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昆斯雕塑撤出蓬皮杜中心
发起人:艺术眼artspy  回复数:0   浏览数:1711   最后更新:2014/12/24 16:38:34 by 艺术眼artspy
[楼主] 艺术眼artspy 2014-12-24 16:38:34

作者:Elisabeth Condon  2014/12/24    来源:Artist Pension Trust


Elisabeth Condon是纽约的艺术家,也是南弗罗里达大学的教授。在今年上海Swatch驻留的半年期间,Elisabeth申请了对国内青年艺术家访谈的专项赞助,挑选了5位比较活跃且有代表性的80后中国艺术家:毕蓉蓉,高磊,卢征远,王欣和赵一浅。Elisabeth走访他们的工作室进行了深入的访谈,以期了解当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家在中国的新的发展状态。


前言

《我这一代:中国青年艺术家》群展(*注1)聚焦文革后出生的第一代独生子女中国艺术家;此外,在过去20年中,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理查德·怀恩(Richard Vine)和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等人与中国艺术家进行了一系列坦诚而深刻的访谈。这些都成为我的灵感之源,激发我想去五位80后艺术家的工作室看一看,了解他们的美学理念、创作方法、以及对艺术的社会功用的看法。

自1980年以来,中国的社会变革带来了一系列新的教育举措,国际旅行规模空前, 世界对于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影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日常生活与哲学、艺术传统的融合引起了每个艺术家极大的兴趣。王欣是一名催眠师,擅长制造群体互动机制;卢征远运用多变的风格来找寻未知世界的不安定感;赵一浅将画笔的笔触看做冥想意识的再现,赋予空间和造型以生命力;高磊通过深入的研究和强迫性技法,呈现控制与释放的循环往复;毕蓉蓉通过对自然和建筑空间的交叠,激活不同环境之间的关系。

毕蓉蓉、高磊、卢征远、王欣和赵一浅都在大城市工作和生活;他们会出国旅行,并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美术馆举行展览。毕蓉蓉常驻上海,曾就读于荷兰Frank Mohr学院。王欣也常驻上海,获得芝加哥艺术学院(SAIC)艺术硕士学位;高磊、卢征远和赵一浅都住在北京,获得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学位。(*注2)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或上海人。毕蓉蓉出生于宁波;高磊出生于湖南;卢征远出生于大连;赵一浅也是东北人,出生于沈阳;王欣出生于宜昌。

在以下访谈中,每个艺术家都回答了有关作品的问题——作品的主题、制作过程,以及背后的哲学思考和历史。他们的生活面临着所有艺术家都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如何分配工作室时间和策展、撰文、教学时间;工作室空间偏好;以及各自艺术发展的背景等。在访谈之初,我设想的是一个相对正式的研究,但每个艺术家独特的回答使之成为一个没有总结和分类的开放式报告。我保留了访谈的问答形式,这样每个读者都能自己去发现新一代中国艺术家。

—— Elisabeth Condon

注:1、波拉克策划的本次展览选择了1976年后出生的艺术家。在2014年8月4日网络版《美国艺术》里记录的与理查德·怀恩的访谈中,波拉克将这些艺术家的态度归结为有国际视野、个人主义、对传统手法或题材兴趣寥寥,更关注能够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的新媒体和隐喻手法。(http://www.artinamericamagazine.com/news-features/interviews/talkin-bout-a-new-generation-of-chinese-artists/)

2、根据维基百科,中央美院作为中国最有名的艺术学校,申请拒绝率高达90%。(http://en.wikipedia.org/wiki/China_Central_Academy_of_Fine_Arts)


毕蓉蓉,2014年8月12日,Skype访谈


毕蓉蓉,《时间的灰度》,2014,墙面丙烯、遮光帘丙烯,展厅尺寸12m x 4.08 m。2014年6月,作品在沪申画廊《越界》展上展出(6.28.14-8.26.14)(摄影:Guo Bo)

就在毕蓉蓉从曼彻斯特华人当代艺术中心与我Skype联系前,她收到了好友Kie Ellens(*注1) 的邮件,其中提到了他对毕蓉蓉2014年的两件装置作品《时间的灰度》和《阴影的形体》的评价。Ellens刚从柏林Hedjuk塔返回,他把自己从那个空间获得的经验融入对毕蓉蓉作品的评价中,对此毕蓉蓉的描述如下。

Kie Ellens是“墙屋”(Wall House)的负责人。这座建筑由John Hejduk担任设计,保持了楼房的样貌,用来给艺术家开展驻地项目。Erwin Wurm之前在“墙屋”举办了一次很棒的展览,Coco Rosie也曾在那里进行驻地创作。“墙屋”会邀请优秀艺术家前来创作,并与公众共享这座建筑。所以他提到了这座建筑。

Kie说我唯一的敌人就是“美”。他写道:“……(在《时间的灰度》中)你借助于‘光’。这里,你依然聆听光,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与它对话。”这是个非常强有力的问题。作品、环境和我自己——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我要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

《时间的灰度》乍看之下像一幅卷轴,其中出现的自然景观与外滩的背景相映成辉。重叠的图像引出了关于时间的问题,以及时间在你作品中的角色

在制作《时间的灰度》时,我在森林里拍了一些照片,所以它其实是直接取自森林的现实图像。我把图像描摹嫁接到了面向外滩的窗户上。

在《时间的灰度》中,我想表达在不同的时间中,灰度亦会变化。在森林中,许多风景层叠交织,你会看到不同的灰色。当灰色聚集,纯色便不复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白昼到黑夜,灰色一直在变化。

选择这些窗户来安置我的风景,内部与外部光线交叠,随着时间的变化,色彩随之而变。我用了非常纯粹的颜色,几乎是荧光绿,但它又从不是纯粹的,总是随着时间在不同的灰度间微妙变化。开始画画前,一切都很清晰,因为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画完后,我可以看到颜色随着时间而变化。白天,遮光帘上的颜色比墙面上的强烈;傍晚而后,情况则恰恰相反。只有在全部完成后,我才得见作品的全貌,这非常有意思。


毕蓉蓉,《阴影的形体》,2014,螺纹钢、油漆,40m(L) x 3.1m(H) x 4.5m(W),2014年7月,四方当代艺术湖区,南京

你的网站上有一篇你与李振华2013年的对谈《一些有明暗的小木条》,其中对南京的这件装置作品进行了详述,不难想象反射着光的颜色和随着光而变化的阴影

南京的这件作品《阴影的形体》受到空间的限制:那里不是展览空间,而是日常生活空间。走廊旁是会议室,人们进进出出参加会议;功能与博物馆不同,在博物馆,参观者会更谨慎地对待如何移步、向哪里移步等问题。因为目的很实际,因此在处理结构的时候我必须非常小心。我觉得钢制线条可以更“野”一些,遍布各处,但又必须考虑防火门和灭火器。这正是他(Kie)所说的作品让他看到我在“读”空间,作品很有力,同时又不乏谨慎。他很尖锐(笑),总能说到点子上。从图片上看,我觉得它显得太平面了。但当你来到现场,因为尺寸或外部光线的因素,作品的感觉会比图片中更丰富。


注:

1、荷兰Frank Mohr学院访问艺术家/策展人。Frank Mohr学院是毕蓉蓉的毕业院校。



自2011年《工作室开放》项目以来,你越来越多地开始创作装置,“建立绘画和装置的关系、色彩和空间的关系、作品与环境的关系”。(*注1)这一轨迹在2014年的装置中达到顶点,“将自然光结合于作品之中,在视觉上,为我的作品融入新的层次”。你有自己的工作室吗?喜欢什么样的工作空间?

目前在驻地期间我有一个工作室,但在上海我只有一个起居室,没有独立的工作室。原因之一在于除了做具体的项目,平时我不愿意每天花大量时间在往返途上。在家工作很方便。做小作品的时候,我不需要很大的工作空间。如果有工作室,比如现在驻地提供给我的这个,我也很喜欢。但没有我也毫不介意,因为我可以在屏幕上工作,利用电脑制图、或者做些纸上绘画。任何地方都可以画画,它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不要求拥有一个巨大的工作室。不过临时工作室(开展各种具体项目)非常重要。每次我在开展现场工作之前,都会先去看一下环境,考虑作品的位置。我会根据地点来考虑自己想做什么类型的作品,所以通常我把现场当做我的临时工作室。以南京为例,我先在工作室的电脑上进行了创作,但到现场后我觉得原先的想法不太合适。我直接在现场做了一个新模型。当置身于空间内,我能更直观准确地感受空间的维度。


毕蓉蓉,《重新遇见的风景》(现场图),2013,装置


Kie在邮件里提到《重新遇见的风景》(2013)“颜色大于字母”。颜色在字母底下徜徉,又受到字母轮廓的限制。

起初我想给(《重新遇见的风景》)每一幅都取一个名字。但因为我是在空间里现场创作的,最终这个空间成为一个整体,每一幅都变成了整体的一部分。所以最后展览名成了每件作品的名字。我画中的颜色进入标题里,所以Kie会说“颜色大于字母”。这种联系性有时很难从照片上看出来。展览现场图与真正的现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毕蓉蓉《虚拟工作室 I》&《虚拟工作室 II》,2014 布面油画,30 x 40 cm,摄影:Guo Bo.


你从西南师范大学和四川大学分别获得中国画艺术学士和硕士学位,然后前往荷兰Frank Mohr学院就读研究生课程。你在四川时期创作的水墨画体现了对于中国水墨的深入研究,而到欧洲后,你开始创作图案明亮的小型油画,类似《虚拟工作室I》和《虚拟工作室II》(2014)。这些小型画作可以看作是内心空间或都市空间。能谈谈这种创作的转变吗?

其实,并不是我改变了技法或工作(方式),我也没有放弃水墨画而转投其他绘画方法。我的本科和硕士课程分别在重庆和成都完成,都是中国画专业,那时我们需要大量写生。写生与水墨画同等重要。或许,读书期间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写生时你可以画下自己所看见的;但回到工作室开始画水墨时,我会更多地考虑水墨的条条框框而忽视对自然的体验。所以,写生与工作室创作非常不同。当时,这一转化是我学习中最大的难题。现在我依然感到非常困难。到荷兰后,我会出去走走,看看这座城市,看看这里的风景和街景,看看泊船的港湾。我以城市和大自然为对象画了一些素描。画的方式与之前完全一致,试图在工作室外创作绘画。但回到工作室后,我不需要再把它们转化为水墨画。在四川时,作为中国画专业的学生,我必须完成这个步骤;但在荷兰,我不需要这么做,不需要创作某一特定类型的绘画。当然,我还是可以那么做,但是随心所欲的创作让我体验到了自由的感觉。因此,在研讨班里第一次展示了我的素描作品。过去,这些素描或许只是未完成的作品、或过程的一部分,而不是最终的成品。但在荷兰,这些变成了最终作品。素描作为作品被展出,不是吗?这其实给了我更多自信。我终于有作品了!(笑)

但作品的呈现变成了新问题,因为我还是没有把它们看做完成的作品,而仅仅是创作过程的一个环节。当你在全新的环境中做着熟悉的事情,新的人、新的体验会引发新的问题。同学和老师会提出一些你从未想到过的问题。所以,产生了(诸如)如何呈现这些素描的新问题。事实上,这个问题与如何把素描转化为水墨画有共通之处。

下一个步骤听起来很耳熟,但又有所不同:转化。我可以自由地尝试不同的方法。例如,我把(素描)转移到透明玻璃上,把它们一层一层叠起来、在墙上放大,就好像我个人网站上的那些绘画。它们变成了彩色板,有一些色彩块面。在与尺幅和颜色做游戏的过程中,我获得了不一样的能量,就好像水墨与素描两者间蕴含着不同的能量。当我对素描进行转化的时候,色彩具有丰富的实验可能性,所以我做了很多尝试。我并不是说彩绘与水墨画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转化素描的新的实验方法。

传统上来说,水墨画是关于隐逸、冥想,并最终通过地点的升华转化为梦想世界。你的作品颠覆了这一内向型轨迹,把素描转化为面向外部世界;通过素描,艺术家似乎变成了工具,把作品推向处于外向型转化中的世界。

写生是让你融入自然的过程。你感受着自然、感受着这个地方,用自己的方式与它们进行交流;但在工作室里,你更独立,与积极活泼的体验更隔膜。因此,对我来说,把这些体验带回工作室、或带回我开展创作的地方,这非常重要,不是吗?我喜欢融入环境中。融入环境让我更能感到自己的存在。做展览时,我也意识到这种存在。因此我非常在意展览的空间。有时,我可以不选择白盒子空间。我喜欢更贴近日常生活的空间。我的素描来自现实,所以我想回到现实。在这一过程中,我试图寻找素描的新现实,因此,过程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自荷兰时期起,当我开始对环境和空间做实验,越来越多的新话题涌现出来。以前我从未想过做公共艺术,也没有真正观察过建筑,但(随着作品的发展)我开始对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新的兴趣正是来自新的实验。

风景、自然、建筑——还有哪些因素对你产生了影响?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是我的榜样。我觉得他的作品是非常优秀的公共艺术,赋予人们变革的力量。未来,这也是我的艺术理想状态。

你是怎么决定要成为一名艺术家的?说说你的教育经历。

我的祖父写得一手好字,最早,我跟他学写字、学书法。我从小由祖父带大,经常练书法,对书法很有兴趣,写的也不错。童年的经历确实会对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小学兴趣课我总是选书法和水墨。这两者是互相联系的。我学得很快,挥笔泼墨让我觉得很有乐趣。我从未停止学习或练习。高中时,我选修了美术。老师觉得我很适合考艺校,就鼓励我报考。为准备考试,我又继续学习。最后,我考入了大学艺术专业。一切水到渠成。

大学期间,关于传统中国画我需要学习的太多的。直到毕业我还是觉得自己所学远远不足。研究生阶段我选了山水画专业。山水让我着迷,所以我一路坚持。我对自己的专业充满兴趣,但同时也觉得自己不够出色。(笑)研究生课程让我颇感压力;我觉得无法自由地实践自己的想法。我想换一个不同的环境继续发展,解决我所面临的困难。于是我申请了荷兰的院校。申请的决定做得很快。在荷兰,我觉得充满可能性,需要很多时间来实验这些可能性。毕业后我回到国内——对我来说,一切才刚刚起步。在荷兰的两年学习时间很短暂,与我的艺术学习经历相比,两年太短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西方艺术。因此,我现在还是持续申请各种驻地项目。

在2013年与李振华的对谈中,(*注2)你提到在中国当前语境下,创作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而在西方,就会变得比较快乐和享受。

其实这句话是针对国画专业所说的,那里把学生当做“国画画家”来培养。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必须专注于某些材质和形式。此外,中国画拥有数千年的悠久历史,高度成熟,很难在其中发现自我;它太有力量了!因此它变得沉重而艰涩。中国画较少考虑实验,更多地是关于精神体验。

接着,我想问你一些日常生活的实际问题。艺术家如何谋生?

我在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有份兼职工作。刚毕业时,头几个月我找了份兼职老师的工作。我很清楚自己,我不想要全职工作,因为我想留出更多时间给我的艺术创作。我会找些兼职。当然,这会让生活变得比较艰难。但我对自己的环境感到很高兴。学校是个好地方,与学生交流并分享我的经验,这一切都很好。

同时还要抽出时间创作?

我会减少社交。(笑)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时间是够的。但如果我花很多时间见朋友,我就会觉得不那么淡定,会感到压力和罪恶感。(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浪费很多时间;对我来说,浪费些时间无所事事,然后当我开始做的时候,我会非常投入,非常努力地工作。一个人独自浪费些时间是很重要的。

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中国艺术家还是全球艺术家,这会成为你作品的主题吗?

我是中国人!(笑)无疑,我是中国艺术家。我觉得我更多地是在努力做自己,而不是表达自己是中国艺术家还是全球艺术家。自我身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以前的经历会一直伴随着你,就好像我的长期国画学习经历,即使有时它似乎隐而不见,但它总会自然地流露出来。我所不断学习、尝试的新事物都会融会贯通。我不知道用英语该怎么说,一切都会混合在一起,融合起来。没错,一切都很自然。我不需要花很大地力气说明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我相信大家最后都会看出来


注:1、《工作室开放》,毕蓉蓉,2011 (http://www.birongrong.com/work/category/49.html)

2、《一些有明暗的小木条:李振华和毕蓉蓉的对谈笔记》,Vanguard 画廊,邬晨云译,Thomas C. Chung

[沙发:1楼] 艺术眼artspy 2015-01-17 16:45:22
作者:Elisabeth Condon     来源:Artist Pension Trust

Elisabeth Condon特别访谈Pt.2:高磊



Elisabeth申请了对国内青年艺术家访谈的专项赞助,挑选了5位比较活跃且有代表性的80后中国艺术家:毕蓉蓉,高磊,卢征远,王欣和赵一浅。Elisabeth走访他们的工作室进行了深入的访谈,以期了解当代艺术和当代艺术家在中国的新的发展状态。

前言

《我这一代:中国青年艺术家》(*注1)群展聚焦文革后出生的第一代独生子女中国艺术家;此外,在过去20年中,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理查德·怀恩(Richard Vine)和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等人与中国艺术家进行了一系列坦诚而深刻的访谈。这些都成为我的灵感之源,激发我想去五位80后艺术家的工作室看一看,了解他们的美学理念、创作方法、以及对艺术的社会功用的看法。

自1980年以来,中国的社会变革带来了一系列新的教育举措,国际旅行规模空前, 世界对于中国这个文明古国的影响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日常生活与哲学、艺术传统的融合引起了每个艺术家极大的兴趣。王欣是一名催眠师,擅长制造群体互动机制;卢征远运用多变的风格来找寻未知世界的不安定感;赵一浅将画笔的笔触看做冥想意识的再现,赋予空间和造型以生命力;高磊通过深入的研究和强迫性技法,呈现控制与释放的循环往复;毕蓉蓉通过对自然和建筑空间的交叠,激活不同环境之间的关系。

毕蓉蓉、高磊、卢征远、王欣和赵一浅都在大城市工作和生活;他们会出国旅行,并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美术馆举行展览。毕蓉蓉常驻上海,曾就读于荷兰Frank Mohr学院。王欣也常驻上海,获得芝加哥艺术学院(SAIC)艺术硕士学位;高磊、卢征远和赵一浅都住在北京,获得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学位。(*注2)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或上海人。毕蓉蓉出生于宁波;高磊出生于湖南;卢征远出生于大连;赵一浅也是东北人,出生于沈阳;王欣出生于宜昌。

在以下访谈中,每个艺术家都回答了有关作品的问题——作品的主题、制作过程,以及背后的哲学思考和历史。他们的生活面临着所有艺术家都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如何分配工作室时间和策展、撰文、教学时间;工作室空间偏好;以及各自艺术发展的背景等。在访谈之初,我设想的是一个相对正式的研究,但每个艺术家独特的回答使之成为一个没有总结和分类的开放式报告。我保留了访谈的问答形式,这样每个读者都能自己去发现新一代中国艺术家。

注:1、波拉克策划的本次展览选择了1976年后出生的艺术家。在2014年8月4日网络版《美国艺术》里记录的与理查德·怀恩的访谈中,波拉克将这些艺术家的态度归结为有国际视野、个人主义、对传统手法或题材兴趣寥寥,更关注能够更好地适应这个时代的新媒体和隐喻手法。(http://www.artinamericamagazine.com/news-features/interviews/talkin-bout-a-new-generation-of-chinese-artists/)

2、根据维基百科,中央美院作为中国最有名的艺术学校,申请拒绝率高达90%。(http://en.wikipedia.org/wiki/China_Central_Academy_of_Fine_Arts)


高磊,2014年8月3日,黑桥工作室,北京

在筹备台北当代艺术馆的个展《Windowsky》(2014.9.6-11.2)的过程中,高磊向我展示了他从2006年至2013年的一系列创作,并有了下面的对话。我们的参观从数码摄影作品《Building No. 35 - #103》开始。


《Building No. 35 - #103.》(2006-8),150 cm x 150 cm,选自数码摄影系列《2006-8》,iPhone翻拍照片

谈谈这个摄影系列的创作过程。
大家有时会认为这是传统摄影。我利用一台普通的小型家用数码相机,拍了100多张照片,然后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张图片。我一般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来拍摄;所以你现在看到的光线不是真实的。


这是王府井胡同里的一栋大楼。这个房子自1900年起就开始使用了。最早是作为法国传教士的宿舍;这里先后被法国人,日本人使用,后来也用作工厂职工宿舍。再后来,这里成了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的房子。各式各样的人先后在此居住。

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同的人入住后都会对这里进行一番重新装饰,赋予其新的面貌、把以前的痕迹盖住。你看,所有的细节部位都有遮盖的痕迹。05、06 年,王府井的地产商试图拆除这栋危楼,但里面还住着一家钉子户,面对高额的拆迁安置费,他们也不愿意搬走。2006年夏,这里发生了一场神秘的火灾,很可能是蓄意纵火。大火烧掉了层层叠叠的“翻修”,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之后那家人就搬走去别的地方了。

我在2009年租用第一个工作室的时候也经历了被强拆的过程,这个装置作品就是我对那个事件的记忆与体验。

高磊启动了《Building No. 35 - #103》旁边大盒子里的风扇装置。



高磊,《A305》(内部),多媒体装置,300 x 300 x 230 cm

这些漂浮物是纳米泡沫粒子。打开风扇开关后会产生大量静电,这些漂浮着的颗粒会吸附在象腿上,视觉上很像霜冻。展览时间越久,霜冻的效果越明显。到展览结束时,基本的样子还在,但细节全部看不见了。如果把第一天和最后一天的效果相对比,差异十分悬殊。其实很多事物都是如此,最初的状态始终被各类干扰层层包覆。


创作这件作品是对这段经历的一个记忆?
这件作品是我事后创作的,但我并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所有人。比如,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为这件作品写过评论,但我没有跟她说过这个故事。她把作品跟英国谚语“房间里的大象”(指对于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集体保持沉默的社会现象)联系起来,这个联系很恰当,但这是她在完全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情况下的感受。

在《Building No. 35 - #103》迷蒙又充满历史感的氛围中,窗上有一个焦点和光源。窗象征着出口。在《A305》中,随着泡沫粒子逐渐覆盖整个环境,观者的体验是一个变化的过程。迷蒙与光影形成了平衡。在痛楚与超越之间找到平衡对于作品是否非常重要?
作品提供了一个从有限走向无限的通道。有点像涅槃,重头开始;达到极限、走到边缘,或者说几乎达到尽头,然后回来,再重头开始。其本质是循环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光源是一个出口,但其循环而迂回的本质则更为重要。没有真正的出口。因此,就算你真的走了出来,你还是困在这个循环中。《Building No. 35 - #103》自2006年起开始创作,《A305》是2009至2010年的创作。但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依然在这个循环中。

艺术从来都不是关于享受或愉悦,艺术是思考和探险。我也并不是要用艺术来打造乌托邦或其他幻觉,而是让我更好地认识并厘清我的世界。你也可以把这些作品看成某种疾病,然后让观者的介入变成一种疗愈过程。

艺术家与非艺术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最大的区别在于作为艺术家,你不再是系统的一部分。你要做的是打破系统,而不是成为它的一部分,就好像一个病毒或问题,它可以帮助其他人看清自己的真实境况。

作品中颜色很少,似乎颜色只能表现基本情况。
是的,最基本的情况。我的创作过程前期主要由绘画和素描来推动,但最终的作品不一定是绘画或素描。绘画或素描用不确定性替代了创造立体作品所需的具体材料。在一件作品诞生前,我会画素描(来构思)。


《A305》,布面油彩综合材料,200 cm x 200 cm(网站截图)

但是这张画(与上图相似,但略有不同)画的时候我还没收到拆迁通知。我在自己的新工作室里,高高兴兴地创作。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这有点未卜先知。


《A302》,选自《灯箱系列》(2006-8)

(再次看着《灯箱》系列。)这是被拆掉的工作室一部分。这些照片互相之间都有些联系。这个软管就是我们用来取水的软管。断水后我们用这根软管从水车里取水,这辆水车会来给我们的工作室送水。

你是否把自己定义为一名中国艺术家?网上很多关于你作品的文章都是中文的。
我不太考虑自己作为艺术家的状态或者我是什么这类问题。对我来说,我通过作品来认识身边的事、来理清这个世界。
任何人、任何地方都有不同的问题要处理,把自己归类并没有什么意义。


《滚》,沪申画廊《越界》展(6.28.14-8.26.14)

说说你的新作《滚》。我之前在沪申画廊看到了这件作品。
你看到的时候作品已经因为重力明显下垂了。这件作品本来是离地的,但你看到的时候,作品已经垂下来了。如果你现在再去看这件作品,你会发现它垂得更低了。整件作品不会掉下来,但你会看到随着作品越垂越低,底部在不断累积。这件作品叫《滚》,有点滚蛋的意思,是一种释放挫败感和压力的方式。

你有与这件作品同时展出的两幅平面作品的照片吗?我想问问你觉得这些作品怎么样。当你站在它们面前,你会觉得有种晕眩或视错觉的效果吗?觉得自己真正进入了空间内?这两幅作品也是出于同样的思考。这件装置(《滚》)我觉得真正起到了让作品发声的效果,释放出一种具体的能量。


《R-312》和《L-70》(2014).

(在绘画作品《R-312》中,)能量是内含的,而非向外释放。空间有些变形。金属网格并不是平面的,而是扭曲的——需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让这些网格变成平面的状态。若有闪失,可能造成人员受伤。作品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轻松,但其中蕴含了大量被压抑的、极富侵略性的能量。

现在我给你看些以前展览(《载体》,2013,空白空间,北京)的作品。


《C-45》,2013,曾在《载体》展上展出。海绵垫、麻布、推土机履带, 262x200x59 cm.

从图上你会看到,那里有个床垫,这是工作室被拆后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当我们睡在床上值班时,我们既是在工作、也是在休息。不论白天黑夜,窗外的推土机是我们最亲密的敌人,所以我采用了推土机履带的元素。


《63.09kg》,海绵,180 x 180 x 45 cm

(转向一个磁盘形的作品)这是泡沫塑料吗?
是的。展览期间几乎没人碰它,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是海绵,以为这是非常重的雕塑。63.09公斤是我有一次称重时的体重。通常我比这要重一些。这是网上看到的一个关于中国男女平均体重的一个数值,也是我对自己无意间达到平均体重的一个纪念。我为空白空间的一面墙特别创作了这件作品。这是秤的砝码,在中国很常见。很多地方依然在使用这种秤。我花了很长时间考虑这件作品,做测试和研究。材料对我非常重要,所以在决定使用哪种材质前我会花很多时间测试不同的材质,看它们会产生哪些不同的效果。


《标本》(局部),2011,装置:标本、混凝土、玻璃、稻谷、不锈钢、透明树脂、现成品、电动机、玻璃钢雕塑,760x200x200 cm

以《标本》为例,我用了中国最便宜的米,但是这种米的保质期最久,因为这里面可能有防腐剂吧。这些碎玻璃来自(北皋)被拆迁的工作室。




《W-005》,2013,木质雪橇、合叶、玻璃、胶皮锤、大米,《载体》展现场图片

这件作品也是《载体》展的展品,它有意思的地方也在于作品的变化。这张照片(上左)是在展览开幕前一天拍的。起初所有的米都在玻璃盒里(左图),但在湿气的作用下米粒会慢慢膨胀,产生的压力会让米粒逐渐滑落。米粒的滑塌发生在一夜之间,当时是闭馆时间,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我稍微打扫了一下,但基本上就让它保持原状。




《J-96》,台球、钢、丙烯,30 x 30 x 30 cm

因为周围都是大型装置,所以很多观众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台球作品,但这件作品是为整个展览设置的一个盲点。很多人以为《K10127》的软管是钩在上面的,水会从里面流下来。这两件作品的重点在于体现了物体之间的空间、安全与危险之间的距离。

血色的那件作品(《Z-029》,2013)让我很震动。
这个想法由来已久,看起来像血,但实际上是一块牛皮。很多人以为展厅里真的有一扇卷帘门,但这其实是件装置。门背后没有空间,只是一面墙。保险箱是我从二手店买的,没有钥匙,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跟背后什么也没有的墙异曲同工,都不知道这两种空间里发生过什么。


《Z-029》,卷闸门,牛皮,暖气片,水管,摇柄,钻头,保险柜,660X62X400cm

动物贯穿了你的作品。你喜欢动物?
是动物的存在使人成为了人。


高磊在工作室


访谈注脚

APT为全球甄选艺术家提供长期的财务保障及拓展全球视野,基于独特的财务模型。其拥有全球最大的当代艺术品收藏集合,由来自75个国家的2000位甄选艺术家的10000多件作品组成。了解更多请访问www.aptglobal.org 。2013年,APT创立了非营利组织APT Institute,来响应当代艺术家对于拓展国际视野及提升作品知名度的需求。通过各种创新举措促进APT艺术家及推广其作品,让来自全球艺术领域的专家和机构与APT的顶尖策展团队,当代艺术家及其作品互相交织,展开合作和互动。

本次采访主要由孔子新汉学计划的“理解中国”访问学者项目资助,这是第一次授予一位视觉艺术家。该项目的成立旨在帮助世界各国青年深入了解中国和中华文化,繁荣汉学研究,促进孔子学院可持续发展,增进中国与各国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更多请访问:http://www.hanban.org

作者鸣谢

汉办孔子新汉学计划提供的“理解中国”访问学者研究金让这个项目能够最终实现。我非常感谢汉办副主任张科和汉学部的黄湄对项目的帮助。此外,还要特别感谢南京大学国学研究院主任、教授程爱民博士和南佛罗里达大学(坦帕)孔子学院院长史昆,如果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这些访谈无法得以开展。

APT艺术家信托基金的Cherry朱琛和Austin 包子、Willow 叶梓、Maryam Britton、Marilyn Babb等人在艺术家的挑选、访谈翻译和转录环节提供了巨大帮助。

我还要向相关艺术家致以最深的谢意,他们慷慨拨冗接受了我对他们的采访。他们是:毕蓉蓉、高磊、卢征远、王欣、赵一浅。这些年轻艺术家共同组成了全新的中国艺术景观。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