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obert Gomez（陈颖编译） 来源：artspy艺术眼

编者注：近日，墨西哥裔美国艺术家兼作家罗伯特·戈麦斯（Robert Gomez）在#Hashtags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关注了网络上各种贩毒集团暴力运动的图片与阿芝特克仪式之间的关系。以下图片可能会引起部分人的不适，请慎重观看。



来自 El Blog del Narco网站的截图，“Two Flayed Men Appear in Tepic”

作为一名墨西哥裔美国人，我对墨西哥的毒品战争以及美国人对其的矛盾情绪感到惊叹。我对缉毒警察-暴力的“体验”开始于你们现在正处于的情况中：电脑，因为我是通过网络上的文章来了解毒品走私的。后来有一次，我“认识”了El Blog del Narco这个网站——它由一名不肯公开姓名的大学生创立，可以自主地由任何一个人发布与毒品战争相关的视频、图片以及文章。至今我仍对我发现它的那个时刻记忆犹新——那是某个星期二的下午，旧金山的雾才刚刚开始从天空上滚过。我随便点了一篇文章。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图片像是两具尸体纠缠在了一起，而头盖骨的颜色看起来像脓汁一样。我继续向下浏览，然后看到了一张面具似的的脸。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是两个被剥了皮的男人，其中一个的头还被砍掉了。这让我感到非常恶心，因为这是真实的，不会有任何一名电影工作人员能创作出这样的一幅画面——没有服装设计，没有化妆。这有一种充满了苦痛的原始感，突然我意识到我以前看到过这样的画面——当然不是在真实的生活中，而是在记录了16世纪阿芝特克献祭仪式的图画中。




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前的阿芝特克社会中，仪式性的活人献祭几乎充满了所有的公共集会。500年后，墨西哥却处于了另一股戏剧性的人类暴力的浪潮中。这些通过数字传播的执行死刑般的视频变成了战争的一种手段，扮演了曾作为精心计划的仪式和构架保存下来的系统化暴力的角色。新的媒体助长了一种全新的、对虐待场景进行体验的方式，而墨西哥的贩毒集团也正发展着自己的“一台戏”，它由通过电脑进行相互作用的观众以及数码摄像机组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同时还改变了图像、战争与暴力之间的传统的权力关系。

“Narco（本意为缉毒警察）”可以被看作是能用来描述任何与墨西哥毒品战争相关的状况的缩写词，例如缉毒式虐待（Narco-torture）、缉毒式圣人[Narco-santos（saints）等等。甚至还有缉毒式小说（Narco-novelas）或者缉毒式肥皂剧（Narco-“soap operas”），后者将重点放在了女性毒品组织头目上，她们使缉毒式文化（Narco-culture）变得富有魅力而且戏剧化了。

这就产生了一个我们值得注意的问题：折磨拷打这种场景如何在两个不同社会中起作用？而它的调停斡旋又如何将它转变成一种获取社会控制权的武器？在《墨西哥社会的暴力起源》（The Origins of Violence in Mexican Society）一书中，历史社会学家Christina Johns就表示阿芝特克活人献祭的发展是恐怖主义的一种。Tzompantli（译者注：一种木质架子，主要用来公开展示人类的头骨，尤其是那些战争俘虏或是献祭牺牲品的头骨，这在许多中美洲文明中都有记载）不是一种单纯的宗教迷信，而是对阿芝特克帝国及其从属体之间权力关系的保留。该帝国毫不夸张、但也毫无保留地推动这种暴力的发展，而实体存在的意义是最重大的。这种暴力行为的图片与这种发自肺腑、有形的体验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上面这幅图片“Aztec Tzompantli”（c.1545-1590）取自《Florentine Codex》，这是在征服了阿芝特克帝国40年之后为西班牙国王制作的一份历史性记录，它由被分成了12本书的2400多页内容组成，其中包含了由当地艺术家绘制的2000多幅插图，记录了阿芝特克人的文化、宗教宇宙论、仪式、社会以及经济等。很少有人看到过完整的真实记录——我们在这里看到的这幅图碰巧出现在了一张羊皮纸文稿上，并且是经过现代复制的。如果你愿意臣服于阿芝特克的这种折磨体系，那么你必须被展示在祭坛上，让祭司在你的心脏跳动的时候把它剥离你的身体。这整个场景就是一种力量。

未完待续…

#Hashtags：缉毒式暴力与献祭仪式Pt.2




阿芝特克和毒品战争都利用了富有表现力或是致命的暴力行为引人注目的那部分元素（后者的主要目的是对力量本身的表现）。然而，对缉毒警察来说，这些图片扮演了这样一种角色：它们为复杂精细的仪式以及宝塔形结构保留下来。现在，我们没必要再对暴力做出一种发自本能的、身体上的回应。我们在我们的电脑桌面前就会感觉到恶心。某些政治集团会制作出与剖心、斩首、肢解等有关的图像甚至是真人视频，然后把它们放在网络上进行传播。从直接性、可接近性以及表现力的角度来说，这些画面远远超过了记录了阿芝特克暴力行为的那些图片。也许只有10个人和一个摄影师亲眼目睹了这种酷刑的发生，但却有成千上万个人通过网络看到了这个场景。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网络成就了这种暴力：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不会因为网络是否存在而发生改变。我的兴趣只在于研究这些视频如何成为了毒品战争的武器。

我个人一共观看了20部左右这种行刑一般的视频，它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的模式：数个带着面具、穿着制服的审问者站在俘虏周围，他们的首领负责审问受害人；受害人需要回答所有的问题，到最后，首领对他处以死刑。




我观看的第一次“死刑”便是对Manuel Méndez Leyva执行的——我用到了“观看”这个词，事实上我并没有出现在现场，但这种以时间为基础、图像与音频完整的在线视频让我身临其境。“死刑”是在一间白色的小房间里进行的，四个穿得像是敢死队一样的人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围在中间，他们都手拿一把AK47突击步枪。Manuel的头上缠着银灰色胶条，眼睛被遮了起来，他的手也被胶条绑在了身前。他和一个首领模样的人进行了大概7分钟的问答。问题问得很常规，他回答得也很流畅。我当时还在想，这是否是照着稿子念的？他们是否预先排练过这样的场景？在7分钟的最后，那个首领对Manuel说：“谢谢你的合作，现在你可以离开这了。”Manuel：“什么？”首领又说：“是时候让你离开这了。”这看起来像是Manuel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因为当他们把他的头往后拉时，他还平静地把前臂放在他脑袋前，遮住自己的脸。接着一把大刀砍向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视频总是直指向敌对势力，他们会明确地提出他们的对手——Manuel Méndez Leyva就被传是为Los Zetas工作的——有时候这样的视频还会向公众公布。San Juana Gabriela Enriquez Galvan就因为勒索而被处以了死刑，她的拷问者就以公开对话的方式向Juárez的人传达了自己的观点。她的死刑执行视频被放到了YouTube上，点击量超过50万。

为什么墨西哥的暴力经济体制对我们这些坐在电脑面前的美国人来说也很重要？首先，墨西哥绝大多数的毒品贩卖都与美国有密切的联系。在过去的3年里，有4万多人死于与毒品贩卖相关的暴力事件中。90%没收来的武器都来自于几个枪支管制不太严格的州的注册商店，例如德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以及亚利桑那州等。

我们可以将阿芝特克时期的墨西哥与毒品战争中的墨西哥进行对比，在阿芝特克帝国中，成千上万的人作为祭品牺牲了——以确保每天的太阳能够照常升起。这就好像众神默认了这种将暴力融入社会的行为是正当的一样。我们可以从这一仪式化的信仰体系中提取出什么？——力量。阿芝特克是一个依靠贡品和镇压生存的帝国，暴力行为正好可以证明这种力量。而现在我们可以把力量等同于什么？——金钱、毒品、武器和缉毒文化。现在，墨西哥的政治集团每天都会牺牲数人，但是是为了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