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晨雨:回乡种田的独立电影导演
发起人:灰常灰  回复数:0   浏览数:2227   最后更新:2012/11/13 11:04:32 by 灰常灰
[楼主] wangxiaoer97 2012-11-13 11:04:32

来源:雅典学派

 

编者注:2007年6月,斯拉沃热.齐泽克首度访华,在南京大学做了4场演讲。以下为当时南方人物周刊和外滩画报做的专访。

 

专访齐泽克:我们仍然需要马克思主义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人物周刊:有评论说您"对当代社会展开的心理解析,几乎单枪匹马地复兴了意识形态概念”。您本人是否同意这一评价?


齐泽克:今天很多人认为我们已经处在后意识形态的社会中,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些宏大的事业、宏大的意识形态的方案,相反,每个人都在关心快感、关心金钱,关心那些很实际的东西,这是非常恐怖和有害的。我并不认为我自己复兴了意识形态的概念,我认为其实今天我们仍然处在意识形态、而非后意识形态中。但是意识形态不再是大的政权方案或哲学方案,而是非常琐碎、微小、不足道的个人体验,遍布在你的日常生活、以及你与他人的互动之中。当我们以为我们可以遗忘意识形态之争的时候,今天恰恰是意识形态最强之时,因为当人们认为没有意识形态时,意识形态就化身在他们的日常实践中。


人物周刊:听说从卢布尔雅那大学硕士毕业时,尽管您修订了论文,学校还是认为您不适合任教。


齐泽克:这倒是真的。直到现在,也许他们依然认为我不适合任教。我现在也只是在这所大学里担任高级研究员。我年轻时,国家仍处在旧的南斯拉夫时代,当权者认为我不够马克思主义,因此不允许我教书。今天斯洛文尼亚的当权者又认为我太过于马克思主义,也不适合教书。这反而给我提供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政治压迫所带来的政治位置。假设30年前学校就给了我不错的教职,也许我现在是一个大学教授,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人物周刊:跟许多哲学家不一样,您不仅研究政治与意识形态,还是政治的积极参与者。您说过权力本身是一个空洞,那您为什么还希望去参与权力?


齐泽克:我当时在政治上确实非常积极活跃。当我说到权力的时候,我只是在讨论民主的问题。民主是一个空位置,不同的帮派去抢夺这个位置,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宣称其生来就可以占据这个位置,从这个意义上说,权力本身是空的。当你处在权力位置上时,并不是说你就拥有权力,而是权力通过你来行使它自身的力量。


人物周刊:您当时参选的具体情形怎样


 

齐泽克:那是一个所谓的民主选举,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次民主选举。我当时出于非常特定的原因卷入政治:在共产主义的政治环境下,当时我们国家的政党分为了两个阵营:一边是前共产主义者,另一边是保守主义的民族主义者。而我希望成为第三种力量,既对前共产主义者保持批评,同时也对民族主义进行批判。
我当时对政治的参与,并不代表我对政治最根本的理论思考。我参政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发生。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从政的主要责任是阻止保守主义的民族主义接管政权,以后的左翼斗争也会在这个方向上展开。但两三年后我就失去了兴趣。

 

人物周刊:您说过,理论上您并不赞成斯洛文尼亚的独立,但是你却很享受独立所带来的政治权益。为什么这么说?


齐泽克:我想我并不在乎斯洛文尼亚本身独立与否,在这一点上我跟我的左翼朋友意见相反,米洛舍维奇在国内取得统治权的时候,整个南斯拉夫、前南联盟的统治已经结束了,那时已经别无选择。在当时的斯洛文尼亚,大多数人并不在争取独立,但是每个在前南斯拉夫的人都预见到了战争的降临,很多人当时只是简单地想摆脱战争。后来发生的内战以及成千上万的人死亡,就是当时的政治所导致的状况。我认为斯洛文尼亚的独立并不对后来南斯拉夫的解体负责,南斯拉夫在1986 年已经结束了。1986 年民族主义的阵营——其头领就是米洛舍维奇——在塞尔维亚取得权力,从这一刻起,南斯拉夫其实已经结束了。现在整个斯洛文尼亚的人根本不期待南斯拉夫的复合,因为现在斯洛文尼亚已经是欧盟的成员国,经济上很成功,发展迅速而巨大,因此没有人怀念南斯拉夫。


 

没有一个东欧国家有能力像中国这样


 

人物周刊:您如何看待上个世纪末的一系列东欧前社会主义国家发生的巨变?


齐泽克:问题在于东欧的国家系统并未很好地正常工作,因此它们必然崩溃。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我们可以说,在1970 年代中期,这些前社会主义国家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你看今天的中国,一方面保持着共产主义的东西,另一方面经济保持着快速的、爆炸式的发展,而当时没有一个东欧国家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所以悲剧在于,并非是敌人的反攻导致了社会主义的崩溃,而是东欧所谓的进步力量并不能提供新的可能性,比如发展现代化的积极方案。
这种情形有点像我们常在卡通片中看到的很有趣的一幕:在《猫和老鼠》里,猫在空中的钢管或者绳子上走,其实它已经走出绳子、脚下已经没有东西了,但是它们并不马上掉下来,只有当它往下一看,发现脚下一片悬空,才心里一惊,马上坠落下去。东欧的情况也是如此:早在他们知道自己脚踏空之前,他们已经失去了基础。这就是真正的悲剧,我们到现在还在付出代价。
今天在大多数的东欧前共产主义国家,有所谓的"迟到的反共产主义”,他们认为共产主义已经过去了,新的右翼政党宣称大多数的人们也对资本主义感到或多或少的失望,他们以前认为资本主义来了生活水平会提高,但是穷人依然很穷,一些人甚至比共产主义时代更穷。
如何解释这个问题呢?一个反动的解释是:共产主义并未真正丧失权力,他们仍然秘密地通过黑手党控制着经济,所以要发起清洗,把共产主义力量彻底干掉。这是多么悲哀的现象,东欧的有些政治势力,对灾难和危机就采取了这样全然反动的姿态,如果这个趋势胜出的话,斯洛文尼亚甚至都无法成为一个成功的资本主义国家,而是成为一个退步的反共产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国家。这一点非常需要警惕。

 

人物周刊:在您的祖国以及东欧巨变的过程中,您是否遭遇过马克思主义信仰危机?


齐泽克:第一个对此做出反应的是东欧国家,在过去20 年里,没有人再相信马克思主义,这是一种完全犬儒的姿态。我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我从来不是疯狂地信仰马克思主义。对我来说,马克思主义仍然是对资本主义进行分析的很好的工具。今天的资本主义已经有足够的对抗内部矛盾的本领、有貌似民主多元的环境。要重新分析资本主义,就要对马克思主义原先的一些理论进行改进。
我们仍然需要马克思主义,我从不认为资本主义就是全球的最终答案,我从不认为资本主义就是人类未来的命运。当今的社会有新的危机、新的紧张,我们需要保持批判性,这从来不是一个躺下去信仰马克思主义的问题,问题在于,我们是不是已经接受当下的资本主义的秩序,并把它作为一个最终的现实?如果你承认现有的东西,怎么改变它已经是无意义的了,或许你可以在一些小的地方做些微的改进,但是不对整个系统作出批判就没有意义。后现代左翼力量只是在资本主义体系下做微小的斗争,但是微小的斗争根本不触及资本主义的根本逻辑。

 

对一个哲学家保持忠诚,是坚持他们放弃和妥协掉的东西

 

人物周刊:您的思想体系在何时得以成型?黑格尔、马克思、拉康等人分别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你?

齐泽克:绝对是黑格尔对我的影响最大!我虽然写了很多关于电影、大众文化的评论,但在内心深处、最根本的,我跟从黑格尔的哲学。黑格尔的哲学思想在今天依然是鲜活的,在今天展示这一积极而活跃的哲学思想,让我感到兴趣。假设必须要我在马克思和黑格尔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择黑格尔。年轻的时候我从海德格尔开始研究,然后转向法国的哲学思想:德里达,福柯,然后到拉康,从拉康到黑格尔。到25 岁的时候,我作为现在这样一名理论家的姿态基本上已经成型。
我并不认为社会主义已经解体,你就必须改变自己的思想立场,我不是,我完完全全可以延续自己以前的理论。我的第一本书《意识形态的崇高对象》(也译作《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尽管是1989 年出版的,但却是在社会主义的环境下写的,那时我的状态和风格和现在的著作是统一的。

 

人物周刊:今天,对已有的哲学经典与理论的重读和重建意义何在?拉康重新解读了弗洛伊德,而你又重新解读了拉康……

齐泽克:你说得不错。因为重要的并不是对拉康保持忠诚。每个伟大的哲学家并不是简单地发展出一个理念,这些伟大哲学家中的大多数并未把自己的理念推进到底,他们可能提出很多洞见,但他们中途妥协了。真正对一个哲学家保持忠诚,并不是从字面上忠诚于他所写下的内容,而是坚持那些哲学家们自身并未坚持下来的理念,那些他们放弃和妥协掉的东西。你必须对他持有一个批判的态度。举例来说,拉康并不是简单地重复弗洛伊德,他恰恰展示了弗洛伊德自己并未意识到的东西、弗洛伊德在文章中存在的矛盾。我对拉康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今天我们对马克思主义也应该持同样的态度,以批判的态度来展现马克思本人的局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恰恰做到了对马克思精神保持忠诚——忠诚于马克思,但是超越了马克思。

[沙发:1楼] wangxiaoer97 2012-11-13 12:24:04

专访齐泽克

 

来源:外滩画报

 

斯拉沃热.齐泽克,58岁的斯洛文尼亚大胡子,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哲学家和精神分析学家之一。从精神分析到荤素段子,从《黑客帝国》到政治话题,其论述电影、音乐、大众文化的哲学著作风行世界。6月8日至13日,齐泽克首度访华,在南京大学作了4场讲座。

身材魁硕,头发凌乱。6月8日,一身蓝衬衫、牛仔裤的齐泽克在南京大学作首场演讲。近十年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欧美讲学,此次是应南京大学之邀,参加“拉康精神分析理论的文化意义”国际学术研讨会。从8日到13日,齐泽克在南京大学作了4场演讲,并接受了南京大学哲学系兼职教授的聘请。

这是齐泽克首次访华。这位58岁的斯洛文尼亚大胡子,是法国后结构主义哲学大家拉康最重要的继承人,也是近十年来欧洲思想界最出风头的学术明星之一。他涉猎广泛,从女性主义到“9.11”,从拉康到歌剧,从黑格尔到大卫.林奇,他总能把心理分析、政治和黄色笑话融为一体,天马行空式地说话、写作。更具传奇色彩的是,齐泽克竞选过斯洛文尼亚总统,以第5名的成绩光荣出局。他结过3次婚。第3次,2005年,他娶了美艳的阿根廷内衣模特为妻,丈人的年龄和他一般大,是拉康的弟子,也是他的崇拜者。

行前,他给主办方发来详细得“令人发指”的合同,可以跟任何一位好莱坞明星的派头媲美:飞机指定要头等舱,因为他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必须按时注射胰岛素;不住高档宾馆;不参与正式宴会;必须工作一天,休息一天等等。如此懒散的行程,让他在南京可以像普通人那样随性;他逛盗版碟小店,发现指挥大师富特文格勒的影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看到宝塔,立刻想到“阳具”;他和朋友去夫子庙逛小吃摊,虽然不能喝酒,却依旧亢奋得不停地说话。他不喜欢拍照,不工作时,会打电玩,也会和小儿子一起看李连杰的功夫片或是张艺谋的《英雄》,那是他最喜欢的中国电影。 

玩乐之余,齐泽克对演讲却不怠慢,开场前还在改稿:“我希望在中国能遇到真正理解拉康或是我的哲学的人。”

4 场演讲,只有第一场讲他的本行:拉康、弗洛伊德和精神分析学。一位听过讲座的学生在自己的博客里写道:“我就是来追星的,带着富士S5000。人群中我绝不孤独,三个留学生也来了,拿着DV 和三脚架。连参加研讨会的几位教授也拿着摄像机和等待齐泽克签名的书。”

然而很多人根本没有听懂,演讲后半程,有一半听众退场。齐泽克自嘲地引用了一段黑格尔的逸事:有一次黑格尔对朋友说,在他的学生中,终于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思想,“虽然那种理解也是错的”。

“这其实是他常遇到的一个困境,”南京大学副校长、研读过齐泽克的张异宾教授说,“欧美很多大学争相请他去讲学,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后3次演讲,齐泽克基本不讲概念,从电影、故事入手,让大家听懂他到底讲了些什么。第3场演讲的题目是“意识形态的家族神话”,他通过对《泰坦尼克号》、《天地大冲撞》、《廊桥遗梦》等大众影片的另类解读,抽丝剥茧,提出对意识形态的看法,水到渠成。

最后一场演讲,他讲的是“意识形态下的礼貌和习俗”。齐泽克举了许多日常生活中的例子,也说了好几个“荤段子”。“荤段子”从来都是齐泽克写作、演讲不可或缺的部分,这让翻译吴冠军略显尴尬。吴冠军是最早将齐泽克介绍给中国大众的青年学者之一。他说“荤段子”是老齐的策略,“既然没有人关心哲学、思想、理论,那就索性让他们在他的书中去‘荤’个够,然后一不小心,创痛性地遭遇哲学”。

然而,由此产生的两种完全相反的评论,令齐泽克经常感到困惑:“有人说我的书里笑话太多,不够严肃。而又有人批评我的作品晦涩难懂。我想在他们批评我之前,他们自己应该先弄明白,我的作品究竟是太难懂,还是太通俗。”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几本“没有笑话”的纯学术书,和那些充满笑话和电影的书卖得一样好,这让他“对大众充满信心”。

 

  B=《外滩画报》

  Z=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 Zizek)

 

中国是一座活实验室

 

  B:这是你首次访华,是什么原因让你接受了邀请?

  Z:首先,我对中国历史一直很感兴趣,也有所了解。中国是我最喜欢的东方国家。在西方,很多人对印度、日本更感兴趣,但我不喜欢印度的唯灵论 (spiritualism),而日本太好战了。其次,我对中国的未来政治发展很有兴趣。中国现在是一座活实验室。中国的未来会怎样?会被“逼”出怎样的新制度?这让我很感兴趣。我还会再来中国,而且要带一帮朋友来讨论中国发展对世界的意义。此外,我十分喜爱中国的传统艺术,尤其是流行文化。

  B:你见到的中国和你之前的认识有什么不同?

  Z: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很少会持成见,中国没有让我失望。来中国之前,有人告诫我,中国人并不那么彬彬有礼,他们也追名逐利。对此,我并不惊讶,我接触过各种学术圈子,不喜欢中庸之道。我知道表面礼貌,其实背后隐藏着权利关系。在美国的任何一所普通大学里,人际关系比中国冷漠得多:每一个人,教授、院长,都在勾心斗角。不过有一点,虽然没有让我吃惊,但让我着迷—这里到处在盖高楼,每天都在天翻地覆地变化,这种变化是可喜的,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局面。中国人需要做的工作还很艰巨。

  B:你说希望在中国结识真正读懂你的作品和拉康思想的人。你遇到了吗?

  Z:你们做得并不差,至少不比别的国家更糟。在西方,很难在一所大学里找出一个很好地理解拉康的教授。评判一个真正的理论的标准,要看它能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希望你们不仅能理解拉康的思想,更能够重新解读拉康,发现一个和法国人眼中不一样的拉康。我对拉康的解读常常是激进的

  B:你用大众文化解读拉康,有人说你这是在“油炸拉康”。你怎么看?

  Z:拉康的理论一向被认为是极其复杂难懂的,有时候连我也读不下去。这也许是我借用大众文化的最主要原因。我一直认为,一个真正的理论是可以用清晰的话语来解释的。我不喜欢某些后现代的理论,总是故作神秘。

  B:你用拉康的理论成功地分析了包括电影、音乐等大众文化,但是对此,有两种质疑。其一是说,你作为一个哲学家,更多只是拉康哲学的现代诠释者,而较少自己的原创性理论。其二认为,你用拉康哲学去分析比如希区柯克的电影,是一种“理论先行”的方法。你选择了一些特定电影的片断场景去对应拉康的特定理论。针对这两种质疑,你怎么认为?

  Z:针对第一种质疑,我想绝大多数的拉康研究学者都不会那样认为。其实,很多时候我是批判拉康的。我对拉康的解读常常是激进、极端和非正统的。举例来说,我尝试把拉康和黑格尔联系起来,但是,拉康本人一直攻击黑格尔。他认为自己不是黑格尔主义者。我对拉康的解读是非常个人化的,甚至有时是片面的。谈到对希区柯克等人电影的分析,其实我通常所做的,并不是诠释电影,而是以电影为例解读拉康。不过在最近的一些著作里,我也会花很大篇幅,详细解读一部电影,比如希区柯克的《惊魂记》。人们往往会忽略,用理论诠释对象时,理论本身也会被影响、被改变,所以我的观点是,诠释的方法有很多种。

  B:为什么你在演讲和著作中,经常会用“荤段子”来举例?你是否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Z:我的理论看上去很流行、很大众,但是并没有真正地产生影响。那些批评我的人不希望人们理解我真正的思想。之所以讲性爱、说黄色笑话,是想用通俗的方式把弗洛伊德、拉康的非常严肃的性欲、欲望、男人和女人以及性倒错这一系列问题介绍给人们。我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而是一个非常天真的人。我的书从不隐秘,怎么想就怎么写,坦诚而不隐瞒,真理是要让每个人分享的。

  B:你会推荐哪部作品作为了解你和拉康思想的入门读物?

  Z:《拉康要怎么读?》(How to Readn Lacan),这是一本很薄的介绍拉康的书,不过应该还没有中译本。如果要在中译本中选的话,最好懂的应该是《幻想的瘟疫》,那本书很适合用来入门。

 

 

 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 Zizek),斯洛文尼亚卢布尔雅那大学社会学和哲学高级研究员,拉康传统最重要的继承人,他长期致力于沟通拉康精神分析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将精神分析、主体性、意识形态和大众文化熔于一炉,形成了极为独特的学术思想和政治立场,成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为耀眼的国际学术明星之一,被一些学者称为黑格尔式的思想家。
  他曾任法国巴黎第八大学、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许多知名高等院校的访问教授、活跃于各种哲学、精神分析和文化批评国际学术讨论会,所到之处儿乎都引起广泛的注意。詹姆逊说他“发出了一种不平常的声音,我们将在今后数年内反复聆听”。伊格尔顿评价他是欧洲近十年来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
  能把齐泽克的话当真吗?正如《纽约客》上发表的一篇关于齐泽克的文章所写的:“我们未必总要过分认真地看待他的观点,因为这会导致范畴谬误(categorymistake)。”
  在地理版图上,斯洛文尼亚只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国家,但一旦进入了观念世界,与其狭小的疆界和稀疏的人口密度相比,斯洛文尼亚获得的声誉却大得不成比例,这都要归功于斯拉沃热·齐泽克(SlavojZizek)。齐泽克今年55岁,是来自斯洛文尼亚的首都卢布尔雅那的哲学家。他的著作已经被译成20多种文字,涉猎的范围包括希区柯克、列宁、歌剧和9·11恐怖主义袭击等等毫不相关的领域。他以天马行空式的说话风格和写作风格,以及擅长将心理分析、政治和黄色笑话融为一体而著称。
  齐泽克在家中是独子,十几岁时就热衷电影和书籍。他在卢布尔雅那大学的硕士毕业论文着重考察了拉康、德里达、克里斯蒂瓦以及其它欧陆哲学家的著作。尽管这篇论文才华横溢,但齐泽克还是无法获得硕士学位,直到他同意增加一个附录,对上述哲学家的著作进行充分的马克思主义批判。尽管修订了论文,学校还是认为齐泽克不适合任教,于是他只好前往法国,在拉康的女婿和知识继承人雅克-阿兰·米勒(Jacques-AlainMiller)的指导下学习,跟着米勒进入了精神分析领域。
  齐泽克后来结过两次婚,也离过两次。每一次婚姻都留下了一个儿子,现在一个30岁,一个3岁。在卢布尔雅那,齐泽克独住在一居室的小公寓里。屋里摆着两张单人床、一台电视机、一台录像机、一台DVD机、一张桌子、一台笔记本电脑。书架靠在墙上,上面摆满了书籍和录像带。“对我而言,录像带和DVD毁了电影。我不再看电影,而是买电影,然后是拥有。既然已经拥有,为什么还要再去看它?”
  他的书架上既有理论著作,也有通俗小说。齐泽克特别喜欢侦探小说,他认为,“那些说‘别告诉我结尾’的人全都错了。我先读前10页,然后读结尾,这就是考验:我是否还想再读下去?”他收集的电影既包括纳粹宣传片《死不绝的犹太人》(TheEternalJew)——这部电影在德国是禁止销售的(“我所有的德国左翼朋友都有这部录像带”),也包括苏联时期有关幸福农工的爱情影片。他还收藏了一些流行影片,包括《大话王》(LiarLiar)和《最后的诱惑》(TheLastSeduction)。他的卫生间里放着一些旅行装的洗发香波,它们来自许多国家的宾馆。“我的袜子全都来自汉莎航空公司。”他说。
  卢布尔雅那坐落在萨瓦河边,风景迷人。卢布尔雅那只有25.4万人,因而很像一所学院,人们彼此认识,或者睡在一起,或者斗成一团,或者既睡在一起又斗成一团。穿过主干道时,齐泽克说,“这是卢布尔雅那的主要街道,先前叫铁托大街,现在叫斯洛文尼亚大街,这是典型的后社会主义方式。”在经过一幢建于20世纪50年代的办公大楼时(这幢办公大楼与建于19世纪的大楼比邻而居),他说,“新大楼是议会的办公楼,旧大楼是GCD中央委员会的办公楼。它们居然没有装模作样地相互独立,这个样子我喜欢。”
  对于齐泽克来说,20世纪70年代是凄凉的,不过到了80年代便有了起色。尽管齐泽克和许多渴望过上美好生活的南斯拉夫人一样,也是一位GCD员,但他开始积极参与抗议运动。齐泽克相信,某些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公民在社会主义的最后十年过得最好,因为除了拥有国家资助的食物、住房、工资、文化,还享受着可以抱怨政府的乐趣。“有三年时间,是绝对的自由自在,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规章条例来管理赤裸裸的色情文化,当时到处都是报亭,它们都贴着非常具有色情味儿的海报。有一次我跟儿子一起经过一个报亭(他那时还很小),亭子上贴着一张很大的海报,上面画了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她双腿跨在哈雷摩托车上。我儿子说,‘快看,多棒啊!’但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女人,他指的是哈雷摩托车!那是我们的失乐园。”
  齐泽克说,面对斯洛文尼亚的独立,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从理论上讲他反对独立,但又接受独立带来的政治利益。他花了很长时间平息内心的不安,然后开始竞选斯洛文尼亚四人总统委员会中的一个席位。那是1990年,这个国家第一次举行民主选举。他最后获得的是光荣的第五名——对他而言,到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对于斯洛文尼亚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如果他真的当选了,他的第一个行动或许就是辞职。“我觉得占据那个位置意味着你每周都要开会,随之而来是影响和权力——不过我不稀罕,那是个一天要工作24小时的职业,承载着愚不可及的社会义务。”
  如果说德里达的魅力源于他那令人陶醉的艰深理论,福柯的魅力源于他在性问题上的执着,那么齐泽克的魅力则源于他尽人皆知的荒诞不经。不过,与其他学术明星们所不同的是,齐泽克没有一个门徒,也不存在什么齐泽克学派。齐泽克著作的特色之一就是,他甚至把自己的批判方法应用于自己批判研究的结果。齐泽克的好友,芝加哥大学的埃里克·桑特纳说:“他摆出的一个基本姿势就是:先提出一个问题,或者展示一个文本,之后做出你期待已久的解读,再后他会说,‘我倾向于认为,结论与此截然相反。’”
  齐泽克从不放过任何社会现象或自然现象,并统统将其理论化。比如,他注意到人们在进入电梯之后,喜欢不停地按关门键,但关门键并不能加快关门的速度,只是乘客自己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的行为富有成效而已。齐泽克把上当受骗的按关门钮的人与西方自由民主社会中无助的公民相提并论,这些公民觉得自己通过投票参与了政治进程,但是因为两个政党已经在基本问题上达成了共识,这些公民实际上并没有任何选择可言。齐泽克喜爱的论证方式是悖论,喜爱的表述方式是杂耍演员般的大话连篇,但这些都是以虔诚信仰的外表维系着的。
  尽管齐泽克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奔波在西方大学的校园里,但他却著述颇丰。或者说,他脑子转得有多快,出版著作就有多快,甚至著作的出版还要更快一些。他抱怨说:“我所有的享受都给毁了……有人说,‘真羡慕你呀,你干的活,对我们来说是娱乐,对你来说却是工作。’但他们不知道,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他最引以为自豪的,就是有人邀请他为以牧师为读者对象的时事通讯撰写布道材料。他说:“这就好比你想找个正人君子把女孩儿们培养成窈窕淑女,结果却找了个变态狂。”
  他认为,对马克思主义的第二次重大改造,也就是对其的传承发展。主要的(普遍的)矛盾并不会被特定情况下需要特殊处理的矛盾遮蔽——普遍性就存在于特殊性之中。在每一种具体情况下,一种不同的“特殊的”矛盾是最主要的矛盾,准确地说,要获得解决主要矛盾的斗争的胜利,我们必须把某种特殊的矛盾作为最主要的矛盾来解决,所有其他的斗争都必须降至从属地位。
  美国著名《新左派》杂志力捧的政治哲学家,能说六种语言,著作被译成二十几种文字,涉猎的主题无所不包,享有国际声誉,誉满天下的精神分析大师。立志以精神分析为利器,揭露资本义是以何种方式左右公众的想象力的。不读他的著作,不仅无法理解拉康学说,也无法把握形形色色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理论。他的表述方式是杂耍演员般的大话连篇,独树一帜的反直觉大师。“他摆出的一个基本姿势就是:先提出一个问题,或者展示一个文本,之后做出你期待已久的解读,然后他会说:‘我倾向于认为,结论与此截然相反。’”他将拉康的理论深化和发展,并使之驰骋于各个领域。齐泽克的学术风格是将精神分析、主体性、意识形态和大众文化融于一炉,从而开倡一种全新的哲学领域。齐泽克在欧美学界取得了巨大成功,他现在风靡于哲学界、文学界,并对社会学和政治学产生影响。齐泽克现在奔波于欧美两地,接受采访、出席会议、发表演说、举行讲座,他还继承了左派的介入传统,曾竞选过斯洛文尼亚总统。在西方,齐泽克取得的巨大声誉完全可以同爱德华·萨义德、以赛亚·伯林、朱莉亚·克里斯蒂瓦等相提并论。詹姆逊说齐泽克“发出了一种不平常的声音,我们将在今后数年内反复聆听”;伊格尔顿评价他是“欧洲近十多年来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美国评论家丽贝卡·米德的发表在《纽约客》上的文章,把齐泽克称作一个“从天而降的第欧根尼”。齐泽克文集《易碎的绝对——基督教遗产为何值得奋斗?》、《快感大转移——妇女和因果性六论》、《偶然性、霸权和普遍性——关于左派的当代对话》、《敏感的主体:政治本体论的缺席中心》、《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所做的》、《有人说过集权主义吗?》、《幻想的瘟疫》、《与齐泽克对话》等。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