生本来就少,我们那一届才二十几个,毕业后搞艺术的更少。可我们那一届格外多,像是林东鹏、李杰还有我,都是全职艺术家。我想也要拜当时社会环境所赐,有时间给年轻人慢慢发展。
香港现在节奏太快,而且很多东西都被人设定好了。譬如超市和商场,几乎已经设定好了你的购物方式和习惯。我这人天生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有时想想,也许正因为这样的社会环境,才有了我们这种艺术家;因为这社会的步速太快,才需要有意追求“慢”生活、跟主流价值观对抗的艺术家。
我现在住在西贡,自己煮饭,从不去大商场买东西,把欲望压到最低,生活简单舒服。广州有一间叫维他命的画廊帮我卖作品,买的有香港人,也有外国人譬如乌利 希克(瑞士收藏家)。除此之外,我也策划艺术项目,兼职教书,日子还算过得去。现在那么多画廊出现,又有M+博物馆和大型艺术博览会,但香港,仍然被人视作艺术品交易中心而非艺术中心。我只能说,事情得慢慢来。
(白双全,香港当代艺术家,曾是火炭艺术组织“二楼五仔”成员之一,偏好概念创作,曾在纽约、华沙、横滨和德累斯顿等地举办展览。二○○九年代表香港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作品曾被伦敦泰德美术馆和香港M+博物馆等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