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外滩画报 文、图/于楠
国内的摄影爱好者大概都熟知每年4月在北京举办的草场地摄影季,却少有人知道草场地摄影季其实源于法国阿尔勒的摄影节。2012连州国际摄影年展新闻发布会,也选择在阿尔勒摄影节举行。本届阿尔勒摄影节上,马格南图片社以“第一次”为主题,邀请了20多位成员在阿尔勒讲述自己作为摄影师的第一次,并展出了成员的一系列摄影作品和相关纪录片。其中包括捷克裔摄影师约瑟夫·寇德卡Josef Koudelka)拍摄于上世纪60年代的一组关于吉卜赛人生活的作品。法国摄影家苏菲·卡勒贡献了名为“最后一次和第一次”的个展。
苏菲·卡勒(sophie calle)最著名的作品,恐怕要数“请照顾好你自己”项目(Take care of yourself )。她找了 107 个从事不同职业的女性,请她们以自己的视角来解读同一封来自男人的分手信。这些被采访者中有笔迹研究专家、犯罪心理学专家、神经病学家、音乐家、戏剧表演演员、芭蕾舞演员、塔罗牌大师、童话作家等等。苏菲·卡勒敏锐地拍下这些女性解读或回复这封信的一瞬间,并以文字的方式阐述每个被采访对象的观点,希望从不同的角度剖析分手时的心理。于是我们看到了女外交官以逻辑分析男人分手的策略;塔罗牌大师读出信中呈现出来的死亡讯息;女钢琴家将书信配上音符演奏出钢琴曲,等等。正如苏菲·卡勒自己的阐述:“我收到了一封分手信,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封信就好像与我无关一般。信的最后说:照顾好您自己。
我拿了这封信。我把它给 107 个女人看,每个人都从事不同的职业,她们会从各自的专业角度给我不同的解读。分析它,评论它,欣赏它,与它共舞,和它唱歌,解剖它,用尽它。为了能使我更好地了解它。她们帮助我找到回信的方法。用时间来抹平一切。用我自己的速度。照顾好我自己。”1953 年生于巴黎的苏菲·卡勒是一位多媒体艺术家,她的作品涵盖了摄影、摄像、书、电影、行为艺术等领域。这位已经活跃了 30 年的艺术家在中国虽然知名度还不是很高,但她出人意料的视角、常常引起争议的私密选题,已成功征服了欧美艺术界。和大多当代艺术家不同,她从不寻找晦涩难懂的概念,相反,她经常取灵感于自己的生活。
苏菲·卡勒本次在阿尔勒摄影节的展览由两部分组成,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在阿尔勒小城的圣马丁教堂(Capelle Saint-Martin du Mejan)首层,艺术家用黑布将窗户全部遮起来,营造出完全幽暗的环境。在伊斯坦布尔临海的地方,她遇见了一些第一次看到海的人们,并以纪录片的方式纪录了这些“第一次”。置身展厅,可以听到每个影像配合的大海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和影像聚集在观者这一个点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张力。每一个影像的开始,这些第一次看到海的人们都是背对或侧对我们,我们看到的是他们融入在大海的背景里,深深沉醉在这第一次带来的欣喜中。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一个接一个转过身来,面对镜头,我们看到了每个人的眼睛,从中读到各种感情:迷惑、麻木、欣慰、疑惑、好奇⋯⋯然后影像逐渐消失,留下一幅幅白色的幕布,和扑面而来的大海的声音。
经由木楼梯上到二楼,视野豁然开朗。最先看到的是对面墙上的两个拱形,红色玻璃的窗户,瞬间为整个空间增添了神秘的感觉。整个拱形大空间中,只在两侧的墙面上挂了照片。艺术家前往土耳其,遇到一些盲人——其中大部分是曾经视觉正常,后因某种原因失明的人——并采访了他们记忆中失明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在这个系列中,每组作品都由一张被采访者的人像,一张或数张被采访人记忆中的最后影像,以及被采访人对这最后影像的独白组成。有人因为脑手术失明,最后的影像是高大医生的白大褂;有人因为事故,最后看到的是模糊的公交车站;有因为病痛,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深爱的丈夫:“4 年前我抚摸着丈夫的脸,那时我已然失明,但我拒绝接受这些我曾经熟悉的细节也会随着时间消失。这是我脑中留下的唯一影像。我全部都忘了,甚至我孩子们的脸庞。我的丈夫有着栗色的眼睛,有一点连眉,稍微过大的鼻子,下巴上有一个小伤疤——我不记得是在哪一边了,因为这个疤痕并没有突出,我摸不出来——他看起来总是有点生气,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但却拥有温柔的眼神,他是一个真正的土耳其男人!帅得让人无法正视。他的鬓角可能已经花白,但在我的影像中,他永远有着深栗色的头发,他永远是 39 岁。”也有没有说明任何失明原因的悲伤的少女,最后看到的是和母亲一起绣的一块地毯:“突然,起雾了。我一下分不清各种颜色。黄色和白色混在一起。就在那晚,我失明了。我母亲独自完成了那块地毯。”
带有悲剧色彩的“最后一次”被放在了明亮、欢快的红色展厅中,而相对轻松、积极向上的“第一次”则处在一团漆黑之中。这一明一暗,最后一次和第一次,形成了很多有趣的对比,耐人寻味。苏菲·卡勒说过:“我把快乐的部分留给生活,把不快乐的经历变成作品。”这或许就是为什么,在她记录的瞬间生活里,我们总能感受到某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