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郑念缇博客 文:郑念缇

图一:蒋志,虚空-立即尝试之二, 布面油画,180x240cm, 2013
自从1997年的系统创作之后,蒋志一直在探索不同的语词表达来界定或者是反界定自己的艺术疆域。2006年他开始的一系列运用光的作品,如“事情一旦发生”为母题的系列作品,揭示了蒋志作为一个艺术家对于所处时代所具有的特殊的敏感力和积极反馈。2008年,他与社会学密切相关的作品《0.7%的盐》,通过解析社会事件对所谓客观事件与个体-主观的关系的提出一种质疑。对于自己作品的命名,显示了他对于语词的思考,呈现了他的诗人般的敏感特质。
光在先知的书里譬喻“启示”,蒋志的作品里常常有这些有趣的“启示”的踪迹。关于我所认为带有启示的光,我们有一段有趣的讨论。我:“你喜欢彰显和揭露隐蔽之处是吗?”他:我比较倾向“韬光养晦”,因为使“光”显露或彰显是神所为,光一经我们去“彰显”,即为偏见之光,道将不存。“天地不自生,故能长生。””在“事情一旦发生”之后,他于2011年初创作了《片刻之光》,并在次年创作了《微物之神》;这一切都与光有关。
这一次展览的两个系列的作品,一个是蒋志在计算机显示系统故障的条件下作画。另一个影像作品,叫做《坏世界》。 我们讨论作品名称的时候,蒋志认为他的《坏世界》是对于黑格尔的“坏无限”的呼应。作品图像是蒋志今年六月在马儿代夫用一个坏相机拍摄的影像。那一部相机因为2012年7月21日北京的一次大雨,他的书房被淹,相机被水浸泡,此后可以拍摄但却是另外一种显像。而蒋志认为这种显像对他来说和任何图像一样都是平等的。同一天的北京城被水淹没,一些人在那一天失去生命。蒋志没有舍弃这部“坏”相机,继续用来拍照和录像。当我用“盲者之眼”来比喻他的旧相机时,蒋志声称:“它没有盲,只是另一种显示而已。”而在表象,通过“坏”相机我们应该不止是看到黑暗。艺术家通过这个方式激发了观者打开另外的观看,一种多维的观看,观者也许会感知更多,不再执着于画面的时候画面将不再是空无。

图二:蒋志,坏世界,影像,2013
而蒋志坚持运用盲者之眼让观者和他去打开另一扇观看的门。我们于是质疑:事物败坏之后,时间在某个段落停滞的间歇,个体存在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坏世界”不再只是一张发黄的旧报纸上登载的过期事件,蒋志把它带出来,让每一个我们都从这一社会事件引发出对于自身的存在的反思。
对于现象的认识他深信:“一切唯心所想,唯识所造。”每一次讨论作品之后,他一再强调:“所有的作品都是来自主观的产物; 都是作者主观的呈现;也都是观者主观之眼观看的结果,但因为主观的变动不居,那么就不可能有确定的产物和结果,也没有确定的呈现或事件。”
蒋志认为表象具有掩蔽性和不真实性。而在日常、社会、文化生活的变幻莫测的缩影里我们活在自己的想像和意识里。现代性的经验,如本雅明所叙述的“是机器复制的时代”,是“商品拜物教的时代”。面对这种杀伤性的、伤痛的、现代性经验,我们常常希望使得自己变为一个旁观者,成为一个清醒的“边缘人”。而蒋志认为:“如果我们足够清醒,那就能清醒地知道,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旁观者”,因为没有你观察之外的“事件”,也没有出离你的感觉系统的“观察”,所以说,“事件”于心无外。“事件”永不成形。只有不清醒的人,才会有站在“事件”外的错觉。”
而他的新作品,如他自己所说:“对于外部世界我们永远无法看到。……我们看到的都是自己的世界。……”(《有故障的显示》蒋志)这是一次观看自己的行为。我们将要在艺术家的艺术作品里与另一个自我相遇。

图三:蒋志,虚假-可复用性资源-布面油画,180x240cm, 2013
我一直欣赏布勒东对于圣·波尔鲁的诗歌的看法和回答:“诗人想说的都已经说了。”蒋志则认为:“诗人会更谦虚,他也许会说,是语言自己在说,而他,最多是一个幸运的记录者。甚至他还没有这个幸运,因为他不够幸运到有能力使真理呈现。在这个过程中,诗人才是一个被书写者。”
至于蒋志,他并不觉得艺术家在作品中去把话说完是一件好事,声称在作品中有所谓艺术家要说的“有价值的话”无疑是狂妄和欺骗,对观众来说也是一种控制和压迫。他个人认为:不置言在作品中的作者是好作者。
在我们讨论“彰显”的时候,他坚持要“回到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