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曲以虞
对话的一开始或许仅是止于对于策展人这个身份的疑问,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探讨了艺术本体的问题。
T先生之前看中自己所就读的专业是以世俗的眼光去判断和衡量的,很明显“艺术行政与策划”对于急于进入市场的年轻人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G老师的近乎纯理论的教学却与实践偏离太远,尽管进入了理论世界便开始学会认同,但是还是会感到迷茫。但值得比较的是,北方的学院如央美是个过于注重实践而容易培养出艺术无知的艺术策展工作人。这一切不过是“策”比较重要还是“展”比较重要的问题。
G老师注重理论而轻视实践的原因也是值得理解的,他本身还是一个焦虑的艺术理论家,若是想为艺术本身做点什么,那么他的偏激是可以被体谅的。因为他认为展览中的idea远胜过展览。但这当然必须另外讨论。
我认为当代艺术圈存在着两种形态,两种几乎是不能称之为平行的形态,一种是借由艺术作品表达的思想,另一种是借思想包装的艺术作品。而在当今艺术市场如此猖獗的时代,借思想包装的艺术作品大行其道,命题作文式的作品不过是需要包装而去寻求思想载体罢了,在我看来,这不是好的艺术。
本雅明所说的“所有人都可以是艺术家”这句话在我看来是对的,但是让我联想到柏格森的一句话,柏格森作为对艺术鲜少涉猎的哲学家,对艺术领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野兽派、立体派、未来主义、都或多或少汲取了他的哲学理论,当有人向他询问对于艺术的看法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很有意思的——“就艺术而言,我喜好天才。”这句话刚好可以是本雅明那句话的补充,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但成为艺术家需要天赋。这就回应了策展人的身份问题,策展人的身份其实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独立策展人或是传统意义上的策展者,但往往这些都是不重要的,关键在于你能做到怎样,如果独立策展人的idea不被艺术家认可,那他独立策展人的身份也是不能被认可的,在我看来,策展人没有必要非和艺术家分出胜负不可,策展人和艺术家的关系好比一串珍珠项链,珍珠是艺术家,而维系他们的项链则是策展人,而这种维系方式是一种idea还是展示体系并不是那么重要。
我认为,艺术在很大程度和宗教的意义是相同的,而用艺术市场的经济价值去衡量艺术品是错误的,用艺术作品获得金钱满足的人如同以耶稣的名义敛财的传教士。但似乎从现状看来艺术圈并不能缺乏这种敛财艺术家就如同教会不能没有传教士一样,因为艺术市场的流向以及受众大多是一群不会比艺术家本人更有艺术鉴赏力的大众。如果艺术家只是骄傲的自行其是便无法支撑艺术圈这个群体的持续存在。
但是,艺术之所以长久以来不会消失殆尽的原因是它与宗教一样给予了人们一种精神寄托,人们可以以艺术之名做出在非艺术世界中所不认可的事。认为艺术只是表达自己的精神世界而不需要回应是不对的。艺术家往往处在一个尴尬的精神状态,他们在表面上孤芳自赏傲慢的不需要被世人理解,但内心深处却需要找寻到一种认可。
在这里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世界破碎”的论题,艺术家、宗教者、先知性的人物,他们都祈求世界的认可,却永远不会被认可。《梵高传》中梵高在他长期工作的画廊里对老板说的一句话是值得深思的——“请问,一个人怎么能认为用他的一生,他只能度过一次的一生,来从事这种向极为愚蠢的人出售极为拙劣的画品生意是正当的呢?"
艺术市场是整个集体无意识的体现,人其实是个很悲哀的存在,往往优秀的作为先知的文明总会被野蛮的文明所消灭,就好比罗马人夷平了希腊城,却又不断去追溯希腊文化,西方世界在工业革命之后侵略东方世界,但在他们用经济和科技迷惑了东方人之后,他们又焦急的挽回东方文化,人类一直在循环往复的上演悲剧,而艺术市场只是这个悲剧的很小一个部分,艺术市场从整体来看必然是无知盲目的,真正所谓光芒的艺术家必定会在消逝之后慢慢才被人想起。
而梵高正是了解了这样的盲目,但作为艺术家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成为了傲慢的疯子。
艺术家、宗教者、先知性的人物,虽然急需被认可,但他们又知晓他们并不会受到认可,如同我之前说过的——“他们曾经以为的世界离他们远去,他们只能信仰这段距离。”这便是这群人的无奈,知道这种无奈永远不会被消解的无奈。
但是,我们不必为艺术定一个权威的价值标准,我当前所说的言论在另一群人看来可以完全是一通谬论。艺术的魅力正在于他可以各取所需、自说自话。在现在享负盛名的人或许在另一个后世又会变为一文不值的名字。
德勒兹深爱的那句话或许可以给我们启示——“不要正确的艺术,只要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