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地—中国当代新绘画
发起人:百一  回复数:0   浏览数:2238   最后更新:2008/03/17 03:53:14 by
[楼主] 眼镜兄 2008-03-17 03:53:14
关于《休止符》访谈

朱罡/戴光郁


访谈编者按:“休止符”作为独立于体制外的艺术家自发展览,本将于2002年广州三年展期间以外围展形式出现。由于策展人戴光郁提出的“休止”概念难与当时想要飞奔的思想合拍,在立场分明的据守下,戴光郁撤回“休止符”方案,退出展览。2007年戴光郁再次推出"休止符"方案,与另一些真正想合作的艺术家反而一拍即合。遂,时隔六年在北京,有了“休止符”展;有了这篇访谈。

下面是附在访谈前,当时策展文案的主题部分。


休止符表示一次暂时的停顿。音乐中,当需要停顿时,必须停顿。音乐家的天赋告诉我们,停顿是美妙的,后面的音符因停顿而回肠荡气。就音乐的本质而言,那是重要的!休止――为了后来的延续有意义。

当然,对于艺术和文化活动,过度地挥霍我们的思想和行动,盲目地跟从潮流步调起舞,必将限制人格的独立,使人类精神生活中唯可自诩的进取精神失去效力。今天,几乎所有按国际性标准制定、实施的艺术建制和事件,无不是想通过一种“好的”、“正常”的秩序,在运作操控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比如风云涌动的双年展、和太多太滥的企划式点子艺术展,艺术家的脑子都被它们掏空了,留给世人的是:过剩的趣味、滥情的概念、空洞的形式、苍白的思想等等。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实,很多心智正常的艺术家是知道就里的,只是,人人都怕不成功的失意恐惧症正好为权力操纵者掌握,失败意味着被排除出局。所以,每一个人都得尊重、并遵循由霸权秩序建立起来的成功定律。今天,艺术早已被软禁,艺术家也强遭劫持。被洗脑之后的艺术家们,就像嗑药者进入迷幻状态,一种萨满教式的冲动让人抽搐不止。现在,晕眩后的集体排泄物堆积如山。

如何应对这强大系统操控下实施的“好的”、“正常”的艺术和文化活动?倘若我们心智还算健全和独立的话,休止,可以让我们有机会来进行新的思考。

“休止符”艺术展就是这样一次尝试。休止的提出,事实上预示了很多未知的新事物可能产生,我们认为,暂时的停顿是个绝妙的主意。停顿本身是个进行时态,因为,停顿是为重新开始而准备。

基于这样的出发点,应邀参展艺术家无需考虑什么建制、模式、主题,每个人提交的作品就是他的课题,通过“休止符”展览好像圆桌会议他们相遇,然后交流、对话、融汇。这是一种真正开放的、动态的、自我更新的、自主的艺术活动;这是艺术家恢复想象力和创造力的示范性工作。

既然 “休止”作为问题提出,它预示了参加此展艺术家精神指向与学术立场的共性。这可通过日常态度映照,得以呈显,通过他们的艺术实践,巳经正告:学问是一生的事情。他们的艺术文本,具有一种广扩的历史主义眼光、和沉稳的现实主义态度。他们是在用心智书写历史。他们的参加,亦如其艺术创作态度,是缜密而严谨的。

由于“休止符”表示暂时的停顿,因而它是当下时态的、进行时态的。相关讨论,必然着眼于未来,所以它是反省的、蓄势的、超前的。为此,批评的视野和理论深度,显然关乎到 “休止符”之后的音符阙如?

所以,这将是艺术家和批评家共谋未来的范例。

鉴于上述议题的现实意义,其学术立场与精神旨归,理应是“新历史主义”研究方法论框架内的、持批判现实主义态度的。唯此,它的艺术学理与文脉关系,方可在精神独立的人文关怀背景感召下,来形成、构筑中国新艺术未来的力量。批评家王林先生,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对“伤痕美术”关注、对“八五美术新潮”研究,到九十年代对当代艺术的介入迄今,其学术思想与著作等身。长期以来,王林先生坚持批判现实主义的学术态度,一直站在艺术批评前端,不和权力妥协、不向体制低头,艺术批评不为权贵召唤与蝇营苟利折腰,学风秉直,声名显赫。“休止符”艺术展邀请王林先生为学术主持,是以未来计。



――戴光郁/撰




朱:看过文件,知道"休止符"展览策划始于02年。为什么时隔六年,还要推出这个展览,而且主题与命名都没变?

戴:"休止符"是应朋友之约策划,本将于首届广州三年展期间以外围展形式出现。由于客观原因搁浅。六年以来,中国方方面面变化巨大,可谓日新月异。艺术领域更是今非昔比,尤其艺术市场的兴旺,艺术品交易空前火爆,创造了诸多破历史纪录的神话。这些神话再经媒体和口传转述,被夸大其词地演绎为一夜暴富式“淘金”故事,让人心向往之。这种氛围培炼出的赌徒气质,几乎成为中国艺术领域的普遍态度。这是资本浸入艺术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它以最直接的获利方式,刺激着人们对权力崇尚的新的理解,从而导致权力分配与利益集团重新组合,有如政客与黑帮运作模式,艺术交往与作品交易产生了垄断形制,过去那种学术与商业泾渭分明的状况从此解体,进而营造了艺术评判标准看富人眼色行事的新格局。这样,由钱说了算的局面下,艺术品质的低劣走向,以及艺术家不知羞耻的盯着钱算计每一个工作日有何回报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虽然02到08六年时间过去了,这种局面愈发一派挺胸凸肚、不可逆转的态势,所以垃圾不见减少,反而成千上万的增加。另一方面,催生时代沦丧道德的美学标准与实用主义态度,也加剧了我们本可自诩的传统文化圣殿迅速坍塌。当人们还来不及思索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忽地又纷纷冒出不分青红皂白、乱供圣贤的借尸还魂者,十分卑鄙地假死人之口说活人之妖言。真是乱天下,坏纲常!妖言惑众者也许可通过权力操纵,把邪恶的东西粉饰一新、天花乱坠,使普通人不能识破。但硬摆在人们眼前的现实图景,却是人人可以触及到的,譬如说,我们身处其中的城市建设,几十年来,建的过程中不知毁掉了多少值得保护的文化古迹。让这些珍贵文化遗产随随便便地消失,难道不是一宗罪?

朱:这个勿庸置疑,历史会审判它的,并作出最终的清算!

戴:谁来审判?审判谁?关键是,审判的证据竟是那些早巳灰飞烟灭、不能重现、只能残存于记忆里的历史碎片。后人定会骂我们无知,败家子。而且,后人肯定不能理解:为何无人阻止?!因为那时巳是开放民主的社会。这是让人心痛的地方,所以,我们现在提出"休止符"的议题,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朱:这样解读"休止"的话,它应当不仅关涉到艺术的问题,而是指涉更加广泛的领域。

戴:正是这样。但首先由艺术说开去,这是检验艺术良知与品质的机会。我们没有理由为了个人发家致富拼死拼活地冲刺,而对社会道义不闻不问。我甚至认为,艺术家对国家社会兴盛衰亡在道义上是负有责任的,毕竟艺术是关于人的。按目前让人兴奋不已的艺术市场的空前繁荣来看,艺人家们似乎已经是生活于桃园仙境了。但是,根据历史经验判断,很难说那些脑满肠肥的艺术家批量生产出来的、被称之为"作品"的东西,将来不会被定义为垃圾。总之,好的艺术是有灵魂的,越美的东西越有深度。浅薄的东西在历史研究的叙述结构中是没有位置的。遗憾的是,在这样一个社会巨变的疯狂时代,我们的价值判断混乱、文化尺度失衡,充斥于眼前的,多半是垃圾。历史上从没有过这样恶肇的拿文化来开涮的事,今天的文化土壤太投合恶搞者心意了。恶搞者的搞恶劣质品只有在轻浮快速的转瞬即逝过程中,乘乱求荣。因为来不及思考,容不得思考……

朱:没有机会思考。

戴:所以必须提出"休止"的概念,至少要放慢狂热失态的节奏。否则,未经深思熟虑、仔细推敲的生产结果必然是垃圾。

回到现实问题上来,我想强调一下,我对那种对待几千年的文化积淀,只几十年光景就给弄得面目全非的不负责态度非常痛心。我去欧洲譬如意大利,看到他们对传统文化那么尊重,文化古迹那么自然的得到保护,再看我的国家……想到这些都想哭!我们还找得到两汉时期的建筑吗?同时期的他们有;我们还找得到明清以降的建筑吗?唔,皇城根里有的,还有一些摇摇欲坠的正在钢筋混泥土油漆翻新(弄得如此之媚俗)。但是他们更多,多得一座城市都是,而且是原版。非但如此,譬如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的建筑一个都不能动,甚至二战后的建筑也不可乱动,非常严格。去到那里会感受到他们的文化的厚实,而非仅靠嘴上说:我们曾经怎样怎样…… 我们老说自己的文化传统如何古老、如何悠久,可从来就没真的尊重过它,即使在与他文化攀比传统家当多寡中,稍有怔悟自已可能要输给别人,心里有点悚。可一旦牵扯到国家发展与攸关现代化述求这样所谓的国家间竞赛问题时,就变得态度分明,目光短浅起来,那些死人留下的遗物若是挡住去路,通通都得让位。自四九年以来,从赶英超美到“和平崛起”,我们巳被告知:实现现代化是压倒性决策与任务。据认这是宏观的、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关键是它已与国家兴亡的民族主义思想系在一起了。更何况从微观的、局部的个人利益来看,得自于"建设"激活的所有物质内涵,都可借助权力载体实现。生命的有限性,权力的一次性,使这样的求变述求尤显迫切。古人的事,未来的事都与自己不相干!只要大权在握,干了再说,哪管什么"历史审判"的事。

过去,大家熟悉的城市--我们的家园--正离我们远去。以后只在梦里依稀寻得它,恐怕也只是残垣断壁式影像回闪了。关于城市变化,成都坊间还有个龙门阵:过去一个犯人三年服刑期满,回到故乡找不着回家的路;现在一个嫌犯"收审"三月无罪释放,就找不着回家路了。城市变化真是太大!同时我想到另一个说法,恰当的印证了中西方对传统文化不同的态度,说一个古罗马时期的亡灵回到现在的罗马城,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回家的路。这两个比喻放在一起,真是文化毁灭与再生的现代隐喻,不知未来会以怎样结局作为回应。

朱:起码可以确证的是,现在欧洲既很现代化,又传统与现代文化一脉相承。中国求现代化不伦不类,却传统文化消失殆尽!艺术领域也是这样,国际间遵从的当代艺术标准来自西方,最现代的样板来自西方,可是有关传统文化的论述、包括博物馆形制、以及文物保护法规的建立与遵守,都是西方人做得更好。反观中国,想在现代化述求中证明自己,却数典忘祖失去了自我面目,而且现代得没有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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